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興明：關於金磚國家合作，俄羅斯“瞄準”何處？
【文/潘興明】
2020年，俄羅斯作為金磚國家主席國，在面臨國際局勢鉅變和新冠肺炎疫情的新形勢下，對金磚國家的作用更加重視。受疫情影響，原先安排的活動不得不作了延期、改為視頻形式等調整，但已舉行了一百餘場實體活動和視頻活動。其中最重要的活動——領導人會晤於11月17日舉行。普京總統在這次金磚國家領導人會晤中重申：“俄羅斯將始終優先重視擴大金磚國家之間的合作，並加強金磚國家在國際舞台上的地位。”
一、俄羅斯金磚國家政策重點和取向分析
根據俄羅斯所確定和公佈的2020年金磚國家主席國優先事項，明確了俄方對金磚國家政策的重點和導向：加強全球政治多邊原則，促進金磚國家在國際論壇上的共同利益；發展經貿金融合作；加強文化和人文領域的合作和加強人員交流。概言之，主要集中在政治、經濟和人文三個主要方面。
1. 在政治方面。俄羅斯強調要加強全球政治多邊主義原則，將金磚國家視為堅持和實施該原則的重要途徑和平台。面臨來自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打壓和制裁，俄羅斯予以強硬回應，力圖改變以西方為中心的國際秩序，而其中金磚國家的作用尤為重要。這是因為“金磚國家代表着建立一個公正的多中心世界秩序，克服西方集體在國際關係和全球治理中的支配地位的趨向”。而且，“金磚國家追求一個共同的目標，即建立一個公正的多中心的世界秩序，使每個國家都有機會設計一個獨立的社會、經濟和政治發展模式，實行獨立的外交政策，並建立一個更具代表性和更有效的全球治理體系”。
在具體政策重點方面，俄羅斯主張“加強立法和建立合作機構”。為此，俄專家提出需要考慮和研討兩個問題，金磚國家是否需要通過擴大組織規模，使之在非西方國家中更具有代表性；金磚國家是否可以朝着成為在全球政治和經濟領域制定新遊戲規則的機構邁進。
再者，俄羅斯認為“金磚+”合作模式是推動多邊合作的重要平台。有俄專家建議為此擴展新發展銀行的成員國，指出“實際上，新開發銀行成員國的增加將是促進‘金磚+’概念制度化的第一步”。而且，“從更廣泛的意義上講，‘金磚+’可以成為在國家層面和地區集團層面上進行合作的多模式平台……這樣，經濟合作的開放性可以擴展到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
此外，俄羅斯主張採取具體行動加強金磚國家在國際組織和其他國際場合的協調與合作、促進聯合國在國際關係中的中心作用、用集體的力量應對全球和區域挑戰和威脅、並加強關於國際合作發展問題的對話等。2020年11月17日發表的《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二次會晤莫斯科宣言》再次強調全球治理中的多邊主義原則。在新冠肺炎疫情之下，金磚國家在應對疫情的多邊合作方面面臨着新的機遇。
2. 在經濟方面。俄羅斯繼續大力推動金磚國家經濟夥伴關係戰略的更新和落實，以增強金磚國家在世界上的經濟實力和競爭力。金磚國家的經濟合作進展明顯，其中俄羅斯的成績也令人矚目。2015-2018年，金磚國家相互出口增長45%，同期金磚國家整體對外貿易額和全球貿易總額則分別僅增長19%和18%。2019年俄羅斯與其他金磚國家的貿易額比2015年高出66%。
圖1：2009-2018年金磚國家貿易情況表 （2009年=100）
資料來源：Andrei Spartek, “The Horizons of the Strategy for BRICS Economic Partnership”, Russian BRICS Chairmanship in 2020, International Affairs, Special Edition, Moscow, 2020, p.68.
2018年，俄羅斯與金磚國家的貿易額超過1250億美元，比2017年增長22.4%。在世界經濟事務方面，俄羅斯同樣強調多邊原則，指出金磚國家的夥伴關係建立在遵守世界貿易組織所體現的多邊貿易體制規則和原則、承認多極世界秩序、照顧各國國家利益以及致力於與其他國家開展互利合作的基礎上。而這項戰略實施的目的是促進金磚國家的相互貿易和投資，為所有金磚國家的投資者和企業家創造一個有利於商業的環境，鼓勵市場之間進一步互動。
在經濟合作的優先領域方面，2015年版的《金磚國家經濟夥伴關係戰略》列出了貿易投資、製造業和礦業、能源、農業、科技創新、金融、對接和交流、信息通訊技術等八個領域。在2020年對這項戰略的更新中，俄羅斯更加強調金磚國家經濟體數字化轉型、聚焦於第四次工業革命中的技術和創新、推動成員國在數字化領域深化合作、彌合金磚國家數字鴻溝、發展電子商務和數字貿易、在國家治理中引入現代數字技術、同時加強對消費者權利和數字環境中版權的保護等。
根據11月17日發佈的《金磚國家經濟夥伴關係戰略2025》，經濟合作的重點集中在三個方面：貿易、投資和金融、數字經濟、可持續發展。在世界新冠肺炎疫情依然嚴重的情況下，金磚國家除中國已經控制疫情、實現經濟恢復之外，其他成員國依然在抗疫和恢復經濟方面存在嚴峻的挑戰，同時也成為相互間經濟合作的新領域。
3. 在人文方面。俄羅斯主張加強金磚國家之間的文化和人文交流與合作，促進相互瞭解和增進夥伴關係。俄羅斯人文合作政策的目標具有國際和國內兩個方面的重要意義：在國際方面，“俄羅斯在這方面政策的核心任務是建立和加強同外國的相互瞭解和信任關係，發展平等互利的夥伴關係，增加國家對國際文化合作體系的參與，把俄羅斯融入世界文化空間”。在國內方面，“國際文化和人道主義合作旨在促進俄羅斯聯邦在文化領域實施國家文化政策。它的目標應該是加強俄羅斯社會的精神，培養其智力潛力，維護俄羅斯人民的文化和道德價值觀以及精神統一”。
俄羅斯文化合作政策重視俄文化的對外傳播和國家形象建設，其任務就是要“將俄羅斯的歷史過去與其在國外的傑出生活和活動實際相關聯，永久性地記載俄羅斯與外國的歷史聯繫，確定、保存和推廣國外與之相關的文化古蹟和其他文化遺產地”。
在列入2020年俄羅斯金磚國家主席國的政策優先事項中，所包含的人文合作交流內容豐富多彩，形式多樣：發展議會間合作、促進文化合作、加強教育領域的合作、進一步開展金磚國家網絡大學活動、加強青年交往、深化體育合作，舉辦金磚國家運動會、促進公共外交模式下的合作、發展金磚國家新聞界代表之間的聯繫。受疫情影響，金磚國家運動會未能如期舉行，但其他的文化交流活動多采用其它方式舉行。
二、金磚國家合作發展的對策和前景展望
金磚國家由於在全球各地區發展中世界的代表性和影響力，其合作模式和機制具有明顯的優勢和不可替代性。同時，金磚國家的發展還存在着很大的空間和餘地。建議金磚國家在未來合作中需要聚焦於以下方面：
**第一，需要加強組織建設，健全組織機制。**一是內部組織機制建設方面，設立秘書處等常設機構，增加組織運作和建設功能，確保組織運作的穩定和常態化；設立“金磚新工業革命夥伴關係創新中心”，推進創新發展。
二是全球治理和發展合作和治理機制建設方面，設立“金磚評級機構”，將金磚國家的經濟力量轉化為相應的制度性權力，走向國際經濟體系的內部決策權力層面。
三是考慮設立“金磚國家全球化與全球治理論壇”，為世界各國提供全球治理和全球化的創新合作平台。
四是考慮設立“金磚國家自貿區”，推動金磚國家之間的貿易和投資，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和本幣結算制度，增加經濟凝聚力和抗風險能力。
**第二，需要加強內部協調，共同應對各種挑戰。**一是設立金磚國家合作與發展促進處，成立國際產業合作基金。
二是建立重大問題和風險快速反應及應對機制，防範金磚國家合作效應遞減和凝聚力下降風險。
三是構建金磚國家合作利益補償及平衡機制，化解金磚國家內部衝突。
四是提升跨國企業在金磚國家合作機制中的作用。
五是整合現有區域合作機制，如中俄印外長會晤機制等，構建金磚國家國際綜合協調機制。
六是多邊與雙邊同時推進，努力實現達成的合作共識和共同利益，消除內部不協調因素。
**第三，需要加強現有合作機制效能的發揮，滿足各成員國和發展中國家的發展需要。**目前，金磚國家合作已經設立了28個合作機制。在這方面，一是大力推進金磚新發展銀行的發展，如推動和落實該行的擴員，推進數字貨幣的建設，增強信貸、融資和投資等方面的金融力度和效率。
二是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合作，加強互聯互通的建設。
三是注重金磚合作與各成員國所在合作機制的對接和良性互動，推動“金磚+”合作機制，擴大金磚國家合作的朋友圈和影響力。
四是切實落實已達成的合作成果文件，如《金磚國家經濟夥伴關係戰略2025》、《金磚國家關於多邊貿易體制和世界貿易組織改革的聯合聲明》等。
**第四，需要加強抗疫合作和相互支持，尤其是在疫苗和研發、生產和接種方面。**將疫苗作為全球公共產品，同時高度重視和積極回應金磚各成員國的抗疫實際需要，對發展中國家應對疫情危機提供更多的支持。
俄羅斯研發的“衞星-V”疫苗（圖源：路透社）
俄羅斯作為金磚國家主要成員國之一，對其合作發展具有重要貢獻和影響力，而且持有信心和樂觀展望。“與其他金磚國家相比，俄羅斯擁有最先進的戰略文化和強大的大國政治傳統。俄羅斯習慣於將本國視為具有全球重要性的力量中心，並認為俄羅斯有權參與建立和管理國際秩序以及對此做出重大決定”。同時，“金磚國家逐漸成為全球治理中心”。
金磚國家正在成為全球治理的引領者，成為發展中國家和新興市場國家的代表和力量來源。習近平主席在金磚國家領導人莫斯科會晤中指出：“我們都在同一艘船上。風高浪急之時，我們更要把準方向，掌握好節奏，團結合作，乘風破浪，行穩致遠，駛向更加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