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讓台灣再次偉大”,趙少康讓誰哆嗦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雁默】
趙少康宣佈重回國民黨,不到一週,又宣佈參選2024年台灣地區領導人大選,並呼口號“讓台灣再次偉大”,媒體人果然深諳如何炒作議題,這一整週,沒人避得開“趙少康”這三個字。
趙少康重回政壇,不囉嗦直奔大位,觀察點首先要摸到關鍵字——“求關注”。從現在起到2024年,趙少康所有的戰術目的就是這三個字,如果這條路他能走到2024年的話。
這很合理,畢竟趙在媒體混了這麼多年,將經營收視率的本領發揮在一個長達數年的選戰脈絡裏,是他的強項,重點在於,這也剛好是國民黨的弱項。媒體與選戰的共同點,就是製造衝突搏關注。台灣社會現在如此高度政治化,分歧、衝突不斷,亂源之一就是政媒生態,而趙少康正是始作俑者之一。
因此,趙在決意重回政壇的那一刻,就開啓了選舉模式。一週內不斷拋出議題,討好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讓外界不容易判斷他的出現到底是對藍營有利,或是對綠營有利,或是對柯黨有利,或是對大陸有利。
不過,以“起身炮”的角度觀之,顯然趙是成功的,立場無論藍綠紅,不談他都不行。只要明瞭這一點,對日後趙少康不斷拋出的驚人之語,就都要淡然看待,不必太入戲,以免情緒被他帶着走。
時評人的責任,是提出一己之見,引領讀者從本質看現象。本文旨在從意識形態、國民黨處境、選戰思維、個人特質、兩岸僵局等角度,粗略勾勒“趙少康事件”,而不是隻從統派立場看問題。
意識形態:親美“華獨”
趙少康的意識形態屬於親美“華獨”,政治主張是美式的,崇尚資本主義自由經濟,也是美式的,當然同時也是“中華民國派”。
有些大陸網民覺得趙是機會主義者,其實在選舉文化裏,利益相關者一律都是機會主義者,因為逆勢而為選不贏。雖然趙早就離開政壇,但專搞政論生意,活在政媒利益裏,自然就是利益相關者。
不能説趙沒有理想性,但以他的經歷與年紀,現實主義才是主要成色。如此也才能解釋趙從深藍逐漸轉移到幾乎是淺綠的現象。而作為政論節目主持人,綠營朋友也不能少,受到長期影響而綠化亦屬正常。
美式思維,自由主義情懷,又是資本主義下的受益者,決定了趙不可能愈老愈統,而是愈老愈“獨”,“華獨”的“獨”。
只要是親美“華獨”,表面再怎麼反“台獨”,本質上終歸是“台獨、華獨一家親”。

國民黨處境:不知該怎麼辦
國民黨的問題,這幾年已經講很多,不再贅述,而因為中美關係轉壞,現在處於“不知該怎麼辦”的尷尬境地。“議會”路線不行,街頭路線不行,被雙標民進黨踩到土裏,聲勢始終拉拔不起來。
作為前國民黨員,目睹綠營的無法無天與藍營的無膽無能,趙少康捉急又焦慮,只能重作馮婦,看看“電擊”國民黨有沒有用。個人猜想,趙少康認為藍營的怯弱,問題根結是短於議題操作以致失語,而他有能力補強。
這種看法原則上是正確的,但看趙少康這一週的表現,忽略了議題操作背後要靠路線支撐,以致趙所操作的諸多議題,讓人看不清他到底要走什麼路線。例如呼籲港府放黎智英回家過年,又要推動兩岸和平。誓言當選後讓中天電視台迴歸,卻又呼籲國民黨停止罷免戰。那麼趙到底想緩和兩岸關係,還是惡化之?到底要國民黨硬起來,還是龜縮?
“電擊”目的達到了,“求關注”目的也達到了,然後呢?在路線上打模糊仗?見風使舵?自我矛盾也在所不惜?因此未來發展,耐人尋味。
不過,我認為國民黨要正面看待趙的迴歸,顯示大氣,黨內各山頭也不比必急着卡趙,因為以趙少康百分百選戰思維來看,他的腦袋裏只有中間選民,多數基層黨員不見得都支持趙。這就牽涉到個人特質與選戰思維。
個人特質與選戰思維:背對支持者的領袖
趙少康的魄力形象眾所公認,因此藍營支持者很欣賞趙敢於正面迎戰綠營的領袖特質。只是,有領袖魅力的人,腦袋不一定清楚,“明君”的必備特徵是懂得挑賢人輔佐。
賢人的作用除了提出聰明的策略外,還得能有效防止領袖“嘴快於腦”,與做出情緒覆蓋理智的魯莽決策。趙少康或國民黨有沒有這種賢人團隊,直接關乎勝敗。如果這種團隊始終沒有出現,趙的魄力特質隨時可能壞了大局。
趙的選戰思維簡白説就是:支持者的票跑不掉,所以要全力迎合中間選民的胃口。
專替藍營出餿主意,那是趙少康日常,因為他只重視中間選民,並算準支持者怎麼都跑不了,以致其主張經常令支持者傻眼,又傻眼,不斷傻眼。究其實,這種做法是因為中間選民比較信任“藍藍綠綠,綠藍藍”的觀點。
蔡英文的選戰思維亦如是,“中華民國台灣”就是這種思路的產物。不過,前提是,支持者完全相信領袖是為了騙取中間選票,才會提出支持者所排斥的主張。故而,在藍營支持者普遍相信趙“背對支持者”的目的是為了選票最大化之前,他還有很大一段路要走。
中間選民,是永恆的、唯一的詐騙對象。這就是民主。
有了這一層認識,就能大致看清趙少康在兩岸僵局中的態度。
兩岸僵局:“拖”字訣
趙少康並沒有説清“讓台灣再次偉大”的具體論述,但若按照特朗普邏輯,就是將大部分精力迴歸到內部問題上,一切外部政策,都要有利於內部需求或內部治理,或內部鬥爭。
對親美“華獨”而言,從選舉利益來看,“維持現狀”一直都是台灣民意主流,也是中間選民的不二選擇。因此,主張“兩岸和平”是服膺於以上背景的藍營基本態度,目的是“能拖就拖”,絕不是“親中”。
為了勝選,趙少康未來會不斷凸顯“台灣主體”,以沖淡他“捍衞中華民國”的舊形象。當綠營想逼出趙的這個深藍成色時,為了反制,與“捍衞中華民國”搭配的關鍵字,勢必就是“自由民主”,被逼急了,甚至可能是“反共”,“變種兩國論”,不可能出現“一中原則的九二共識”。
不排除趙少康會提出比較新鮮的説法,但“拖時間”的本質不會改變。
對大陸的態度,趙少康的思維是“華獨總比台獨好”。這一點在去年疫情初期,大陸媒體點名質疑趙的節目詆譭大陸抗疫事件裏,他的反應就説明了一切:我總比那些綠媒好吧?為什麼不點名綠媒?

“我總比台獨好吧”,就是他面對兩岸僵局的解方,也就是要求大陸對台灣要讓,要容忍,要有耐心,不要讓台灣民眾不開心。
從兩岸經貿高度依存的事實來看,這種態度就是“吃你飯,砸你鍋,還説是為你好”。因此趙説“台灣買美國武器是因為大陸的軍事壓迫”,完完全全符合“華獨”立場,“台獨”聽了順耳,也有利於選舉。
我認為,趙並不想沉溺於兩種“獨派”的爭議,而想專攻其他台灣內部問題,如民主制度,濫權現象,與民生問題。因為有愈來愈多立場也挺綠的精英,看不慣民進黨毀壞民主的作為,炒作這些議題有助於集結輿論優勢。
換言之,“讓台灣再次偉大”的語境背後,是要大陸忍耐,要美國低調,並降低綠營操作空間。讓選舉議題限縮於茶壺裏的風暴,國民黨才有突圍的機會。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要看勝負。贏了什麼都是對的,輸了什麼都是錯的。
會贏嗎?不知道
只有傻子會在此時預測2022年與2024年的選舉,趙能否走到最後都成問題。
宣佈參加2024年台灣地區領導人大選,趙少康恐怕是意在反制國民黨內“卡趙”選主席的勢力。趙少康若以無黨籍參選,國民黨也不用玩了,這是同歸於盡的架勢。因此,哪一天趙若突然説“不選了”,也不奇怪。
對民進黨而言,趙少康入局,憂喜參半。一方面,趙確實很懂得操作議題,不好對付;另一方面,趙“嘴快於腦”,也常令藍營陣腳大亂,讓綠營有“借刀殺黨”的可乘之機。
接下來的政治戲碼,是黨主席選舉,以及“公投”+罷免,我並不看好“少康中興”,但相信“少康有戲”。
“讓台灣再次偉大”,趙少康讓一直想再取大位的朱立倫哆嗦了,光是這場戲,我就看得很開心,因為從任何角度看,朱立倫都是最糟的人選。
我也哆嗦了,因為早就戒掉“少康戰情室”,現在避不開“少康選‘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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