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根:從2020到2021,疫情下的變與不變_風聞
陈根-知名科技作家为你解读科技与生活的方方面面。2021-12-31 08:25
文/陳根
疫情打破了人們曾經確定的、安全的、可預測的生活,成為了2020年的“黑天鵝”事件——2021年像是2020年的延續,人們逐漸接受了不確定的常態,習慣着不斷調低對生活的期待;2021年又像是與2020年完全不同的開始,在確定性喪失的新常態下,人們嘗試賦予世界新的解釋。
人們似乎依然很難用一個詞精準概括所有的悲歡,大江大海也好,瞬息萬變也好,大時代裏的小存在也好。事實是,人們面對着大環境下的諸多不確定,卻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但就是這樣,也還有一些確定,值得我們相信。

確定性的消解
本質上,確定性是事物的狀態、過程、範圍、結構、功能和規律等在一定條件下的唯一性。從人類思維發展史上來看,確定性也是人類認識的追求目標,因為只有在確定性的基石上,人們才會對其行為及其實現目標得到完全的確認。
近代自然科學的發展,自笛卡兒時代起,就是以這種追求事物運動規律和結果的確定性或唯一性為最高理想。正如笛卡兒所言:“任何科學都是一種確定的、明確的認識。”然而,客觀世界的真相是,簡單線性、穩定有限的確定性系統在數量上則屈指可數,而複雜、非線性、不確定的系統則是俯拾皆是。
**可以説,客觀世界普遍存在着不確定性,不確定性甚至比確定性更為基本。**比如,固有的不確定性,就是現代量子力學的核心思想之一。海森堡提出的不確定性原理表明,人們不可能同時知道一個粒子的所有性質——測量粒子的位置能讓我們得知它的位置,但這種測量必然會干擾它的速度,且干擾的程度與位置測量的精度成反比。
事實上,人類今天所有的文明,包括語言、文字、醫學、宗教、經濟學、政治學、國家制度等,根本上都是為對抗世界****的不確定性而創造的。比如,人類的語言從最粗糙、最簡單的表達中發展起來,從肢體語言發展為音節語言,再從單音節語言發展到多音節語言。而語言發展的確定性,正是為了對抗生活環境的不確定性。
縱觀人類歷史,世界性的不確定性事件其實是一個常態,它們在歷史上不斷出現。從黑死病到兩次世界大戰,歷史的走向不斷被這些意外所改變,有些意外事件也標誌着一個新時代的開端。在新冠疫情爆發以前的幾十年裏,人類社會處於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一直在平穩的發展中。
在那個始於幾十年前的樂觀時代裏,世界似乎始終開放,即使並不完美。**儘管社會的不確定性依然存在,地球上也****不斷有局部的意外和波折,但並沒有一個全球性的事件打斷這種進程。**而新冠疫情卻以一種猝不及防的姿態打碎了曾經直線型的、平滑的、可預測的社會。
一方面,就疫情走勢而言,當前,新冠病毒突變株奧密克戎已成為歐美優勢毒株。美國12月30日增新冠病例甚至已經超過44萬人,已接種新冠疫苗的人羣仍面臨感染風險。**人類社會正不得不以類似於對待流感的方式,定期注射疫苗或服用口服藥來應對新冠病毒。**佩戴口罩成為現在以及未來一段時間公共出行活動的標準配置。除了結束新冠疫情遙遙無期,隨着環境風險的加劇,人們還隨時有可能面臨下一場破壞力更強的全球性傳染病毒。
另一方面,從2020年到2021年,新冠疫情還成為了影響全球經濟走勢、國際政治等最重要的變量,使得國際經濟環境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冠疫情不僅對人類生活、社會關係、貿易關係、學習方式產生了影響,甚至對包括國際政治關係都帶來了巨大的衝擊與挑戰。過去一年,疫情下的意料之外的快速變化依然層出不窮,互相融合,引發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乃至更多後果,帶來連鎖反應以****及難以預料的影響。
生活充滿變化,變化帶來的不確定讓人不安、恐懼,如何有效面對成為這個時代下人們不可缺少的必修課。

不確定性的常態化
在不確定性的新常態裏,人們需要重新認識“不確定性”,瞭解“不確定性”。正如哲學家羅素所説,“對確定性的追求是人類的本性,也是一種思維的惡習。”很長一段時間裏,人們將“確定性”奉為圭臬,這就使得人們往往忽略了對“不確定性”的認識,無知無覺,才會覺得恐懼。
不可否認,尋求“確定性”是必要的理想,但新冠疫情也讓我們看到,世界的本質並不是由確定性連接起來的穩定基石。未來並不在過去的延長線上,世界的真相是,不確定性就是唯一的確定**。**
一方面,不確定性總是伴隨着人類社會。不確定性不可能從我們的生活,無論個人還是社會整體中完全消除。由於不確定性的存在,我們對過去的理解和對未來的預測也總是難以清楚。不確定性的不會消失,導致對未來的決定,無論大小,不得不在缺乏確定性的情況下做出。
也就是説,不確定性廣泛地存在於我們的日常生活和科學理論的結構之中。我們發現世界本質上是不確定的,但我們不能僅僅以認識到不確定性而自足,我們的最終目的還是要在不確定的多種可能性的組合中尋找一條通向正的價值實現的確定性之路。
另一方面,預測長期的未來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人們很少能做出與現實相接近的預言。隨着未來的逐漸展開,人們需要做“中期方向修正”以便考慮到新信息和新發展。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不確定性並不是****前進的障礙,而是創造性的刺激因素和重要組成部分。
要知道,不確定性在價值上具有兩個維度,它或者具有風險的負面可能性,或者具有機會的正向可能性。因此,應對不確定性同樣應該從兩個方面着手,儘量消除風險不確定性,並且要儘可能抓住不確定性機會,從不確定性空間走向唯一確定性的道路。
基蘭·弗拉納根在《本事》説,“在不確定性中找到確定性”,其實就是找到我們心中的信仰,或是信念——技術、市場、人文主義、全球化契約國家及科學治理。**顯然,**沒有人可以真正改變這個世界,但人們的確可以暫時改變它的一個層面,或者龐大疆域裏的某一部分。
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去和不公或不確定對抗,因為這些信息讓人太過壓抑,大部分人也的確做不到,但人們至少可以做一些什麼鬥爭。《小森林》是根據五十嵐大介的漫畫改編的日本電影,《小森林》裏,日本的年輕人放棄城市的生活,去耕作世代開墾的土地,去迴歸四季。在美麗中,確實也有數不清的困惑和孤獨。
世界不可能不改變,人們也不可能不分離,但總還有一些不捨。農田變成商場,森林變成遊樂場,算法重構了社會的運行,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方言消失,也有數不清的互聯網新詞被年輕一代創造。一批批的老人帶着他們的故事被遺忘,食物失去記憶的味道,很多的工藝失傳。世界像電影中的畫面一樣,被一層層剝去鮮豔的外表,一片片飛落,飛到無盡的黑暗中,化成粉末。
這是在變化的世界的一個切面,少有人反對這個世界以它的步伐前進,雖然有時候快得跟不上,但一些改變裏也包含着理想與信念。在這些改變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而這些簡單的堅持,恰恰是一個人能在不確定的世界裏,找到立場的基礎。**

2021年,過去和未來的交線
今天是歷史和未來的交線,2021年也是2020年和2022年的交線。
站在今天的當下,回看2021年我們從過去的可能性空間的“分叉”處不斷選擇走到今天這唯一的確定性狀態上;展望2022年,我們面對的是又一個新的更大的可能性空間。從2021年走向2022年,我們有多條路徑可供選擇。正因為這樣,未來對於我們又是不確定的。
但在未來面對各種不確定的風險或者機會時,我們至少應該找到一個能幫助我們找到態度、生活方式和良好習慣的框架,這將幫助我們建立力量,管理我們生命中的高潮和低谷。即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説,應該努力開發自己的支持力量,建立支柱,並承諾繼續前進。
朱莉婭·塞繆爾《生活即變化》中總結了**“八大力量支柱”**的框架:
一是瞭解自己的內心世界,並接受自己的身份;
二是與他人建立良好而穩固的關係,當然,這是一項艱苦的工作,以確保我們給予和接受愛,使生命值得活下去;
三是強迫我們的情感服從我們的想法,控制衝動,具備延遲滿足的能力,或者可以選擇説話的內容和時機;
四是管理我們的時間,“今日事,今日畢”;五是保持良好的身心健康,思想與身體是相互聯繫的,深刻地影響着我們的情緒、選擇和行為,它通常是我們最強大的信息來源;
六是引入界線,這對我們在一個看似勢不可擋的世界中維持秩序至關重要;
七是建立一個結構支柱,同時要賦予它一定的靈活性,在變化時期,我們需要一個支撐結構來幫助我們渡過難關;
最後,鍛鍊我們的專注力,專注是一種連接你身體的感覺,併為這些感覺尋找語言的方法:它能夠幫助你釋放身體的信息。
世界當然是不確定的,世界還將繼續不確定下去。我們每天看到的,聽到的,接受到的,都是一座座漂浮着的冰山,而我們所能直接接受到的,都只是冰山漂浮着的那一部分,剩餘的部分或被忽略,或被隱藏,或被遺忘。
我們並不能像狄更斯那樣斷言這是一個好的時代,或者是一個壞的時代,好與壞的界限和定義在如今也許該被重新審視。**但****毋庸置疑的是——**這個時代依舊是一個需要不斷反思和質疑的世代,甚至相比於之前的任何世代而言,都更加迫切地需要。
從某種角度講,我們都在追尋着真相,尋找生命的意義——為何而生,如何生存。即便世界依舊矛盾重重,追尋都不會停止——因為真相就在那裏,因為真相尚未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