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卅運動中“穆藕初教唆日商破壞工人”一事的材料_風聞

五卅運動中“穆老闆教唆日商破壞工人”一事的材料

　　蕭楚女、劉少奇等人在文章裏都很肯定地談到穆老闆（及整個華商紗廠聯合會）在五卅運動後期“教唆日廠主堅持不允工人所要求之改良待遇條件”（見《共產黨人評民國資本家穆藕初》）。可惜都沒有很具體的資料。《穆藕初先生年譜（1876—1943）》系穆老闆的後人所編，沒有“為尊者諱”，把他在五卅期間及鄭州豫豐紗廠打壓工人的相關材料編在書裏，提供了一些線索。

（1925年）7月7日至9日

　　於《申報》、《民國日報》等報紙連續三日刊登《穆藕初對於〈工商學聯合會日報〉之辨正》謂：“七月五日報載《賣國賊之罪惡布露》及《穆藕初破壞工人》兩則①，架空肆誣，挑撥惡感。藕初不知何事開罪於該會，乃憑空賜以‘賣國賊’之頭銜。自問生平惟知實踐提倡國貨之旨，年來辛苦奔走，創設工廠，抵制外貨，不無成績可言。其為日本人所忌，尤屬彰明，豈有自貶人格，暗中唆使，破壞團結之理！藕初雖忝居資本家之列，然勝敗無常，安知無退為工人之一日，即本人不計及此，吾子孫亦安知永無以工為生之一日，此理甚明，何至自欺欺人，至以目前暫時不可知之利益，甘為日廠作倀。該報污衊之由來，實百思不得其故。個人譭譽何作惜，惟此時正吾國人通力合作，外禦其侮之秋，若因芥纖意見之爭，不惜破裂團結之萌芽，為敵造所利用斯，則真可為痛哭流涕者。特為辨正以告閲者。”

①7月5日《上海工商學聯合會日報》第13期“本埠新聞”欄刊登《穆藕初破壞工人》一則：“最近因罷工工人過多，為避免經濟困難起見，日紗廠工人已與廠主商榷條件，允許上工，惟工會有代表工人權一條，廠主持意未定。而華人某廠主穆藕初，恐危及將來本人利益，從中挑撥，堅持不允，聞工人已集議用嚴厲手段對付雲。”同期“社論”欄有署名澤鴻〈即餘澤鴻，共產黨員，革命烈士）的《賣國賊之罪惡布露》一文雲：“近來上海罷工的工人，一天多似一天，因為無法接濟，所以才主張縮短戰線，減少罷工工人。這次對日本廠特提前解決，以期減輕負擔，便於設法，也就是這個道理。這本來已經是忍痛抽刀，莫奈何中走的窮途末路。在工人方面，亦迫於生活問題，帶淚上工；所幸者，惟條件上稍佔些便宜，就算工人的福星降臨了。赤條條的工友們，還敢在資本家大廠主面前爭長論短，計較得失嗎？”“雙方的爭執只是在‘工會有代表工人權’一點，在工人方面非廠主承認此條不上工。就理而論，工會當然代表工人之權，絕沒有理由否認；惟日資本家強詞奪理，無端否認。工人堅持力爭，日廠主已有順風轉舵的可能；不料賣國賊穆藕初，因為他也是個廠主，恐怕這條成立，對於他不利，故不惜大肆手腕，從中破壞，暗地唆使日人，硬不要承認此條，以致功敗垂成，動搖全局，數百萬嗷嗷待哺的工人，工作因此擱置，又成一羣淚眼長流的活鬼。”“國籍還是中華的穆藕初，不知道他為何沒有心肝至此？縱不惜賣身賣國，寧不憐有血汗還不能換碗飯吃的數百萬工人嗎？在此生死關頭，出此毒計，不替以刀刃殺掉這數百萬工人的老命。同胞們！工友們！外國人用機關槍明目張膽的殺死我們，責任還要他負，還可據理抗爭；這種暗刀殺人的行為，出自中國內奸之手，殘忍慘酷，則倍之。隱痛吞淚，還不好向人伸冤訴苦；我們還有什麼客氣。粉身碎骨，屏諸化外，以儆效尤，斯為正務！”先生《辨正》刊出後，該報繼續刊登有同類文章。如第15期（7月7日）“社論”《答穆藕初為被誣聲辯文》；第16期（7月8日）“社論”《辨明內奸之必要》；第22期（7月14日）“本埠新聞”《穆藕初又媚外辱國》、“社論”《怎樣對付賣國賊穆藕初》等。時先生離滬赴豫，未見有新的辨正啓事或文章。

　　《上海工商學聯合會日報》這幾篇文，應該有更詳細的披露，可惜除了《年譜》中引用的這段以外，其餘無從查找了。

　　面對工人方面的揭露（穆老闆挑撥日商紗廠否認工會有代表工人權），穆老闆回應道：這是造謠！我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工商學聯合會，居然叫我“賣國賊”。我可是向來到處設廠、提倡國貨而抵制外貨且不無成績的；日本人恨都恨死我了。再説了，我雖是資本家，但難説哪天破產淪為工人，就算不至於，也難説我的子孫興許就成了工人，這不是很明白的道理麼？我哪能幹出這檔子事來……現在我們正該通力合作的時候，這樣大搞不團結，會親者痛仇者快的呀……

　　如果老闆們都這麼想，這麼“明白事理”，那天下就太平了大半。但穆老闆是不是當真這麼想呢？聽完其言，我們再來觀其行。

　　穆老闆接連三天發文自辯，接着“離滬赴豫”，前往鄭州平定工潮。約10天之後，鄭州豫豐紗廠陳仁愔（管理層）在信函中談到：“工人方面亦漸就範。穆君前晚發表開除總工頭、工頭及機匠等九人，工會勢力已覺薄弱，工作方面當可日有進步也。”認為事情已搞定，穆老闆便於月底打道回上海了。

　　可惜陳總和穆老闆太樂觀了些。8月5日，豫豐紗廠工潮正式開啓。這次，穆老闆更狠，大費心思勾搭和收買軍閥（嶽維峻）、僱用流氓打手，打死打傷“少數煽惑者”。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穆老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五卅大罷工期間，英方工部局停電之後，整個華商紗廠聯合會向工會施壓，要工人復工（穆老闆是聯合會的發起人、董事）。中資紗廠老闆們則始終大力“反赤”，印刷了大量反赤小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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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藕初（1876—1943），最有頭腦和水平的民國老闆之一。出洋留過學，翻譯泰羅的管理法，回國後找了一些股東辦紗廠創業。共黨剛出世時（“學界關注工界”之初）就跟他有過一場論戰。此人在平定五卅運動的罷工上起了很大作用；五卅運動後期在鄭州豫豐紗廠僱流氓對付罷工，打死兩個打傷數十人，搗毀工會；寫信給孫傳芳，請其“採取嚴厲方針，取締一切破壞舉動，予民（也就是老闆們）以發展事業之機”；清共之後在國民政府任職。但後來對國民政府也不滿（包括反帝抗日不力），居然通過董必武向陝甘寧政府捐款……---吳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