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戰狼外交”是西方遏制中國的手段之一,我們切不可掉入話語陷阱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自從《戰狼》電影走紅,掌握議題設置、擁有話語權優勢的西方就立即敏鋭地給中國扣上“戰狼外交”的帽子,對中國正常的捍衞本國利益的舉動進行抹黑,發起針對中國的輿論戰。中國駐西方國家的外交官,如法國、英國、加拿大、瑞士等,都遇到媒體記者的挑釁。
最近,中國駐法使館以法國俚語“小流氓”一詞回應一位所謂學者對中國的攻擊,外界再次用“戰狼外交”加以評判。中國駐法使館在回應這些質疑時,提出如果説中國是“戰狼外交”,那是因為瘋狗太多。
客觀而言,隨着中國國力的增強,越來越有能力捍衞自己的國家利益不受侵害。面對西方的攻擊,中國的回擊也越來越直接坦率。但這並不是西方給中國扣上“戰狼外交”這頂帽子的理由。因為這並沒有改變中國文明和平的本質。就本質來講,西方炮製的“戰狼外交”,不過是它們遏制中國戰略的一部分,中國切不可掉入它們的話語陷阱。

《戰狼2》電影劇照
第一,中國在處理國家間的矛盾時,都是採用外交手段、經濟手段和法律手段,而不會訴諸武力。
國與國之間不可能沒有利益衝突,像現在中國和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在諸多利益上存在矛盾,但中國解決的方式是和平的、對等的。加拿大用法律手段處理美國企圖引渡的孟晚舟——儘管誰都清楚這是加拿大錯誤且愚蠢地捲入中美地緣政治博弈,中國也對加拿大施加反制措施。澳大利亞沒有任何證據就排除華為5G技術,中國被西方認為用經濟手段回擊,但即使如此,中方的措施也都有充分的貿易層面的理由,而且在既有框架內實施。歐盟在拜登政府上台後藉口所謂的新疆議題制裁中國,中國當然要以對等手段回以顏色。
而且必須指出的是,中國與這些國家或組織的衝突都並非中國主動挑起,而是它們無端冒犯、抹黑中國在先。
反觀美西方,曾一上台就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奧巴馬,在其任內屢次對外發起軍事行動,動武是它們解決國與國衝突的主要手段。美國新總統拜登上台不到兩個月,就已在敍利亞發動導彈襲擊,更令人咋舌的是,軍事行動的理由竟然是,伊拉克境內的美國設施受到攻擊,目的則是警告伊朗。假如美國真的認為伊拉克的襲擊事件是伊朗所為,為何不直接針對伊朗呢?
又比如不久前,身為一國總統的拜登直接攻擊俄羅斯國家元首普京是殺手,如此嚴重違反外交原則的事件,卻被西方世界認為非常正常,沒人指責美國在搞“戰狼外交”,更不會受到輿論圍剿。這與中國一再被污名化,形成鮮明對比。
二是,中國捍衞自身利益,從不干涉他國內政。
中國一向強烈反對西方對西藏、新疆、香港、台灣等事務指手劃腳,因為這是中國內政,事涉主權完整,是我們的核心利益。同樣的,中國對其他國家的內部事務,從不干涉。比如緬甸正在發生的政治變局,中國呼籲雙方理性解決,但絕不會施加壓力,要求對方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動。
反觀美西方,卻常常以本國的利益和價值標準來衡量或干預他國內部事務,連中國這樣的大國都要面臨此類挑戰,更不必説其他國家了。最近,和中國沒有外交關係的巴拉圭在疫情危機之下向中國求助疫苗,結果美國立即插手警告。一個國家連出於健康危機向中國求助,美國都要干預,可見有多麼蠻橫霸道。但西方輿論視而不見。
諸如此類的事實不枚勝舉,也都完全可以證明中國並非“戰狼外交”。而且坦率地説,其實西方非常清楚中國文明的和平性質,知道中國不是二戰時的德國和日本,也不是殖民時代的西方,但依舊指鹿為馬,原因大概如美國智庫蘭德公司的報告所言:俄羅斯是流氓國家,但不是對手;中國不是流氓國家,但是對手。
對於中美關係的嚴重倒退,國內有不少解讀。其中一個比較主流的觀點是中美存在戰略誤判。美國認為中國要挑戰和顛覆自己的全球霸主地位,要取而代之。中國則在堅決否定的同時,認為美國不過是以此為藉口遏制自己的發展。
我個人認為,中美雙方並不存在戰略誤判,或者説即使有戰略誤判,也不是影響中美關係的根本原因。根源在於中國的實力。
我們不妨做個假設,假如與美國對立的朝鮮或伊朗聲明自己的戰略是挑戰美國的全球霸主地位,美國恐怕懶得理會,因為這兩個國家即使有這樣的想法,也沒有這個實力。
再者很重要的一點是,一個國家的戰略是會發生變化的。新中國剛成立時,對外實行對蘇聯一邊倒的政策,後來又聯美抗蘇,再到聯俄拉歐應對美國競爭。在美國看來,即使中國今天沒有挑戰其全球霸主的戰略意圖,但未來如何誰也不知道,這就像《三體》一書中描寫的不同文明之間的猜疑鏈。
再退一步説,儘管中國主觀上並沒有取代美國的意圖,美方也確實相信今天中國的聲明,但在美國看來,意圖不重要,實力才是根本原因。
再次,中國的發展客觀上對美國的霸權造成一定威脅。這種威脅不僅體現在硬實力上,也體現在軟實力上,更包括西方的生活方式。
我們都知道美西方在全球的霸權依賴軍事和價值觀,但支撐軍事和價值觀的是三根支柱:一是工業產品的製造能力。過去只有西方才能生產各種工業產品,可以輕易謀取產業鏈任何一個環節的壟斷性利潤。但隨着全球化的深入與中國的發展,西方的這些優勢幾乎蕩然無存,除了少數幾個高端領域,很多產業鏈中國都佔有很大的份額,甚至在有些領域能“一統天下”。
這次新冠疫情,中國以強大的生產能力向全球提供醫療物資,以強大的研發能力加生產能力向發展中國家提供疫苗。西方則自顧不暇。而在過去,如今中國的角色都是西方扮演的。疫情中,法國也不得不想盡辦法生產口罩,可是佔據市場的仍是物美價廉的中國口罩,又貴又不方便的法國口罩在倉庫積壓。
二是國際資本的壟斷權。過去只有西方有能力對外貸款,絕大多數不發達國家要接受西方苛刻的條件才能獲得發展所必須的資本。但現在中國的貸款能力超過世界銀行,不僅效率高,而且不附加任何政治條件。歐盟和美國雖然對那些接受中國幫助的國家不滿,但又無可奈何。拜登政府上台後,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向歐洲建議設立基礎設施同盟,從而和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競爭。但無論如何,西方的壟斷地位已一去不復返了。
三是原材料的訂價權。過去只有西方能製造工業產品,也只有它這一個買家,因此對於主要來自第三世界國家的原材料享有定價權,並長期保持低進(低價進口原材料)高出(高價出售工業產品)的優勢,從而維持西方的高質量生活水平。但是中國的崛起也令西方失去這個支柱。現在全球基本是中國賣什麼,什麼就便宜,中國買什麼,什麼就貴,相當於中國變相主導了全球產品的價格。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西方在這三根支柱的支撐下,不僅保持了全球霸主地位和價值觀的不可撼動,更重要的是可以保有高福利的生活方式——工作時間短但收入高的不平等狀態,維持中產階級的主體地位,國家的階級結構也因此保持在良好而又穩定的菱形結構上。然而,中國的崛起、自動化人工智能以及經濟金融化,不僅令其舊有的生活方式不可持續,還直接導致歐美中產階級萎縮成為絕對少數。
西方的“民主”制度是建立在中產階級為主體的基礎之上的,一旦中產階級萎縮,這個制度的存廢就成了嚴重的問題。這就是為什麼西方一再爆發黑天鵝事件,政治極端化,對立雙方極難妥協。中國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但卻在西方的刻意抹黑下,卻成為主要的責任者。
此外,還有一個因素也令西方無法接受中國的崛起,即資源有限性。奧巴馬在總統任內在接受澳大利亞媒體採訪時就公開講:假如中國有了西方的生活水平,將對全球是災難。
理論上來講,西方要求發展中國家向它學習,採用它的政治制度,理由之一就是可以發展經濟,提高生活水平,甚至可以達到或超過西方。對於西方自身以及取得成功的亞洲四小龍來説,因為人口規模極小,地球的資源還能夠承受。但中國有十四億人,這樣的規模實現現代化,在技術進步沒有重大突破的情況下,將導致西方減少消費。這會影響到西方制度的穩定和合法性。西方當然無法接受。

當然,除了上述普遍性原因外,令西方對中國發展感到極大不適的,還有一些特殊因素。
一是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東西方的表現極為懸殊。儘管西方竭盡全力利用自己的話語優勢轉移矛盾焦點,但中國的生命代價、經濟代價最小,完勝西方,是難以否定的事實。不僅如此,還包括醫療物資、疫苗援助,也都完勝西方。這樣的慘敗,在西方歷史上都是相當罕見的。到了這個地步,軟實力和話語權恐怕也無能為力。西方的民主在全世界眼中就與無能和不負責任掛起鈎來。這也是為什麼第一波疫情西方還可以用抹黑中國的方式轉移矛盾,但到了第二波就不得不放棄了,而是改為新疆、香港等議題。
二是美國的特殊性。美國作為一個移民國家還非常年輕,也沒有主體民族,沒有文化傳統和民族層面的一致認同,在美國南部,甚至非英語是主流。美國在意識形態維持統一,主要靠價值觀和所謂發財致富的美國夢,但目前這兩個條件都在加速消失。即使國家能靠武力維持統一,意識形態的分崩離析依然是危險的,後患無窮。
基於上述原因,美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中國超越自己。拜登在就任後首次記者招待會表示,在他任期內,不會讓中國超越美國的事發生。恐怕美國的真實意圖是,永遠不要超越。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奧巴馬時代搞亞太戰略轉移、公開反對亞投行和一帶一路,組建將中國排除在外的TPP。特朗普時代更是赤膊上陣,大打貿易戰、科技戰,全面施壓。現在拜登又重拾盟友戰略和價值觀,戰狼外交正是其中的話語陷阱。
最後,想多説一句的是,就正常情況來説,西方媒體和學者對中國的批評或者攻擊,當然應該由中國的媒體和學者來回應。但目前中國的一個突出現象是往往外交人員站在第一線,承擔起這個責任。
一方面,整體而言,中國的媒體和學者相較於西方還是比較弱,失聲、缺位。另一方面,西方利用自己的壟斷地位,可以封殺中國媒體和學者的聲音,即便中方做出了反擊,也往往會被西方過濾。而外交人員由於平台特殊,西方要想完全封殺是很難的。這也是為什麼中國的外交人員經常站在第一線。我們當然也非常理解和支持這樣的做法。
但仍然需要指出的是,外交系統的聲音,一旦讓西方感到極具殺傷力、且難以招架,他們也同樣會想盡辦法封殺。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曾在記者會上播放一段來自美國的視頻,聲稱要利用新疆搞亂中國。但這個信息遭到歐美一致的封殺,歐美民眾根本看不到,或者是即便看了中文網站也看不懂。這條新聞只有一家德國媒體報道。西方的手段是非常霸道的,一方面想盡辦法讓你噤聲,另一方面又對你通過正常渠道發出的反擊扣上戰狼外交的帽子。
所以,我們應儘快解決自己的媒體、學者無法勝任的問題,不能讓中國的外交人員一直站在和西方媒體、學者交鋒的一線。畢竟學者和媒體哪怕説錯或過激,外界也不會大驚小怪,不會上升到國家層面。特別是當前中美戰略競爭的態勢下,歐洲對中國的戰略意義非常重要,這時候國家外交人員的言行往往容易被外界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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