一個困惑的年輕人，決定騎馬環遊中國_風聞

“我覺得幹啥都沒有啥意思，我想出去轉一轉。”

很多人都曾在某些時刻被類似的想法攫住。閔德華也一樣。

只不過，這個31歲的新疆東鄉族男人選擇騎着馬上路。以新疆為原點，北至瀋陽，東抵青島，南至海南，返程時沿廣東，廣西，踏過四川若爾蓋草地，穿甘肅嘉峪關，翻祁連山，最終回到新疆。整個旅途歷時一年七個月，途徑十五個省市，共計一萬四千公里路程。

出發時，閔德華是個困惑的年輕人，陪他上路的是兩匹馬和東拼西湊來的五萬塊錢。父母、妻子不理解他的想法，只有一面旗給他壯行，紅底白字印着“騎行中國 新疆伊犁-北京-東北”。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有這麼一個新疆小夥在騎馬環遊中國，在快手上，近40萬人每天都要看看他又走到了哪裏。返程時，當他踏入新疆的邊界，不斷有人迎接他的歸來，稱他為“馬王”。

出發前，閔德華的人生到處都是待解的難題，婚姻、家庭、事業。帶着逃避現實的目的，他離開家鄉，再回去時，那些困住他的問題意外地被一一解開了。

這一次，逃避光榮且有用。

在成為“馬王”之前，閔德華只是個不起眼的年輕人。初中畢業後，他在烏魯木齊的技術學校學焊接，一年半之後放棄了。他覺得學校教的東西早就脱離了實際，過了一段翻牆出去泡網吧、玩遊戲的生活後，他不想繼續在學校混日子了。

閔德華總説，“我這個人的性格怪得很”，“就算一個月給上一萬塊錢，讓我固定地去幹一件事情，我也是幹不了的。”

可現實中並沒有這樣的機會。從技校輟學後，閔德華和大部分沒什麼特殊技能的同齡人一樣，只能在工廠、工地之間輾轉打零工，做些重複的工作，一個月賺四五千塊錢。收入不固定，也看不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唯一能讓他感到興奮的，就是刁羊。

刁羊是在新疆西部流行的一項傳統賽事，多在節日或辦紅白喜事時舉辦。主事人會宰殺一隻兩歲左右的羊羔，放在指定的位置。一聲令下，各路騎手衝向羊羔，在激烈的拼搶中，最終刁得羊羔並放在預定地點的騎手即為勝者。

🟧 閔德華的刁羊視頻。圖源快手賬號@閔德華騎馬去北京（快手id：mindehua）

這是一項充滿原始野性、激情與強烈對抗的運動。

閔德華身強力壯，又擅長騎馬，總能在刁羊中獲勝。刁到了羊，他就在村裏呼朋引伴，叫上十幾二十個人一起到家裏分享戰利品，邊吃邊聊。

一説到刁羊，閔德華就來了精神，“在一個酒店裏面，擺上幾千塊錢一桌的好菜讓我去吃，我不願意去。但你説哪個地方有一個刁羊活動，我就騎着我的馬去了。”

🟧 刁羊比賽

然而，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是，閔德華22歲就結婚了，還是兩個男孩的父親。在他心中，刁羊是速度、力量和激情，但在閔德華的妻子看來，刁羊是危險、骯髒，不務正業。

“我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就刁個羊咋了嘛！”閔德華有點委屈，“男人得有點愛好吧。” 但在妻子看來，“刁羊喂不飽肚子。”閔德華説，那時候還是太窮了。因為刁羊，本質上還是因為生活的拮据，夫妻倆經常爭吵。

更大的變故突如其來，2017年年初，閔德華的弟弟意外去世。

“他小我五歲，和我長得很像。”閔德華一共兄弟五人，上面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但只有弟弟和他同父同母，是除了父母之外最親的人。

在閔德華的家鄉伊犁，通常情況下最小的兒子會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照顧老人。弟弟一走，弟媳也回了孃家，閔德華和媳婦商量，要從縣城搬回農村老家照顧父母。這下點燃了夫妻之間積壓已久的矛盾，爭吵延綿不休，最後，妻子獨自回了孃家，閔德華則自己回到了父母家。

閔德華自己沒説，但從他的描述看來，胞弟去世，妻子離家，又沒有自己感興趣的事業，那段時間，他似乎陷入了一種抑鬱情緒，對周遭的一切提不起興趣。就這樣在父母家住了兩三個月，有天閔德華跟父親説，“我啥都不想幹，我覺得幹啥都沒有啥意思，我想出去轉一轉。”

閔德華給自己規劃了一條“英雄之旅”——他要逆向重走一遍歷史上錫伯族當年的“西遷”路線。

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錫伯族士兵千人為了平叛亂守邊疆，奉旨連同家眷一起從盛京（今天的東北瀋陽）經蒙古國西遷至新疆伊犁，鎮守邊陲。

閔德華從小就對錫伯族西遷的英雄事蹟耳熟能詳，他決心致敬他們，騎馬出新疆，穿過河西走廊，取路陝西、山西、河北、北京，直到瀋陽。如果不出意外，他能在國慶節抵達北京，他想去天安門看一場升旗儀式。

決定的那一刻，閔德華就開始着手準備。他賣掉了家裏的五頭牛，前前後後湊了5萬塊錢，又花一萬五挑了兩匹特別健壯，足以應付長途跋涉的馬。一匹青馬，一匹棗紅馬。“馬是不是健壯，從吃上面就能看出來。就像人一樣，特別能吃的人才能幹體力活。”最後，青馬陪着閔德華走完了一萬四千公里，它的“搭檔”在途中換過六七匹。

閔德華還去伊犁市區的户外裝備店裏買了一頂帳篷和一個睡袋。此前，閔德華腦子裏完全沒有所謂“户外裝備”的概念，只覺得除了帶上一牀被子，要是能有一頂帳篷就好了。當他跟身邊人打聽哪兒能買到帳篷，有個人跟他説，“你勺子（傻）啊！户外用品店裏要啥有啥。”

於是他去了伊犁市區的户外用品商店，才發現原來還有睡袋這種東西，那麼輕。老闆還建議他帶上一個防潮墊。帳篷、睡袋、防潮墊這三樣就成了他的全部裝備。等他真的上了路，騎着馬的閔德華遇到了全國各地的“驢友”，才知道原來還有衝鋒衣等等裝備。

🟧 圖源@閔德華騎馬去北京

見他真的要上路，父親急了：“你腦子有問題，那是古人從前走的，從新疆到甘肅那麼大的戈壁灘，咋走嘛？”但他們把閔德華的準備過程看在眼裏，知道“這個娃娃攔不住了”。到了分別的時刻，父母、閔德華的大兒子和他，祖孫三代四口人，坐在炕上大哭了一場。

2017年的4月21日，閔德華上路了。

之前閔德華就有用快手記錄生活的習慣。不安分的他總比鎮上其他人更容易發現和接受新鮮事物，在當地人還不知道什麼是短視頻，什麼是快手的時候，閔德華已經開始在快手上發視頻，做直播了。

閔德華第一次直播刁羊完全是一時興起，沒想到，直播間瞬間湧入了四五百人，大家都被這種從沒見過的場面吸引了，還有人好奇地問他“你是哪個部落的？”彷彿他們是生活在什麼原始社會。這讓閔德華有點哭笑不得，“既然這樣，我就使勁兒播”。身邊的人也看傻眼了，不知道為什麼閔德華要對着一個手機自言自語，大家説，“閔德華瘋了吧？”媳婦也不理解，她將快手和刁羊等同於“沒用”的東西：“你要是再玩那什麼快手，就是我們離婚的那一天。”

儘管如此，靠着記錄刁羊和當地的牧民生活，閔德華在快手上積累了一萬粉絲。自然地，在出發的時候，他也想到了要用快手記下這段很可能今生只此一次的旅程。至於上路之後能受到如此多的關注和來自陌生人的幫助，則是他一開始完全沒有想到的。

🟧 閔德華的快手主頁

這不是一段容易的路，對人對馬都是。馬要吃苞谷，一路上閔德華就去菜場給他們買苞谷，苞谷在新疆的時候是一公斤兩塊錢，到了內地就是一公斤四塊錢。隨着他越往南走，尤其到了雲南、四川的時候，苞米幾乎就買不到了，他就給馬吃黃蘿蔔、白菜，有時還會和馬一起分一個大西瓜。

除了吃糧，當然還要喝水，一路上，馬喝過休息站衞生間裏的自來水，沿途人家的水，也喝過瓶裝礦泉水。在行至河西走廊的時候，來往的長途卡車水箱就成了馬最重要的飲水來源。那段時候在這條路上跑長途的司機經常會見到閔德華和他的馬。

和服務站、修車店的人借水時，閔德華常常和工作人員開玩笑，“嘿，我的寶馬需要加點油！”，逗得對方樂不可支，給他的“寶馬”接上一大盆水。

這一路上，閔德華的馬和他一樣，都吃萬家飯，喝萬家水。

🟧 閔德華的青馬

馬是閔德華能否完成這趟旅程的關鍵，他最怕的就是馬出事兒。剛上路第二天，馬兒的腿就被石頭劃傷了。走到葫蘆島時，馬還被人牽走了。當時閔德華只是去搭了個帳篷，在裏面躺了半小時，等他從帳篷裏出來，馬不見了。那幾天，很多關注他的葫蘆島老鐵連夜開車幫他找馬，最後還是他自己找回來的。

那是半夜兩點多，閔德華突然聽到馬的鐵掌敲打地面的聲音，他覺得天下大概沒有這麼巧的事兒。聲音漸行漸近之間，閔德華留了個心眼，閃身躲進了道路旁邊的樹叢背後。順着聲音的方向，他看到一個小夥牽着兩匹馬走近，果不其然，正是他丟的那兩匹。

當人快要走到面前，閔德華才從樹後出來，直接攔住對方：“你牽的馬是誰的？” 一開始，小夥子還説是自家養的。閔德華告訴他，“這是我從新疆一路騎過來的”，小夥子又改口説，這是他早上在路邊 “撿”的。

閔德華心裏清楚，他的兩匹馬是拴在鐵桿子上的，鐵桿子牢牢釺進地上，足有50公分深，繩子一定是被人解開的。看對方還不承認，他當下就報了警，兩匹馬才失而復得。

馬好不容易找回來了，重新出發沒多久，棗紅馬的一隻馬掌又掉了。關注他沿途動向的熱心馬友又給他介紹了當地靠譜的釘掌師傅。

陌生人的善意都被他用快手記錄了下來。有人開着車給他送去一些生活必需品和物資，還有位大爺讓他感動到大哭了一場。那時閔德華剛上路沒多久，走到哈密與甘肅的交界處，遇到當地一位哈薩克族老牧民。得知閔德華要騎馬去北京，老人不僅從家裏拿了駱駝身上最好的肉讓他帶在路上吃，還告訴他，山上有條老路，比繞着山走要近個50公里。但這條路只有當地人才知道。老人放心不下，和另外兩個年輕人一起騎着馬幫他引路，兩個年輕人中途就回去了，老人卻堅持送了閔德華四十公里，直到山嶺的最高處，千叮萬囑，一定要在天黑之前下山，夜裏山上有狼。

🟧 閔德華與路遇的朋友合影

帶着這份感動，閔德華一口氣不停歇，縱馬疾馳十五公里，在天黑前下了山。

騎馬到了內地之後，閔德華學着路上認識的東北朋友在快手開直播。一開始，直播間能有一兩千人；後來到了北京、三亞，高峯時期有三四萬人同時在線，禮物也嘩啦啦刷了起來。旅程結束的時候，閔德華在快手上擁有了幾十萬粉絲，大家像追連續劇一樣追蹤他每天的動向，只要到了有信號的地方，他都儘量拍個視頻。

2018年10月8日，閔德華終於在清晨5點半站在了天安門廣場，觀看了升旗儀式。離開北京之後，他繼續北上，抵達了他規劃線路的終點——瀋陽。這時，閔德華的旅程已經吸引了全國“馬友”和愛馬人士的關注，在中國馬術協會朋友的提議下，他們一人二馬從青島乘坐渡輪抵達了海南。在那裏，閔德華度過了人生中最温暖的一個冬天。

在三亞，當閔德華騎着馬在海灘上漫步時卻遭到了阻攔，負責安保的人告訴他，海灘上不能騎馬。“你説海灘上不能騎，那我就去海里騎！”就這樣，閔德華一人一馬在海里飛奔，這段視頻現在還是他的置頂視頻之一。海水在馬的脖子附近，騎在馬背上的閔德華，胸口以下也沒在海水裏。逆光讓他和馬都成了剪影。這一條視頻點擊率過百萬，超過2萬人點贊，2000多人留言評論。

閔德華説，“大家都以為馬兒在海里走，其實是在游泳哩！馬是海里的龍，游泳厲害着呢。”

🟧 圖源@閔德華騎馬去北京

關注的人多了，不同的聲音也多了起來。很多人看到兩匹馬陪着閔德華走南闖北，上山下海，除了羨慕，也有質疑的。覺得馬可憐的人不在少數。馬丟了的那幾天，有人在評論區留言，覺得馬這下總算是“解脱了”。

閔德華不服，他覺得自己對馬很好。“上馬的時候是我騎着它，但下馬的那一刻它就成了我的大爺，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們吃得比我好。”

除了儘量讓馬兒們糧草充足，閔德華覺得自己對馬是懷有尊重的。一路上，他遇到過不少提出想要騎一下馬的人，甚至有“馬圈”的人出價十幾萬要買他的馬，閔德華都拒絕了。在海南的時候，有個同樣是拍短視頻的人，想要借閔德華的馬拍一段視頻，那人的粉絲數是閔德華的幾十倍，“他説我給你2000塊錢，我説你給2萬塊錢我也不讓你騎。”

但是遇到那些在他路過的時候給他一碗水、一碗飯，或者只是聊得來的人，如果對方提出想要騎騎馬，尤其是孩子，閔德華都不會拒絕。“我遇到過兩個小夥子，第二天就要去當兵了，他們説騎下你的馬，我都讓他們騎了，一分錢都不收。這不是錢的問題，是那些人的態度。”

🟧 閔德華與自行車主人交換“坐騎”。圖源@閔德華騎馬去北京

現在，閔德華和青馬回到了新疆。這匹名副其實的“萬里馬”每天在山上自由地吃草，它的生命裏不會再有更艱鉅的任務，它會一直這樣自由直到壽終正寢。

出發時，在外人看來他是沒有穩定工作，經常抱着手機自言自語的閔德華。聽説他要騎馬上路，有朋友真心為他祝福，也有人抱着看笑話的心態。回到新疆後，儘管閔德華皮膚黑了，頭髮長了，滿臉胡茬，但有人稱他是“馬王”。從他進入新疆開始，就有人在等着迎接他，他的粉絲拉了橫幅，製作了錦旗，印了“德行天下，華實相稱”八個字。

🟧 受訪者供圖

回家之後大概過了兩週，閔德華更新了一個刁羊的視頻，不一樣的是，這次他不是參賽者，也不是圍觀者，而是主事人。他是為自己慶祝。

這一天，閔德華扛着羊，用皮卡車拉到空曠的草場上。周圍快速圍攏了幾百人，其中還有不少人是從七八十公里外專程趕過來的，他們都高舉着手機，對準車上的人。

閔德華身旁站着一位哈薩克族老者，人稱薩利大叔，在當地頗有聲望。他用哈薩克語説道：“我們的閔德華同志，騎馬到北京，遊歷了全中國！大面積地説，是我們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的驕傲；小面積地説，為我們霍城縣紅旗公社四大隊爭了光。（現在）回到大家中間來了，他心裏面高興得很！大家一起來刁羊！”

🟧 受訪者供圖

如果沒有短視頻平台，閔德華可能也會完成這趟旅途。只不過，最初一個無意識的的動作讓他收穫了遠遠超過預期的關注和收益，也讓他見識了短視頻平台的巨大能量。

他沒想到，有些地方他從來沒有去過，也能和那裏的人成為朋友，有些人他從未親自謀面，卻能夠彼此信任。他也陸陸續續收到一些打賞，但他沒想過要靠打賞生活。隨着旅途的深入，五湖四海的朋友越來越多，他開始思考如何如何藉助短視頻平台做更多的事情。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閔德華同村的一户鄰居想賣牛，找到閔德華，説他認識的人多，想請他幫幫忙。當地很多人都有養牛的習慣，從歐洲引進的西門塔爾牛，品種好，利潤也比種地高，但家家户户基本只是散養幾頭，不成規模。買牛、賣牛都要在交易市場進行，議價的過程還要在袖子底下握手比劃。

市場離得遠，這位鄰居家中沒有精壯勞動力，無奈之下找到閔德華。結果，閔德華只是在快手上發佈了一條消息，很快就幫他把牛賣掉了，還比預期的價格高了3000塊。鄰居高興壞了，殺了一隻雞來答謝他。

腦子一向活絡的閔德華從中看到了直播賣貨的商機。他開始和人合夥，通過直播間收牛、賣牛。閔德華表達力強，又能説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加上從小和牛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來母牛肚子裏有幾個月了。什麼樣的牛是好牛、初生牛犢要怎樣培育，怎樣防治牛的布病，他都在直播間裏説的頭頭是道。

🟧 閔德華在直播賣牛

閔德華性格里的不安分，放到做生意上就成了頭腦靈活的優點。他利用直播間競價：先開一個起價，問問有沒有要的，沒有的話，每隔一分鐘往下降價，直到有人出價為止。他有自己的原則，儘管心裏清楚可以抬價競拍，但閔德華不用，因為不想看到有人意氣用事，抬成天價。在他看來，做生意細水長流才是硬道理。

憑藉之前積累的粉絲，閔德華的客户不僅侷限於本地鄉鎮，新疆，河北、東北、四川的客户也會找他買牛。這些人往往坐着飛機來看牛，看完再裝車拉回內地去育肥。信任積累起來之後，他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客户，有些老客户甚至不用現場看牛，直接就在快手上成交了。

2020年初疫情爆發之後，交易市場封鎖了，但直播間的“交易市場”沒有受到影響。幾個月的時間裏，閔德華和合夥人起早貪黑忙碌，最終在直播間賣掉了900頭牛，總銷售額達到2000萬，淨賺了90多萬元。就連幫他們拉牛運輸的小夥，也掙了兩萬六千塊——這要放過去，跑一整個冬天，零零碎碎也就只能掙個四五千塊錢。

閔德華還向其他人推廣了直播賣貨。有個賣剷車的朋友，閔德華先幫他建立快手號，幫他策劃，讓他開着剷車，在自己回新疆的時候一起走一段，通過這種方式幫他漲粉。現在這位朋友已經成為伊犁地區小有名氣的剷車經銷商。

他的一位小學同學，家裏經營着蓋碗茶的蓋碗生意。閔德華在自己的快手賬號幫忙吆喝過後，同學賬號的粉絲一下子漲到七八千。如今，伊犁地區的蓋碗大多都是從她那兒批發的，郵局專門安排了送貨的車，每天到她家去拉一次蓋碗。村裏其他人學着他們的樣子，通過直播售賣自家的牛羊、土雞、葡萄、衣服、鞋子等等。

閔德華經常告訴身邊的人，現在是“網絡時代”，“有粉絲就不怕沒錢賺”。他也不吝惜把自己的經驗分享給其他人。在他看來，做生意最關鍵的就是“用心交朋友”，“越請朋友吃飯，你的路會越來越寬。”

🟧 圖源@閔德華騎馬去北京

當初出發時，閔德華的確抱有逃避的心理，逃避和妻子的矛盾，逃避庸碌重複的生活。當旅途結束之後，這些問題逐一被化解了，除了物質生活得到了改善，歷時一年多的旅途讓他變得更加成熟。現在的閔德華更能理解妻子，也開始認可妻子嚮往的安穩生活。

不變的是骨子裏的不安分。閔德華説，要不是還有老母親，他不會繼續待在這裏。至於去哪，做什麼，閔德華自信地説，“人只要想做好一件事，就一定可以。”

作者： 張婭，曾雅寶

編輯：簡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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