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卡馬克之冠：頭頂“光環”，美國新造神運動開始了
【文/ 託卡馬克之冠】
好不容易選出了拜登，一直被特朗普稱為“fake news”的美國媒體終於可以長出一口氣，也毫不掩飾對老派精英拜登的喜愛。就連最近給拜登拍照，角度也出奇的一致：
拜登頭頂“光環”配圖
頭頂“光環”，像什麼？不言自明。老牌媒體果然懂“一圖勝千言”的道理。
説起來，使用宗教式手法搞造神運動，是美國特色資本主義政治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美國社會的宗教底色在一般政治實踐中的具體表現形式。
個人崇拜是冷戰後美國宣傳機器攻擊社會主義陣營的一個重要抓手，然而實際情況是，在搞個人崇拜和造神運動領域，美國才是人類文明的急先鋒、主導人、集大成者。
由來已久
美國搞造神運動的歷史貫穿其整個政治文明進程，其社會範圍內的造神運動從華盛頓和所謂“立國先賢”時代就開始了。
熟悉美國建國史的朋友都清楚，華盛頓本人軍事能力一般，在具體政治層面也沒有多少實際權力，和英軍交戰長期遊而不擊，熱衷於炒地皮，就連把首都設在華盛頓都是為了炒地皮，還是個大奴隸主。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放到其它國家也就是個三流軍閥水平的人，被美國的建國神話塑造成了某種近代政治的里程碑和人類文明的開山怪，其功勞被誇大，其罪惡被隱瞞，其個人形象被從實際行為中剝離出來並抽象化為一種形而上學式的符號和圖騰。
這還是華盛頓，其它美國的所謂“立國先賢”同樣有此待遇，例如開訟棍治國之先河的亞歷山大·漢密爾頓，開近代政治迫害之先河的約翰·亞當斯。
對於此類所謂立國先賢，美國在經年累月的宗教式包裝中無視基本歷史道德，大規模為尊者諱，大批量廣泛造神，用造像、繪畫、語錄這三大宗教法寶，反覆強化美國所謂“立國先賢”羣體的宗教式神化形象，堪稱“美式佛法僧三寶”，進而以此為支點，塑造並論述美國建國曆程的神聖性，為當代美國的一般政治實踐提供合法性辯護。
至於美國歷史上的諸多領導人的造神運動，就更是廣泛而離譜了。
例如亞伯拉罕·林肯，僅僅由於他為了打擊南方分離主義分子而效仿了英帝國的廢奴政策，就被狂熱吹噓為偉大的種族平等鬥士、廢奴運動領導人和有色人種救世主，乃至於具有了普世性的神聖光環，成為了非洲和黑人民權運動的一面旗幟，全然無視其在任期間對北美原住民的大規模種族滅絕行為、在南北戰爭期間對南方邦聯的三光政策、在戰爭期間屠城焚城的戰爭罪行、在廢奴之後的種族隔離，其本人認為很失敗的政治言論《葛底斯堡演説》被奉為曠古未有的洪鐘大呂，其激化南北矛盾的政治手腕被粉飾為具有遠見的高明政治操作，就連其被刺身亡都被裝裱為殉道而死。
林肯（資料圖/維基百科）
例如殖民主義者、大屠夫、戰犯麥金萊，這個一邊大唱“不要用戰爭征服他國，我們要抵制侵佔領土的誘惑，除非一切和平手法都束手無策，我們永遠不該訴諸戰爭”的和平高調，一邊派遣八國聯軍侵華，發動美西戰爭，吞併夏威夷、關島、菲律賓的戰犯，僅僅因為他大力奉行貿易保護主義，又簽署了金本位法案，依靠淘金熱大肆擴張貨幣，居然由此被吹捧為所謂“繁榮總統”。其個人海報為一羣人抬轎子一樣抬着一枚金幣，麥金萊本身則手持國旗站在上面，活像一個當鋪東家乘轎出行。
資料圖來源：wikiwand
宗教為本
美國的造神運動發展至今日，經歷漫長的演變和發展，經過內部孜孜不倦的產業升級和技術迭代，經過歷代美國政府的貼金粉飾和施膏塗油，已經逐步進化為一套精密龐大的合法性論述體系。
其已經從最初的宗教式造神逐步發展為以宗教為底色，以商業公司為運作模式，以現代傳媒為工具，以娛樂休閒為點綴，橫跨符號學、心理學、古典藝術、影視傳媒、團體建設等多學科的綜合性龐大系統工程，服務於美國特色資本主義價值體系，為美國的政治合法性提供內在支撐，為美國的普世帝國提供內在凝聚力和外在向心力，製造大量崗位，產生鉅額利潤，養活百萬漕工，橫貫整個美國近現代史的巨型宗教複合體。
細究其具體手法，美國個人崇拜和造神運動首先是宗教色彩濃厚，造像繪畫語錄的宗教三大法寶一樣不落，而且具有普遍性和廣泛性。
從美國的立國先賢到南北戰爭中的軍閥政棍，從滅絕印第安人的種族屠夫到被滅絕的印第安人酋長，從美國歷史上重大政治事件到美國參與其中的關鍵性歷史時刻，此類可以參與到造神運動中的相關要素皆被成體系地象徵化、神龕化，其相關雕塑繪畫語錄多如牛毛，遍佈美國城鄉的每一個角落。
凡涉政或大型公共場所必掛油畫，必刻銘文，必懸旗幟，必陳雕塑，且此類雕塑尤其熱衷於使用羅馬式大理石像，從全身像到石膏手模一應俱全；其繪畫熱衷於新古典主義美術風格，表現主題有殉道者，有聖戰士，有聖徒，有主教，有羔羊；其語錄熱衷於複雜從句，大長排比，類聖經措辭和希臘風人文空話。
簡單來説，整個造神運動過程中對象徵性要素的塑造形式，深度模仿、抄襲、複製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宗教文化，並在整個美國境內大範圍，高密度，常態化鋪設。
符號為法
其次是重視符號和儀式，並通過符號和儀式來塑造心理，提供暗示，提供羣體性精神理療和大規模思想按摩。
例如白頭海雕、明星闊條、金色束棒、航空母艦、主戰坦克、懂王的小紅帽和睡王的總統光環；旗幟、條幅、口號；聖經、憲法、文選；披薩、可樂、漢堡；貨幣、債券、股票。
美國把自身一般社會實踐中的一切都進行了符號化，這種符號化如此深入，以至於就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無處不在，乃至於“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
甚至很多中性的、工具性的、日常性的事物，都主動或者被動地參與進了符號化進程中。例如左輪手槍和牛仔帽，這種西進運動時期的實用性工具，在當代美國政治文化中就成了一種美國精神的象徵和具現。
這種文化符號的傳播能力如此強烈，以至於延伸到了其它領域和其它國家，比如深受美國社會文化影響的西方遊戲產業，其射擊類遊戲作品中的左輪手槍往往擁有現實中的左輪手槍並不具備的巨大威力，甚至於端着機槍一頓掃往往不如拿着左輪開一炮。
在儀式方面美國更是登峯造極，堪稱現代社會儀式感之鼻祖，現在商家炒作的所謂儀式感，都是些美國在國家宗教塑造過程中玩剩下的過時把戲。
手按聖經宣誓，手按胸口唱國歌，公共聚會時高呼USA，總統簽署法案要用幾支筆，簽完後把筆給在場其他人，國會召開時要遵循某些“慣例”，三天兩頭的大型政治聚會，電視上無處不在的辯經……早年沒有電視的時候，美國人就特別熱衷於去公共場合看辯經、演講、決鬥。
就像進廟裏，你看到巨大的金剛怒目就自然會產生敬畏，這是人類對巨物的天然恐慌，是一種正常的生理情緒；看見周圍其他人都在磕頭燒香，你就算不信教也往往忍不住買兩柱燒一個，這也是一種正常的心理反應。而美國則把這種正常的生理現象利用到了極致，凡是展示新式武器都要加上一面巨幅美國國旗，凡是舉辦大型公眾活動必有山呼海嘯，從口罩到胸罩都要印上明星闊條。
符號和儀式常態化地塑造着美國社會，使社會潛意識高度宗教化，社會組織形式也高度教會化。
美國教育中特別重視所謂“領導力”。美國語境下的領導力，指在無意識羣體中依靠人格魅力形成凝聚核，進而形成組織度，以此構成人羣的自組織形式。
這種組織方法實際上是一神教神職人員在陌生人文環境下宣教佈道、組織宗教社區的方法。因為在成體系的宗教力量無法仰仗的情況下，孤獨一人的神職人員唯一的工具就是人格魅力。
這也是為啥很多美國人在面臨困境的情況下輕邏輯而重意志的原因。意志是人格魅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邏輯是解決方案的組成部分，在人格魅力本身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時，美國社會大眾自然會對意志形成路徑依賴，這本質上也是美國社會潛意識的宗教化造成的後果。
商業為器
另外，美國造神運動還有一個特點是，現代傳媒的深度參與和具體方法的商業化。
美國現代傳媒產業集羣經過孜孜不倦的努力，已經把造神運動本身打造成了一門獲益頗豐的生意，並在長期商業實踐中形成了穩定的產業鏈和固定的消費市場。
在造神運動中針對市場需求不斷推陳出新，宣傳手法的改進提升了業務的利潤率，更多的利潤投入研發工作又改進了宣傳手法本身，形成了產業技術迭代和利潤獲取的正向循環；
而在研發工作中，也特別重視讓關聯學科共同參與，這也是為啥美國的政治宣傳文化產品往往極為精美、技法高明、娛樂性強的原因；
而説到產品本身，則是把類宗教內容經過商業包裝後形成政治奶頭樂，用現代傳媒渠道向全社會廣泛發行。很多人説美國人喜歡在商業和娛樂文化產品中摻雜私貨，其實這是不準確的，準確地説應該是在商業和娛樂掩護下的政治宣傳。
實際上造神運動本身對美國文化產業的滲透已經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以至於你很難説一部文化產品究竟是文藝作品摻雜私貨，還是娛樂掩護下的政治宣傳。
比如XX陷落系列電影，你明知道它是主旋律文宣，明知道它是造神，你甚至都可以清楚辨析出其中哪些是政宣，哪些是前戲，可它就是好看，你會不自覺地給它掏錢，而你掏的錢又加強了文化產業進一步自我改進的能力，讓它今後得以推出更優秀的文宣作品。
而通過商業化包裝、娛樂化內容、公眾式營銷，讓政治宣傳變得有利可圖而不是單方面的賠錢貨，是美國在造神運動中經過長期前沿探索獲取的尖端技術成果，這對於其它國家還在長期依賴政府補貼勉強維持運轉的政治宣傳來説，完全是工業化對手工業的降維打擊。
恬不為怪
經過以上所述的宗教為本、符號為法、商業為器的長期浸泡，美國的造神運動獲得了空前成功，政治合法性被源源不斷注入活力，伴隨着普世帝國的成型產生了輻射效應。
比如我們可以對美國有哪些明君，做了哪些大事耳熟能詳，但是對美國有哪些昏君，做了哪些蠢事則一無所知。
比如小羅斯福這種一代雄主近乎眾人皆知，但哈定這種大號飯桶幾乎默默無聞；肯尼迪搞了登月耳熟能詳，但胡佛在大蕭條中的火上澆油則聲名不顯；波爾克的勤於政務被整天拿出來吹牛逼，但他對墨西哥的法西斯式侵略（吞掉了半個墨西哥）則被認為無足輕重；菲爾莫爾製造黑船事件促使日本開國被連篇累牘，但他對南方分離主義者的綏靖政策則少有人知……
久而久之，很多人居然產生了美國有明君而無昏君，政策至少不會太差的錯覺，並進而邏輯滑坡把美國當作了烏托邦，把它的運氣當作了本事。
美國一直以新羅馬自居，其行為舉止和造神符號無時無刻不在模仿羅馬，各種公眾建築竭力模仿羅馬風格，連立法機構都取名為元老院。它的具體造神路徑也在模仿羅馬，羅馬是每一代奧古斯都去世後，就送入萬神殿供奉，而美國則是在歷任總統卸任或去世後，將其供奉至超然於世俗政治的某種形而上學的地位，享有輿論豁免和崇高尊位，進而形成一種當代的萬神殿。
羅馬萬神殿（資料圖/維基百科）
選舉機制的存在還維持了這種造神運動的新鮮感。美國每四年就搞一次大造神，平時還有各種小型或者地方性造神。
你注意觀察美國大大小小的選舉，其候選人的核心支持羣體和候選人本人，本質上是一種聖徒崇拜和聖徒間的關係，其選舉造勢活動，本質上是一種大型宗教儀式，其核心支持羣體的內部組織形態高度類似於教會。
這種定期更新換代，推陳出新，確保了人們對上一個聖徒厭倦了之後，馬上可以獲得下一個聖徒，口味花樣從不雷同，每一個都是新玩法。
另外類似的宗教包裝還逐漸從美國大大小小的各種選舉中擴散開來，成為美國舉行大型公眾活動的一種標準組織形式。你看美國人辦公眾活動，事情不一定做得成，標語海報一定是滿天飛。
長期的造神還讓美國社會對個人崇拜產生了脱敏，以至於當個人崇拜普遍化、全民化、常態化之後，人們反而不把美國的個人崇拜當回事了——你在日常生活中會把呼吸空氣當回事嗎？
甚至出現了美國自己在常態化高強度高頻率搞個人崇拜的同時，居然還能指責別的國家搞個人崇拜，而所有人對此沒有任何異議的奇景。
把一個州和首都直接以總統的名字命名這種笑話，也就美國搞得出來，而世人習以為常，恬不為怪，由此可見美國造神運動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