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項目九個涼，“行業冥燈”羅永浩憑什麼火了20年？_風聞

“十個項目九個涼，商業投資很正常。”

最近，“行業冥燈”羅永浩似乎又搞黃了一個行業。

某帶貨女王被封殺後，李佳琦直播間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刷屏，但羅永浩的直播間，得到的卻是網友的問候：羅哥沒事吧？

（圖片來源於網絡）

在“網紅”已經變成貶義詞的當下，大眾對公眾人物的要求一再提高，娛樂圈翻車事件屢見不鮮。

“也許是”中國初代網紅的羅永浩，並非沒有黑歷史，在追求“無瑕疵化”的網絡環境中，他為什麼還能有大批的粉絲，或者説為什麼人們對他格外包容？

（圖片來源於網絡）

喜歡羅永浩的人，到底從他身上看到了什麼？

#01

初代網紅羅永浩

與現在直播間的粉絲構成相反，最早喜歡羅永浩的人，是一羣大學生。

1989年，羅永浩從高中退學，説的好聽一點是下海經商，但實際上就是打零工，賣過羊肉串，倒過中草藥，還擺過舊書攤，唯一一份“穩定工作”，就是在後來被判定為違法的傳銷組織裏講課。

就這麼折騰到2000年，還是沒賺到什麼錢，聽説在當時如日中天的新東方當老師能有“百萬年薪”，羅永浩花了幾個月時間惡補英語，給俞敏洪寫了一封極富個性的求職信。

（圖片來源於@風雲錄）

成功應聘上英語講師的羅永浩，就在新東方開啓了他的“脱口秀生涯”。

他的講課風格幽默風趣，又有感染力，在學生中有很多崇拜者，有的學生就把他上課“扯淡”的部分偷偷錄下來，上傳到網上，還有人錄成磁帶廣為流傳。

“我真嫉妒你們能遇到這麼牛的老師！”

“英語教育界像這種老騙子我見得多了。”

“把有限的馬屁集中火力拍到一個人的屁股上。”

（圖片來源於網絡）

這份被稱為「老羅語錄」的個人脱口秀，以不遺餘力的自戀、踩人不倦的精神、大眾通俗的語言，和彪悍的人生原則，迅速走紅各大校園。

一位羅粉自述説，“大學時代，我的硬盤裏沒有小姐姐，但有老羅語錄。”

（圖片來源於網絡）

21世紀的頭一個十年，正好是中國第一代獨生子女成年，踏入大學校園，在劇烈的社會變革裏迷茫、憤怒，尋找理想的時候。

當羅永浩離開新東方，創辦牛博網，辦英語培訓班，以“我的奮鬥”為主題，在全國高校開展大規模的勵志巡迴演講時，廣大年輕人都好像找到了精神領袖。

（圖片來源於網絡）

在多份羅粉的採訪裏，你都能找到“震撼”這個詞。

“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每一個生命來到世間，都註定改變世界。”

“面對挫折，不要憤怒，不要抗議，只管埋頭擦亮你的武器，準備下一次的戰鬥。”

（圖片來源於網絡）

羅永浩經常在演講和網絡上講述他的觀點和對事件的看法，“角度刁鑽、風格有趣，但説的東西都很有道理”——是粉絲被他吸引的原因。

有羅粉評價這一時期的羅永浩，聲稱：“只要你內心的善良成分超過50%，就會被這個人圈粉。”

（圖片來源於網絡）

老羅語錄、牛博網的更新、「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創業故事」的系列演講，給羅永浩帶來了最初的一匹粉絲。

但讓他真正出圈的，還是2011年的“砸冰箱事件”。

#02

一個「理想主義者」的誕生

2011年9月，羅永浩連發幾條微博，説是家中先後購買的三台西門子冰箱都存在“門關不嚴”的問題，得到了眾多西門子用户的響應。

（圖片來源於網絡）

接到投訴的西門子官博表示，願意上門維修，但否認冰箱存在質量問題。

於是，羅永浩就組織了媒體和保潔人員，來到西門子公司北京總部，當場砸了三台冰箱，要求西門子改正態度，召回有質量問題的冰箱。

（圖片來源於@中國廣播網）

後來更是包下北京海淀劇場，招來媒體和網友觀眾，進行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演講，並播放了自己在北京多個家電賣場調查西門子冰箱門的視頻，現場又砸了幾台“問題冰箱”。

最終，西門子“認慫”，公開致歉，承認質量問題並承諾解決。

雖然好像至今也沒徹底解決

（圖片來源於網絡）

“店大欺客”、“維權難”的問題，至今仍然困擾着大批消費者，找商家根本沒人搭理，找質檢部門又很容易陷入“踢皮球”的困境，大部分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忍氣吞聲。

當羅永浩以一種近乎極端的方式，完成了很多人想做但做不到的“壯舉”，配上説到人們心坎裏的演講，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形象瞬間立了起來。

在這個時期，羅粉在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種“宣揚理想主義，宣揚正直，向一切耍流氓挑戰”的精神。

（圖片來源於網絡）

那些對世界不滿意，希望有人能夠改變，並相信自己也是其中一員的年輕人，被這樣的老羅深深吸引。

後來知乎上一位網友給那時的羅永浩下了定義：在成為錘子科技CEO之前，羅永浩可能是當時中文互聯網上，“三觀最正、人格最無懈可擊”的網紅人物。

（圖片來源於網絡）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彷彿只有“勇者鬥惡龍”的老羅能帶來一點安慰。

然而當他成為錘子科技的CEO之後，就是一個“少年屠龍終成龍”的故事了。

一部分羅粉開始脱粉回踩，而新的粉絲羣體“錘友”堅定地站在了羅永浩的背後。

錘友自費購買廣告牌為錘子科技發佈會宣傳

（圖片來源於網絡）

#03

“你只管認真，我們幫你贏”

“通過乾乾淨淨地賺錢，讓人相信乾乾淨淨地賺錢是可能的”，曾經是羅永浩向粉絲宣揚的一種價值觀。

但在部分羅粉的眼裏，開始做手機的羅永浩，給了那個砸冰箱的老羅一記耳光，也給追隨老羅的他們一記耳光。

（圖片來源於網絡）

“砸冰箱”事件後，羅永浩進軍科技圈，開始做錘子手機。

這一時期，比產品更精彩的，仍然是老羅的發佈會和演講。

所以那個錘子科技CEO被後來的網友評價為：雞湯一碗一碗的，雞肉少的可憐。

（圖片來源於網絡）

眾所周知，老羅同樣宣揚崇尚理性和獨立思考，所以真正的羅粉，可能是個“錘黑”。

2016年，“前羅粉”李中秋起訴了錘子手機，因為羅永浩在發佈會上承諾預裝軟件可以卸載，但實際上並沒有做到，並且錘子T1的系統導致他的工作微信消息一直延遲。

在最初，他也走過正規的投訴路徑，如聯繫客服、投訴12315，但錘子科技就像當初的西門子一樣，並沒有解釋，也沒有解決這些問題。

最終，他把錘子科技和偶像一起告上法庭，認為他們欺騙消費者，希望通過這個訴訟喚醒更多的中國消費者對自己權利的保護。

李中秋曾在微博上説：“按照羅老師所説的價值觀，你就應該和這些東西抗爭到底。”

（圖片來源於網絡）

在這些羅粉的另一端，是錘子科技CEO的鐵粉，他們更喜歡叫自己「錘友」。

喜歡羅永浩的人都説，從他身上可以看到自己喜歡、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但錘友喜歡羅永浩，還因為他能“讓大家發現身邊的同類”。

在2018年的產品發佈會上，羅永浩説：“賣手機不掙錢，就交個朋友。”

在現實中，錘子手機確實能讓一些人輕鬆地找到同類。

（圖片來源於網絡）

澎湃新聞曾經採訪過一些錘友，他們中的一些人確實通過老羅和錘子手機，擴大了社交圈，結識了志同道合的人。

在那時，每一場錘子科技的發佈會都是一次朝聖，當老羅演講時，下面舉起來拍照的都是堅果手機。

鳥巢發佈會上，25歲到35歲的錘友羣體從全國各地趕來，一整晚他們可以邊看邊聊，絲毫不像初次見面。

（圖片來源於@科技視訊）

有人説，羅粉試圖通過一個陌生人的語錄，達到自己和現實世界的某種平衡，但錘友試圖通過這個陌生人的電子商品來告訴世界，自己認同某種價值觀，以及自己具備某種能力。

就連錘子科技的員工，有很多也是“確認過眼神，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圖片來源於@東方IC）

《人物》在2019年採訪過一批老羅的前同事，他們中有很多人都是受羅永浩感召而來，為此不惜放棄原本可能會更加光明的前途。

他們中的很多也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潔癖”，比如有人開車從來不違停，寧可多開一段路，一定要找到正規停車位；有人從來都不走路抽煙，因為覺得那會影響別人。

甚至錘子手機體驗店的店員在一起抽煙，都會把煙頭攢在手裏，再一起扔去垃圾桶。

（圖片來源於網絡）

當然，羅永浩也有很多廣為人知的缺點，以及神奇的價值觀。

比如他認為女生P圖就是作假，所以錘子手機早期沒有美顏功能；

又比如他曾經以為同事設計失誤，火氣上來，就砸了他的電腦；

再比如他在網上樹敵太多，又拒絕參加行業大佬們扎堆的峯會和頒獎禮，與媒體建立不好溝通渠道。

（圖片來源於網絡）

以粉絲的身份，進入錘子科技的員工，他們的“夢醒時分”也許是源於996的焦慮，也許是源於一些不為人知的“違規操作”，也許是源於因為“夏天水龍頭還出熱水”而被偶像狠狠罵了20分鐘。

“暴躁、小心眼、狂妄自大、幾乎不可能被説服”，這些缺點在一個網紅偶像身上或許不算致命傷，在一家公司老闆的身上，就成了左右成敗的關鍵點。

理想是豐滿的，但現實是骨感的，錘子科技沒能跨越工程化和理想化之間的鴻溝，倒在了2018年。

#04

新人主播，“交個朋友”

在欠下著名的6億債務後，羅永浩上演“真還傳”，賣藝還債。

（圖片來源於@搜狐娛樂）

同一時期，“行業冥燈”的稱號開始變得響亮。

2019年雙十一，小野電子煙剛剛宣佈開售，限制電子煙售賣的文件就下來了；

2020年，老羅參加的《脱口秀大會》火了，文旅部就開始“重點加強脱口秀相聲等節目內容審核”；

（圖片來源於網絡）

2021年，直播帶貨正是如日中天，年底一個大瓜震驚你我他。

（圖片來源於@TheLancet-Vivian）

但羅永浩的口碑反而慢慢好轉了。

“他的理想主義受到了現實狠狠地修理，”今年2月，經濟學家薛兆豐在《奇葩説7》上提起羅永浩，幾度哽咽，“頭髮都掉了，想起這一幕我都心酸。”

（圖片來源於網絡）

當這個年過半百的“創業失敗者”第一次出現在直播間裏，這個能把演講説成脱口秀的老羅面對鏡頭，顯得有些笨拙。

鏈接放錯、品牌説錯、選品不瞭解等問題，在“交個朋友”直播間裏頻頻出現，但為了賣剃鬚刀而現場刮鬍子的舉動，打動了屏幕前的直播觀眾們。

（圖片來源於網絡）

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向生活彎腰的樣子，讓手機前的老鐵們狠狠“代了”。

新人主播老羅，以1.68億銷售額完成首次帶貨直播。

（圖片來源於網絡）

一方面羅永浩的帶貨能力早就有目共睹，他曾在演講中推薦過《美國種族簡史》，一下賣出近20萬冊，而在此之前的十年，這本書才印了5000本。

另一方面，當他開始做直播時，那些受他啓蒙的大學生們、年輕人們，也走到了人生的中年，在工作、婚姻和房貸中感受到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

（圖片來源於@頭等房吃漢）

現在的他們也許更能理解，10年前羅永浩砸冰箱時説的那句：“冰箱門關不嚴，老婆會批評我。”

也更能理解一個失敗過的人，想要從頭開始，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和勇氣。

所以這一階段的羅粉笑稱自己是“參與了6個億大項目的人”，敢閉着眼在羅永浩的直播間買東西，因為他們相信“即使商品出問題，老羅也會負責”。

（圖片來源於網絡）

“交個朋友”直播間的假貨風波其實一直沒有退去。

去年，有大量用户投訴在直播間買的520鮮花枯萎，之後更是曝出羊毛衫售假，就在上個月，職業打假人王海還爆料稱羅永浩直播間的“網紅洗衣液”是假洋貨。

但粉絲並沒有因此而心寒，直播間採取的直接承認+聯繫消費者三倍賠償的措施，讓大家感覺直播間的老羅，好像依然是當年那個的“理想主義者”。

（圖片來源於網絡）

畢竟有“下週回國”的賈老闆做對比，不申請破產、留在國內乖乖還債的羅永浩實在是“清新脱俗”。

在外人看來，羅粉也許是盲目和狂熱的，但那是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年羅永浩的價值觀和處事方法，並沒有發生多少改變，依然是那個“認真”的老羅。

（圖片來源於網絡）

如今，羅永浩稱債務已經還得差不多了，準備向“元宇宙”領域出發。

相信在下一個風口浪尖，依然會有大量的羅粉/錘友為他保駕護航。

#05

寫在最後

作為初代網紅中碩果僅存的龍哥，“羅永浩”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情懷本身。

在中國的公眾人物裏，你好像很難再找到這樣一個充滿爭議又難以定義，但確確實實影響了一代人的企業家或者網紅。

（圖片來源於網絡）

無論是他的人生經歷，還是價值觀體系，都更能讓人代入自己，有所共鳴。

那些聽着老羅語錄長大的人即使脱粉，也依然受到他的影響，“正直、天生驕傲、乾乾淨淨掙錢”的價值觀，仍然是一部分人做事的基準。

對於他們來説，現在的羅永浩更像一個路人，“不再是那個我欣賞的人了”。

（圖片來源於網絡）

而對於那些至今仍然喜歡着他的人來説，羅永浩是徹徹底底的“爽劇男主角”，一把年紀還帶着自己已經漸行漸遠的少年影子，生命不息，折騰不止。

不管別人如何嘲笑，羅永浩依然是一部分人的熱血英雄。

因為有些理想雖然自己完不成，但能看着別人幫你實現，也是一種夢想成真。

參考資料：

那些羅永浩的粉絲：為信仰充過值，為生活買了單

羅永浩直播往事：他的每一年，都像是2020

羅永浩和他的粉絲朋友們

羅永浩有真粉絲嗎，如果有，都是什麼樣的人？

羅永浩“換”個新朋友

羅永浩 錘下那個理想主義者

羅永浩還是那個行業冥燈

羅永浩的彪悍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