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如果“顏色革命”沒搞成,就毀掉你的下一代
【視頻/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沈逸】
最近俄羅斯那邊比較熱鬧,“睡王”上來以後,大家都覺得全球範圍顏色革命瞬間有捲土重來之勢。其實可能是個錯覺,如果你去搜索引擎搜一下趨勢的話,過去五年關於俄羅斯和示威(Russia、protest),這種詞的組合依然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和均衡的頻率。當然它會有一些高潮,毫無疑問。現在不是高潮,它在往高潮的方向去走,或者説它試圖引發一波高潮。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第一,媒體的報道焦點和偏差的問題。通俗地講,過去四年,尤其是過去一年的時間裏面,歐美的主流媒體的新聞報道,主要聚焦在“懂王”身上,他吸引了太多的聚光燈,所以俄羅斯那邊相對來説就變得不那麼重要。而且在我們的記憶當中,有相當大的部分被這種信息化的碎片所填滿,很難記得一些比較長遠時間上發生的事情,或者形成一個準確的認知,我們要有一些耐心去看一看前後的發展跟變化。

(網絡表情包)
第二,我不是研究俄羅斯的,但是因為大家對這事情感興趣,我大概做了兩件事:首先我找了找那人是誰,然後找了找他背後可能存在的相關性。只能很粗略地講兩個關鍵點:第一點是這人的出身,來自一個90年代成立的,叫“亞博盧”的政治聯盟,後來成為俄羅斯統一民主黨“亞博盧”,這個聯盟是很特殊的。
第二點是,有一個很特殊的人,叫格里高利·亞夫林斯基,俄羅斯人肯定比我熟。他在葉利欽時期很有名,30年前聖誕節時期,戈爾巴喬夫把蘇聯給玩沒了。在這個過程中,蘇聯內部形成了非常著名的所謂反黨三人組:葉利欽、索布恰克,還有搞核武器的薩哈羅夫。葉利欽接了俄羅斯,繼承了蘇聯的盤子,推行了非常著名的500天激進的休克療法。
這500天的休克計劃,基本上就以變賣家產的形式,把蘇聯給私有化了。俄羅斯方面提出私有化進程,即500天休克計劃的專家,最出名的就是亞夫林斯基。所以他的主張,也是“亞博盧”的一個主張,就是倡導在蘇聯解體進程中,收割掉前蘇聯國有資產,其中以石油能源為最重要的部分,將它私有化給了一批寡頭。
後來發生權力交接,普京上台後開始收歸國有,把那些已經被他們私有化的,以石油為代表的俄羅斯國計民生的命脈產業,重新拿回來。這一進一出,雙方就有了矛盾。而且從操作技術、還有程序層面上來説,普京派出去做國有化的政府官員和部門,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所以就有了貪腐這樣一個概念。
納瓦爾尼是90年代末、21世紀初開始嶄露頭角的年輕人,他的教學背景裏面有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耶魯大學,説白了就是意見領袖。美國的軟實力在俄羅斯發生蘇聯解體以後,變成了在俄羅斯這樣一種經典的顏色革命進程當中,塑造出來的一個經典型的人物,天然地帶着歐美的那套意識形態跟價值觀,來推動他自己的一些主張。

俄羅斯反對派領袖阿列克謝·納瓦爾尼曾在柏林的一家醫院接受治療。德國方面稱,納瓦爾尼遭到了神經毒劑諾維喬克毒害。(圖源/路透社)
在推進過程當中,他效忠的對象不是我們一般意義上的政治認同,不是某一個國家這麼具象化的東西。人家是很“高尚”的,人家認識、效忠的對象是歐美定義的價值觀。為了這個價值觀,為了實現個人價值,具體的政黨的政治訴求、社會發展,在他看來都是很low的東西。他一路推到底,像推土機一樣地實現價值,大家都死光了這沒問題,把價值實現了就好。
後來,“亞博盧”這麼一個很明顯是走西方自由主義路線的自由化政黨都忍不下,覺得納瓦爾尼表現出來的動員能力有點嚇人,説他是極右、是煽動民族主義之類的,就把他給推出去了。相關資料當中,應該有他被開除這麼一段的。
被開除以後他就單幹,能夠做起來的大背景是俄羅斯國內確實有矛盾。矛盾的本質其實是分配問題,貧富差距的問題。貧富差距是從俄羅斯選擇自由化模式以後一下子就拉開了的,再想回去很難。
而且,俄羅斯自身的經濟發展不太好,尤其是國際油價開始下跌以後,對長期依靠出口原材料去獲得財政收益的普京政府影響很大。他在俄羅斯國內經濟改革上,確實也沒有取得人們預期的那麼強的建樹。
此外,俄羅斯的人口年齡結構年輕化,青年對於蘇聯沒太多記憶,而且接受了西方的思想,相對而言比較開放一些。
幾件事情合到一起之後,一些刺激神經和眼球的東西就特別容易對沖。納瓦爾尼作為比較年輕、顏值較高的人,玩的東西和年輕人也比較接近,比如説他去揭露腐敗的時候,不會用大報告的形式,而是去拍一段片子。他弄了個無人機飛上天,説“我拍下的是誰的宮殿”。2017年他就拍了一個片子,一開始説是領導人的大豪宅,後來很快就出現了反轉,在YouTube上被俄羅斯的網民打臉,實際就是俄羅斯國有石油公司的療養院,是公開建的,不是什麼秘密宮殿。
但是他不管,他就這樣去説。這個人毫無疑問是得到了西方的追捧的,自由民主價值觀給了他很多加持。最具戲劇性的一點是,這種被加持過的人,一般都能抗生物和化學毒劑。蘇聯解體後的獨聯體和俄羅斯時期,一些比較有名的搞顏色革命的人,最早是烏克蘭的尤先科,突然間臉上破相。
這些人經常容易被人投毒,然後投毒的老兄又比較粗,劑量掌握不準,他不是投太多把人給弄死,而是弄得偏少那麼一點點,第一人死不了,第二人好像還能表現出一個症狀讓大家都確信他中毒了,結果弄得好像去投毒的人是高級黑一樣。當然了職業化科班出身的克格勃,在冷戰時期跟CIA是互相幹這種事情的。
我記得有一次普京被人問起的案子,納瓦爾尼突然間暈了,之後怎麼弄都不行,好説歹説就運到德國去,自打上了自由的土地,神丹仙藥一來,“砰”他又活了,之後在自由民主的實驗室,驗出了毒物。最後得出叫諾維喬克,是設定性化學武器。普京有一次被德國某個媒體的記者公開問這事,他就很不屑地説了這麼兩句,第一個,是誰有必要這麼做的,第二句就是你相信我,如果俄羅斯情報部門要做的話,他們會做的很徹底,意思就是,我們這種專業的出手,肯定不會失手的。

阿格耶夫在託木斯克機場和微笑的納瓦爾尼自拍合影。(圖源/ILYA AGEEV)
至於現在是什麼,大家可以有想象空間,至少在外網上還流傳兩個想法:一個是他老婆跟媒體講説那老兄好像節食,為了保持顏值節食,就是不良的飲食習慣造成的暈;還有一個説是胰腺炎,發作也會暈。當然後來老兄也比較善於做輿論,操控了當時公關形象設計,他出來就説感謝俄羅斯的情報機構,幫我糾正了不良的飲食習慣,引發了很多爭議。
而且他們那種中毒都很奇怪,一般都是在一個人多的場景中,一堆人在吃類似的東西,然後他中毒,所以這東西也讓他們身上平添了一層比較有趣的橋段。
這次的情況不太一樣,確實在“睡王”上去了之後,美國駐俄羅斯的使領館在這方面的動作比較大,發佈了完整的多地同時爆發遊行的路線圖,美其名曰安全提醒,但事實上起到了側重和操控的作用,當然讓俄羅斯人非常的憤怒。但是我們今天講這個事情,不是來看俄羅斯笑話,也不是簡單的吐槽一下,而是看看在美國重新回到以往的節奏後有什麼新的變化,它背後深層的機理,跟我一些比較淺顯的認識。
因為最近剛發生,而且不是自己熟悉的方向,就顏色革命這一塊東西講幾點:第一,這裏面有個很重要的點,納瓦爾尼充分使用社交媒體平台,這當然不是什麼新鮮的,但是他瞄準的是俄羅斯的青少年和未成年人,這點也是這次讓普京特別惱火的地方。青少年和未成年人這批人對於蘇聯、蘇聯解體,和俄羅斯早期的休克計劃帶來的那種困苦,沒有什麼直觀的感受。
但是這批人在信息化條件的幫助下,對於俄羅斯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有比較全面的認識,甚至有比較直觀的一手認識。他們內心是有不滿、委屈和牢騷的,他們是一片新的土壤,然後納瓦爾尼就負責往上面丟火柴,販賣一些對於上年紀的、經歷過那個時期的人來説可能不值一駁,但是經過精細包裝,能夠觸動這批人青年人神經的東西。
然後把他們捅上街頭,這一點跟香港2019年的暴亂有點像。往近了看,如果他搞成了,他用顏色革命把政權推翻,他如果搞不成,就把你的下一代毀掉了,反正他不虧。如果你很粗暴地制止的話,會讓下一代和你離心離德,這個事情對於治理確實是提出了比較艱鉅的挑戰。
從另一角度來説,這種升級以後的顏色革命戰術,有意識形態恐怖分子的心態,它不分青紅皂白給你一通講話,反正怎麼死的都不是他,心裏面不疼。第二個你會發現,社交媒體平台在這個過程當中的份額和比重越來越高。
像納瓦爾尼這種人,跟美國國內的政治人物煽動民眾上街,不管是改選舉結果也好,或者是捍衞選舉結果也好,做的事差不多。這個時候的社交媒體平台,在美國的實驗來看,是可以實現全面的管控,就看願不願意。現在看來,在美國跟俄羅斯的案例上面,明顯地如YouTube這些社交媒體表現出了完全不同的立場,它們開始擺明自己的政治立場,開始越來越多地擺明自己服務於特定國家,或者叫做特定政權,特定意識,成為一種政治性的工具。

抗議者在莫斯科舉着“給阿列克謝·納瓦爾尼自由!給俄羅斯自由!”的橫幅,支持被監禁的反對派領袖。經過數年的相對平靜後,俄羅斯再次躁動不安。(圖源/紐約時報)
並且開始介入到政治生活,不論在美國、俄羅斯都在介入。這樣一來,可能提出了一個全新的命題,各個國家怎麼樣對這些平台、媒體進行管控,構建一種新的治理結構和治理秩序。它的建構有三個考量:
第一,要尊重技術發展客觀上的需求和內生的趨勢,不能因噎廢食一刀切,這肯定不對;第二,國家安全要保障,不能毫無抵抗;第三,公認既定的遊戲規則,不能變成一種無政府主義的混亂無秩序,混沌無秩序肯定不行。
最近一直有人在笑稱説“睡王”續上經費了,但實話説,美國的工作效率沒那麼高,新的預算還沒批,真的要走錢到賬是很麻煩的一檔子事。看美國人他們自己會説的,美國人心裏藏不住事,他真的幹成什麼,他肯定先説。
但是,各國確實都出現了這樣一種現象,一批在意識形態價值觀上,認同美國,或者乾脆就自視為美國代言人,或者看成是追隨某種普世價值的行為體,在“睡王”上台之後,他們的活躍程度確實高了很多。
如果不是説他們被直接煽動起來,或者説直接被動員起來的話,一個替代性的解釋應該這樣説,以往的美國還是留下了一個很強的預期,就是約瑟夫·奈講的軟實力,被美國的軟實力洗過一遍,完全發揮作用的個體就會變成這樣。
這讓我想起一個詞,狗哨。你吹個哨子,在一個特定的頻率,正常人是聽不見的,但狗能聽見。拜登上台,美國也沒説,“你們起來跟我鬧革命,去推翻這些政權”,但他們自己就覺得,首先他們憋了那麼長時間,“懂王”啪啪地打臉,現在終於可以出來了;
第二,他們從2019年開始,可能已經逐漸從香港那邊吸取了那種競爭上崗、風險投資這樣的概念,通過前期表現為後期的經費奠定一個基礎。現在表現得越好,將來分經費的時候可以更多地去競爭;
第三,整個全球範圍來看,那句很著名的台詞,“嘴上講的是主意,下面説的是生意”,我覺得大概可以這樣説,在俄羅斯這樣的國家,甚至更廣義地在全球,配合美國搞顏色革命已經變成了一門產業,它已經形成了一個生態,有一套鏈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主地運行。
當然美國人可能聽着很開心,覺得將來事半功倍,稍微投放一點小潤滑劑,機器用得很好,這種在別的國家被稱之為顏色革命的套路,在歐美發達國家,全部可以適用,因為矛盾一樣都不少,問題一個都不缺。美西方和俄羅斯這樣的國家最本質的差別,是美西方有他們那一套選舉,但這套選舉不是解決問題的藥方,放縱和鼓勵這種生態在全球一些地方高速的萌芽和繁衍,最後的結果是反噬,砸到歐美自己腳上。
最近好像ANTIFA在華盛頓裏面又開始零元購跟上街裝修了,後面的事情大家可以慢慢看。看的時候最好有一個觀察的角度:多找一些照片,比如説像俄羅斯那邊,比如説我們香港那幫廢青搞事情的一些照片,把照片和美西方發生的畫面去對比,一個可能的情況是,隨着時間越接近現在,這幾個不同地方發生的示威遊行照片表現出來的畫面相似度越高,當然有一個地方肯定是不一樣,以美國來説,那個地方警察的鎮壓方式,一定比其他地方要專業得多。
好了,這期就講到這,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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