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滅族了!_風聞
物种日历-物种日历官方账号-每天一物种,带你看世界。2021-12-30 14:22
出處 | 物種日曆(GuokrPac)
作者 | 一個男人在流浪
自從古老的大陸分崩離析,恰好處在兩個大洋(北冰洋和太平洋)和兩個大陸(亞洲和美洲)之間的白令海峽就一直是物種擴散的重要節點。

白令海峽| NASA
千百萬年歲月流轉,“滄海桑田”四個字在這片土地上得到最淋漓盡致的展現:有時海水蔓延,巨大的藻林逐浪飄蕩;有時潮波漸遠,凜冽的寒風只能拂動苔原。這樣的轉變一再發生,以至於我們今天對它的稱謂——白令海峽——只能算是階段性的標籤而已。
到海的對面去竟然這麼容易
適應與擴張是每個物種延續的關鍵,當白令海峽窄窄的陸橋得以浮現,到海的對面去就藴含了無限的可能。
在過去的幾千萬年裏,這片淺陸已經見證了東去的暴龍蜕變為美洲的霸王,也留下了徑直西去的馬蹄和駝印。然而,和途經這裏的萬千過客共同構成的生命擴散****洪流相比,這些耀眼的明星皆小小不言。
至今,這裏至少發生過6次兩棲動物擴散事件,10次爬行動物擴散事件,5次真菌擴散事件,9次無脊椎動物擴散事件,5次哺乳動物擴散事件和57次植物擴散事件。每一次擴散都幾乎重塑了整個藍色星球的生命版圖。
在新世界裏稱神
大約在75萬年前,一羣古老盤羊從西伯利亞開啓了前往新世界的冒險,沿着北美洲西側山脈一路南下,跨越了大海和羣山。

大角羊 | pixabay
又是七十多萬年後,一羣靈長類也踏上彼岸。或許在西伯利亞徘徊的歲月裏,他們還曾捕獵過前者遺留在故鄉的近親。但當兩者在北美黃石河谷相遇後,這些最早來到美洲的人類一定會發現,新世界的盤羊已經如此不同——歷經七十萬年的錘鍊,它們的羊角比近親更為碩大。

大角羊壁畫 | Jim Bouldin / Wikipedia
在北美最嚴酷的沙漠和山地,大角羊肆意展示生命的堅韌。可以想見,如此非凡的物種會對後來者帶來何等震撼。這也難怪為什麼在美洲西部原住民的壁畫中,大角羊總是最常出現的角色,還在他們樸素的自然崇拜神話裏,成為力量、智慧和勇氣的象徵。
“馴化革命”和病菌危機
當美洲的人類為大角羊刻畫下一個神聖基調的同時,歐亞大陸上的人和盤羊正在經歷一場劃時代的革新。

水稻 | Pxhere
在漁獵採集時代,人們對舊大陸的各種盤羊屬物種並不陌生,長久以來,它們就是主要的肉類來源物種。但當人口不斷增加,野生資源又日漸萎縮後,這樣的肉類供應早已不能滿足需求。幾種野草的偶然變異,人類開啓了農業文明的序章,有了充沛的糧食供應,人們有能力,也已經着手試圖將野生動物帶入日常生活。
生活在中亞的盤羊成為這場**“馴化革命”**中最先成功的物種之一。時至今日,它的馴化後代——綿羊,依舊在我們每個人的餐桌和衣櫃裏不斷展現價值。

被人類馴服的綿羊| pixabay
但正如賈雷德·戴蒙德在**《槍炮、病菌與鋼鐵》中所回顧的,馴化和養殖家畜對人類社會的重塑是全方面的,它不僅帶來了便利,也帶來了病菌**。
今天的人類疾病中,至少65%可以找到人畜共患病的源頭,只不過在付出了許多代價之後,我們的免疫系統已經可以從容面對許多人畜共患病的威脅。而對於那些從未親歷這場漫長對抗的美洲原住民來説,來自家畜的病菌依然如同兇悍的死神。在大航海時代的美洲征服故事裏,到處都是古老土著文明被征服者所攜帶的病菌(而非僅僅是鋼鐵和槍炮)擊潰的故事。
如果新大陸的人類在人畜共患病的肆虐下節節敗退,那麼和綿羊“同出一門”的大角羊,是否同樣面臨這些突然闖入的疾病的威脅?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綿羊來了,病菌也來了
實際上,在人類到達美洲後的一萬多年裏,許多本土生物無法適應這一高效捕獵者的存在而相繼隕滅。大角羊儘管在原住民神話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也同樣面臨被捕獵的威脅,但它們在19世紀初竟還保有近200萬頭的規模。這離不開它們對環境的強大適應力,和旺盛的生命力。

大角羊 | pixabay
而1870-1950年間,大角羊的種羣卻開始了崩塌式的衰減。這很大程度上和它們棲息地附近的畜牧業發展有關:歐洲殖民者帶來了綿羊,也帶來了許多在畜羣潛伏的病原體,其中尤以綿羊肺炎支原體(Mycoplasma ovipneumoniae)最為致命。多年統計發現,一些地區的大角羊羣會因為一次疫情損失九成以上的成員。隨着美國西部畜牧業的發展,這樣的疫情還在不斷增加。

牧場| pixabay
大航海時代後的生物(當然也包括我們人類)大遷徙,其實也是生物擴散的一種,但和白令陸橋上千萬年來上演的故事相比,它們又有本質上的不同。
自然驅動的生物擴散事件已經證明,大角羊並非一個孱弱的物種,然而在面臨更猛烈的人為擴散事件時,連它們也難以應對。
這則故事或許可以讓我們警醒,警醒人類自身的活動已經可以對世界產生如此深遠的波動,也警醒我們應當在今後的歲月中更加慎重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