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特·舒赫:批評中國新疆政策,歐洲自己是怎麼對待穆斯林的?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岡特·舒赫】
我的讀者朋友都知道,我很樂意寫作和公開表態,我的這種熱情來自於推動雙邊理解、寬容和終極和平的期望。人們之間有區別是件好事,人們也需要彼此相處的空間。
最近經常有人問我,能不能談談新疆維吾爾族人和漢族人的情況。
我很喜歡分享我的見解,我也不怕面對權力説出真相。但是,我目前對新疆的瞭解,都來自於我那些去過新疆的中國朋友;在我看來,媒體報道更像是一種宣傳戰爭,對於它們需要十二分的警惕。
目前,歐盟對新疆有關項目的領導層及其家屬發佈了旅行和資產禁令,而中國也採取了對等反制,這種摩擦讓今年年底簽訂中歐全面投資協定的希望變得暗淡。歐盟制裁背後的動力,是跨大西洋的聯手,英國、美國和加拿大也積極摻和進來。這種場面我們已經有多年未見了。
事實上,歐洲基本沒有什麼人清楚新疆的真實情況,但是似乎人人都聽説了維吾爾族人的事,聽説中國實行了“種族滅絕”。根據我自己的研究,我發現所有這些説辭都來自於極少數幾個源頭,而這些源頭大多帶有預設立場;他們傳遞的這些信息也不全都符合我自己在中國的親身體驗。
因此,我更相信自己的邏輯和一些明白的事實。
面對新疆問題,西方要“推人及己”
在新疆問題上,中國處於一個很難討好的地位,很容易被攻擊指責。我們知道,沒有西方國家能很好地對付穆斯林激進分子乃至恐怖分子;沒有哪個國家能同時做到既保護其民眾,又完全避免矯枉過正。
維吾爾族人的意見也不統一。有些維吾爾族人希望與中亞的部分突厥語民族人士聯合起來,建立所謂的“東突厥斯坦”或“維吾爾斯坦”;有些維吾爾族人希望在中國擁有自主地位,同時保留自己的獨特文化;還有一些維吾爾族人希望廣泛融入中國的政治體制。
有些激進分子在阿富汗等中亞國家受過訓練。當年,美國人為他們歡呼,甚至招募、資助和訓練他們,只要他們願意在阿富汗和持無神論的俄國共產黨人戰鬥。其中部分人轉為為所謂“東突厥斯坦”或“維吾爾斯坦”而戰。
1990年巴仁鄉暴亂事件、1997年烏魯木齊公共汽車爆炸事件、1997年伊寧“2·5”打砸搶騷亂事件、2009年6月韶關玩具廠職工羣毆事件、2009年7月烏魯木齊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2011年和田“7·18”襲擊事件、2014年烏魯木齊火車南站“4·30”暴恐襲擊事件及公園北街“5·22”暴恐襲擊事件、2014年昆明火車站暴恐襲擊事件、2015年拜城煤礦暴恐事件……

2009年烏魯木齊“7·5”事件(資料圖/CGTN)

2014年昆明火車站暴恐案(資料圖/CGTN)
2006-2018年,歐洲發生的幾十起伊斯蘭恐怖襲擊事件造成近400人死亡;據我瞭解,這麼些年來,相關恐襲在中國造成的死亡人數是歐洲的雙倍有餘,遇難者中還包括很多温和的維吾爾族同胞。
我認為西方人很有必要理解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和根源,這樣才能更好地評判中國的反應是否恰當、合理。今天,我們只看到中國政府部門在行動,而這被抹黑成“種族滅絕”——文化層面和原始含義的“種族滅絕”。
在歐洲的我們從來沒有聽説過少數民族在中國受到優待:相比漢族人,少數民族在計劃生育、大學錄取方面享有優待,也能獲得更多經濟資助。我們沒有聽説這些,因為這和“種族滅絕”對不上號。
我們為什麼不想想自己嘗試讓穆斯林羣體真正融入西方社會時面臨的問題呢?比如如何對付穆斯林羣體中少數想搞恐怖活動的分子,併成功阻止他們的行動?在阿富汗、伊拉克和全球各地的“反恐戰爭”是正義的、成功的嗎?西方又是如何高舉人權大旗,卻建立了一個全球性的秘密監獄體系,被關押的人很多年得不到公平公開的審訊,像動物一樣被虐待,還有些人被拷打和羞辱?

影視資料:《760號犯人》
在德國,我們的一些基本觀點其實和中國一樣。宗教自由沒問題,但那些“仇恨宣教者”(“hate preacher”)煽動信徒去攻擊既有憲法秩序的極端主義是被禁止的;德國基於世俗國家的法律高於宗教信條。
避免極端主義的最好辦法是推動他們融入德國社會,從根本上來講這取決於他們掌握德語的情況。第二個關鍵要素是向他們提供足以謀生的工作,這又需要他們具備相當的教育水平。這些措施可能需要大量投資,乃至需要一定的強制方式來保證參與度。
舉例來講,在德國上學是法定義務。其中,即使是穆斯林女孩也要上游泳課,即使有些虔誠的父母認為這不得體。我們經常討論穆斯林女性應不應該蒙上臉或把全身包裹起來(即戴頭巾、穿長袍)。這種規矩基本是被視作不應存在的,理由是男性和女性享有同等權利,而伊斯蘭教歧視女性。然而有些穆斯林女性認為這樣被冒犯了,認為她們的宗教自由被侵犯了。只要你做了,你就是錯的。
這只是幾個例子,但從中可以看出,從根本上看,中國和西方面臨一些相似的問題,兩者的解決思路也相近,問題是我們如何評估這些措施及其產生的結果。想起新冠疫情,我們都承認封鎖、檢測、追蹤接觸者和疫苗都是重要的工具,但在相應的選擇和執行嚴謹程度上,我們有很大的區別。
而且,西方很多人並不真的關心維吾爾族人或穆斯林。2015年大約有150萬穆斯林難民進入德國,有些德國人表示歡迎,有些人則相反,部分人每天3次攻擊難民營,甚至在難民營縱火。右翼民粹政黨“德國選擇黨”趁勢崛起。
瑞士一次全民公投禁止建立伊斯蘭宣禮塔;美國特朗普政府的最早政策中就包括“禁穆令”;美國白人至上主義者正努力保衞他們違憲的特權地位……關於極端主義、種族和宗教平等問題,在世界各地還有很多例子。
炒作新疆問題的黑手
但是,這次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多,因為所有的指責實際上都是為政治目標服務的。
我感覺新疆就是這麼一個籌碼。一些投票支持制裁的人,是出於所謂為正義而戰的想法;而另一些則用意更深,企圖強化“中國政府是一個壓迫性政權”的敍述,因為這符合他們的政治議程。
在對極端主義的監控和對普羅大眾的監視,在推動融入主流社會和文化壓迫,在幾百萬人規模的職業培訓和勞動營之間,有很大的模糊地帶。在德國人的有色眼鏡看來,這些讓人立刻聯想到納粹集中營和滅絕營。
在這種語境中,要抹黑中國就太容易了。一些思想領袖就這麼幹的,媒體急不可待地跟進,未做任何盡職調查——即使他們想這麼幹,新聞也很難被證實。
歐洲干涉新疆的喧鬧聲中,有一點是很可疑的。新疆的情況不是最近才有的,中歐全面投資協定的談判主要在特朗普政府時期進行。新上台的拜登政府現在想摻和進來,儘管美國不是相關方。

事實上,中歐投資協定將為歐洲企業打開中國市場,這也是西方世界的共同心願。中國將取消關於合資企業、強制技術轉讓、控股等條件的一些要求。中國許諾在外商直接投資上“與歐盟的開放程度相當”。
事實上,歐盟試圖獲得2020年“中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中的條件——這份協議使在華美國企業相對於歐洲企業具有優勢。如果認為在美國納税人和選民承擔了激烈貿易戰的壓力後,美國政府不想保留相對於歐洲盟友的這種優勢,那就太天真了。
這是很關鍵的,有了新疆這個藉口,歐洲決策層就能逃脱拜登上台後他們又做回美國傀儡的惡名。選擇新疆作為藉口,在歐洲核心理念(人權)這個旗號下表現堅定,是一個非常能保全面子的做法。
相應的代價會非常高,特別是德國經濟本來能大大受益於在中國市場的國民待遇。但是,這個代價是普通人看不到的,與拜登政府相關的消極影響顯而易見。
一點期望
最後,我希望冷靜的頭腦會佔據上風。
制裁不會有效果,之前對古巴、委內瑞拉、伊朗、俄羅斯、朝鮮都這麼幹過,效果就那麼回事。總體來看,所謂的制裁只會讓無辜的普通民眾受損。
當美國的傀儡對歐洲沒什麼好處。中歐投資協定解決了歐洲和中國的很多分歧,將進一步密切雙方關係。中國已經是德國乃至歐盟的最大貿易伙伴。
大眾在新疆的直接投資,將是本文主題的直接體現。大眾和合資方上汽集團在烏魯木齊設有一家工廠,此事受到德國輿論的攻擊。如果大家能聽到當地員工的聲音就好了,這樣一來,對於維吾爾族員工確實可能喜歡這些工作一事也不會感到驚訝。
我希望,中歐投資協定最終會簽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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