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眯眯眼”——答學生問_風聞
驱逐舰051-人民主体的历史和政治哲学。2021-12-29 12:03
有同學問:
“老師,最近有一部國產電影叫《雄獅少年》,裏面對國人的塑造採取了普遍的眯眯眼的造型。
國際上討論到中國人就會使用眯眯眼這種有侮辱含義的刻板符號,所以不少人覺得這個片子不好,為什麼不能把中國人塑造成美的高大的形象呢?就算很多中國人就長這樣,為了打破刻板印象,矯枉必須過正。
有的人覺得中國人就是長成這樣,外國人以此嘲笑你你就立馬放棄這種形象就是主動放棄話語權,就應該堅持中國人就長這樣,也很美。
我一方面覺得“矯枉必須過正”這句話不適合這個問題,毛主席提出這句話是針對國內的階級矛盾,但這件事還是停留在文化交流的層面上; 一方面又覺得任何一種單一的長相都不能代表中國人,有的人就喜歡追求雙眼皮大眼睛,難道就是主動放棄話語權,就是妥協了麼?
但是我這樣想是不是也變成了所謂的“中間派”了呢?
我們看待這種社會問題的時候怎麼判斷自己是太過激進還是太過中庸了呢?
怎麼能不使自己變得偏激狹隘或者是喪失了革命和鬥爭的精神呢?”
現在回答如下:
中國台灣中興大學歷史系陳靜瑜教授《美國人眼中的華人形象》一文指出:
1870年後,隨着美國興起排華運動,政治諷刺漫畫中的中國人成為了黃皮膚、單鳳眼,留着辮子的醜陋猥瑣的鴉片癮君子形象。由於外貌是最顯著的種族特徵,中國人的生理特徵被加以誇張描繪,其中單鳳眼被描繪成邪惡的目光,而辮子則與豬聯繫了起來。(《台灣師範大學歷史學報》2012年12月,第381、387頁)
可見西方所塑造的“眯眯眼(文中所説“單鳳眼”)”確曾有辱華含義。並且,這與這種眼睛本身好不好看沒有關係,正如清朝的辮子在西方也有辱華含義,同樣與辮子好不好看沒有關係。審美是很微妙的東西,所謂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王昭君那樣的大美女,毛延壽只要“加工”那麼一點點,在畫像上也變得姿色平平了。很多中國人的細長眼眶其實可能很美,但只要形象設計者決心羞辱中國人,給你誇張一點,上點什麼妝,加點什麼背景,讓你穿某種服飾,做某個動作表情,或是切到某個特定角度……總之有的是辦法得到他想要的那種醜化的效果。所以,當我們批評“眯眯眼”的時候,我們並不是説有些同胞的細長眼型或丹鳳眼型不好看——生活中有很多細長眼的美女,而且中國古代仕女畫中的女子,多是這種眼型,既明豔動人又端莊嫺雅——而是西方有些“藝術家”刻意加工塑造出來並加之於全體中國人(因為他們從來不為中國人塑造其他形象,而模特、演員等曝光率極高的人物,當然會被認為代表了中國人的形象——而且會被認為是中國人中比較美的形象,她們尚且如此醜陋,其餘不問可知)的那種邪僻醜陋的形象。
當然我們也不否認,其中有一部分人是無心的,但如果是無心的,現在中國人就更應明白告訴你: 我們不是也不喜歡這樣的形象。 那麼你就應該尊重,而不是一意孤行下去。
至於那些追隨西方趣味而將自己同胞塑造成這樣的中國人(或華裔人士),就更應該捫心自問了。
比如那位陳漫,下圖一是她拍攝的中國模特,這些人本來都不難看,有的還很美,但大家可以看到,她運用我們之前説的那些手法,將她們扭曲變形成了什麼樣子?她給自己畫妝並不這樣,這就無怪乎大家指責她為了迎合西方人而不惜對同胞極盡醜化之能事了。

希望你所説的這部動漫以及其他的藝術創作者不要再重蹈覆轍。

圖二是根據江蘇出土西漢女屍復原的墓主淩惠平像;

圖三是根據出土頭骨復原的唐高祖之女李倕像;

圖四是唐永泰公主墓壁畫仕女像;

圖五是新疆軍區的邊防女戰士。
——這些是真實的古今中國女性豐富多彩的形象,特點不同,但都很美:中國人一般沒有很深的眼窩,瞳距也略寬,但這一點賦予中國女性的是活潑、靈動、樂感而又不失端莊的秀美,而不應被渲染歪曲成那種與我們日常所見所感大相徑庭以致背道而馳的陰沉、邪佞、愚鈍的樣子。某些人塑造的那些病態醜陋的形象,是不能代表秀外慧中的廣大中國女性的。
由於歷史的發展,陳文中“留辮子”、“抽鴉片”不再是中國人的“特色”了——現在濫用大麻等毒品的,倒是以歐美人為多,但我們並不因此就把西方人塑造成骯髒萎靡的吸毒者形象,因為我們深知,這些亂象是晚期資本主義的社會危機的表現,而決不是因為歐美人有什麼天然劣根性——而如果再歧視“膚色”,在當今的西方已是一種“政治不正確”,礙難“率習舊章”了,因此,陳文中説的19世紀拿來辱華的幾個特點,也就剩下“小眼睛”能繼續拿來上下其手地操弄了,因為這個東西既能拿來噁心你,還能讓你説不出什麼不是:“眯眯眼”不像黃皮膚那樣專屬華人,所以你看了不高興,我可以説你是審美口味偏狹,是神經過敏,甚至可以在你們同胞內部“引戰”,讓那些眼型較細的中國人認為歧視她們的不是我,而是你。
這就很需要我們像上文指出的那樣,弄清這個“眯眯眼”形象的來龍去脈,從而弄清楚:
我們所批評的不是任何長相,而是西方有些人自殖民主義時代以來利用優勢地位和文化霸權對中華民族形象的肆意歪曲,並且至今不知悔改,仍然想用更為隱蔽、更有滲透性的手段來把持和壟斷對中國和中國人的定義權。
歷史證明,中國人是美的,而且是愛美的,而且對美的態度是開放的:傳統的或杏眼桃腮,或柳眉長目之美,以及在西方人身上看到的高挑白皙、濃眉深目之美,中國人都能欣賞,而且也都以自己的靈性與智慧吸納進中國特色的審美體系——中國人風采的美麗與豐實,本來就不是兩百年前的西方漫畫中的醜態和今天的“陰間濾鏡”所能容納得下的,今天就更是如此了。
另外值得指出的是,正所謂“相由心生”,上面談到的資本主義的危機在西方的文化領域也引起了危機,許多病態的、醜的東西也被西方一些“藝術家”認為是“美”的,比如吸毒者、唐氏症患者、白化病患者等的形象,都有“藝術家”為之嘖嘖讚歎。這種病態情趣也會投射到他們對中國人形象的塑造上,有些西方“藝術家”可能真的認為陳漫拍攝出的那些形象“很美”、“很有個性”,認為自己並沒有“歧視”華人,反倒是華人的“知己”。
對這種現象,我們應該堅守立場,決不能跟着這些人去嗜痂成癖,還自命不凡,以“高級”自居,同時也要認識到這些看似“欣賞”中國人的西方人,骨子裏還是歧視,因為他們認為中國人只配有這樣滿足他們病態的獵奇和窺視欲的形象,而且他們也深知:只要西方社會不想滅亡,大多數西方人就不可能真的喜歡這樣的病態形象,因此將中國人都塑造成這樣,只能讓大多數正常的西方人厭惡和鄙視中國人。
這不是歧視是什麼?
歧視而不自知,説明這種歧視已經深入骨髓,説明我們不但沒有“矯枉過正”,而且做得還遠遠不夠,還沒有讓這些人體會到被反擊的痛苦。
這位同學想知道對社會問題如何能做到既有批判和鬥爭精神,又不流於狹隘偏激。
這不是三言兩語能回答的,我在這些方面做的也並不好,但從我對這問題的分析中,大家應該能看到我努力的方向:
站在馬克思主義立場上,儘可能全面地瞭解一個事情的歷史和現實狀況,用階級的觀點、歷史的觀點去準確把握問題的實質和鬥爭的焦點,用辯證的方法去分析到底該反對什麼,支持什麼,有區別地對待敵我友,有區別地對待無心之失與有心之過,但又要注意這些也是可以互相轉化的。
最重要的是:
我們在説每句話每個字的時候,決不能因為覺得自己沒那麼重要就不負責任。
我們是勞動人民的一員,説話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我們的階級,沒有任何人能代替我們勞動人民自己來説話——我們的一切責任感就來自這裏。
因此我們必須嚴肅認真地把自己的觀點説清説好,並聽取各種批評建議,聯繫實際,提高自己,從而在鬥爭中不斷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