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季：陳獨秀的抗日言論_風聞

隨感：陳獨秀的抗日言論

作者　吳季

　　讀陳獨秀轉向共產主義之前的政論文章，你會覺得觀點、內容、説法跟現今的自由派很相似。所不同的，只是時代背景。一個是宗法社會解體並向資本主義演進的時代，一個是資本主義復辟時代。正因此，前者擔當着思想解放的重任，後者則是對羣眾的欺騙。

　　有趣的是，陳獨秀對“憲政”的“超越”，是從“吃飯問題”開始的：

　　“立憲政治和政黨，馬上都要成歷史上過去的名詞了，我們從此不要迷信他罷。什麼是政治？大家吃飯要緊。”“各國都有許多雄赳赳虎狼似的軍警，要立什麼密約便立什麼密約，要侵佔人家土地便侵佔人家土地，要怎樣橫蠻不説理便怎樣橫蠻不説理。獨有人民要飯吃，卻無法將他止住。無法止住，所以成了二十世紀劈頭第一個大問題。”

　　那是1919年6月，“五四”剛剛過去一個月。這裏的“密約”，指的應該就是凡爾賽條約。

　　另一個問題。陳獨秀早年的文字，當年也許振聾發聵，但有很多現在讀起來，卻都是“勸諫”的口吻。能夠作為勸諫對象的，當然是手握權柄的統治者，及其它有“社會影響”的人士。但陳獨秀（們）的思想真正起作用的對象，事實上主要是舊社會解體過程中開始遊離出來的分子：知識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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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獨秀有關抗戰的言論中，有不少篇也是對政府的“勸諫”：抗日救國公債發行得太少了，政府應當下決心向有錢人徵收；政府強制拉壯丁效果不佳，比募兵壞得多；應當讓——當然是“政府應當讓”——壯丁“成為有政治教育有自動活力的羣眾組織”；等等。

　　就具體內容來説，或者就他指出的問題來説，陳獨秀講得並沒有錯。但：這是個什麼政府？它能不強制拉壯丁嗎？它能讓有錢人大出血，而讓勞動羣眾、職員及小商人少出血嗎？它會給羣眾自我組織的自由權利嗎？……陳獨秀自己知道：不能。

　　也許不該“苛求古人”，或者像許某説的：“難道任何情況下向政府提出要求都不可以嗎？”問題當然不在這裏，而在於：是否給勞動羣眾製造了錯覺，使他們以為統治者並非壓迫者，以為“政府完全可以站在公正的（超階級的）立場上‘處理事情’”；等等。“政府應當給予民眾自我組織起來的權利”，這種説法的效果，確實視語境而定，可以是面向統治者的勸諫（等於暗示羣眾坐等），也可以是“站在民眾立場上向政府提出要求”。但是陳獨秀並沒有傳達出“羣眾應當向政府提出這些要求”的意思。

　　陳獨秀談到一點：只要政府抗戰，那就應當支持政府……這是有問題的。“支持政府的抗日”，跟“支持政府”，是兩回事。混為一談，只會迷糊羣眾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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