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烏外貿商家“凍卡”風波：銀行卡被“圍獵”，原因何在？

4月初，網絡上流傳的義烏市公安局發出的《致全國各地公安一封信》，引起了輿論高度關注。有義烏外貿商家在與國外客商跨境結算貨款過程中，相關外國客商習慣通過地下錢莊結算貨款，在公安機關偵查反欺詐案件過程中，一些外貿商户出現了銀行卡被凍結的狀況。

這一現象並不僅僅發生在義烏，廣州、深圳一帶的外貿企業也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自2020年以來，公司也有遭遇銀行卡被凍結的情況。“我們公司去年遇到了多次，一旦出現凍卡，很可能凍結幾個月甚至半年時間，對公司經營、資金流都會帶來影響”。

2020年，全國公安機關持續深入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活動，集中開展“雲劍-2020”“斷卡”“長城2號”等專項行動，共破獲電信網絡詐騙案件25.6萬起。

那麼，外貿商户的銀行卡賬户為何會在不知不覺中被電信詐騙分子圍獵，成為它們的洗錢通道？有外貿商家表示，關鍵癥結在於國外客户選擇的地下錢莊通道，“國外客户在和我們結算的時候，出於匯兑便利和優惠的考慮，會通過一些第三方機構作跨境結算，可能客户知道有一些渠道是地下錢莊通道，但客户並不知道最終這個渠道會通過什麼賬户給我們打錢。”

圖自社交媒體

外貿圈被“凍卡”者不少

李睿（化名）在深圳經營一家消費電子配件工廠，生產數據線、充電器，主要供應海外市場。2020年疫情全球蔓延，得益於中國製造業產能恢復，李睿工廠裏的訂單到去年下半年進入到供不應求的狀態。

但在這一輪利好的形勢下，和國外客户跨境結算時遇到的問題卻讓他煩惱不已。“去年身邊做外貿的朋友，很多都出現因涉及電信詐騙導致銀行卡被凍結的情況。”李睿介紹，他自己公司的銀行卡賬户也出現過多次被凍結的情況。

李睿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他被凍結的銀行卡是對私的人民幣賬户，很多國外客户很難通過人民幣直接結算，地下錢莊往往成為他們可選擇的跨境結算的通道。通過地下錢莊進行匯兑，比正常通過銀行換匯的匯率更低，客户收到貨後再通過地下錢莊直接打款給公司。

義烏市公安局《致全國各地公安一封信》裏提及，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犯罪團伙與地下錢莊勾結，結合更趨於緊密進行洗錢，將詐騙贓款直接變現成貨款轉給經營户進行洗白，造成義烏經營户銀行賬户被全國各地公安機關凍結情況頻發。

據此前媒體報道，“對敲”是地下錢莊常見的一種手段。地下錢莊在國內外同時設立人民幣和外幣賬户，客户境內人民幣賬户轉移資金給地下錢莊，客户境外賬户按實時匯率兑換等額外幣資產，通過地下錢莊聯繫境外合夥人，按照比例收取佣金，按約定時間平賬。反之，當國外賬户收到外幣後，用國內人民幣賬户給客户支付人民幣。資金在境內外實行單向循環，表面上境內沒有資金流出，也沒有境外資金流入，交易通過“對敲”在特定時間段通過對賬實現兩地資金平衡。

被“圍獵”的跨境結算通道

為什麼外貿商户的銀行卡賬户成為了電信詐騙圍獵的洗錢通道？某金融科技行業第三方風控企業專家向記者表示，隨着全球疫情及外交政策的影響，很大比例的外貿生意被迫“內貿”化，外貿商户的收款也開始以人民幣結算為主。當前國家對於本幣轉外幣、外幣轉賬、本幣出境的管控非常嚴格，目前最為常見的一個跨境人民幣結算也基本集中在外貿交易的這個通道上。

該風控專家表示，新的貿易模式有了很大的改變，而外國客商習慣通過地下錢莊支付，導致了外貿商户在跨境結算的鏈路中，電信詐騙或者洗錢有關的犯罪團伙通過四方支付、跑分平台、聚合支付等平台滲透的概率非常高。被凍結的大部分是作為跳板或者通道型的結算賬户，作為跳板賬户，匯兑的時候電信詐騙可能會通過公轉私、私轉私或者公轉公滲透；另外，在資金側，通過即時的匯率來做一些週轉是比較常見的操作模式。在這個過程中，資金出境本來就是嚴控的，所以就目前的境況而言，涉及到一些大額跟可疑的賬户都有可能會被凍結。

新華社曾報道，“跑分平台”、虛擬貨幣已然成為跨境洗錢的新通道。跑分平台通過眾多個人微信、支付寶二維碼等進行收款轉賬，為境外賭博網站、電信詐騙團伙等黑灰產的非法所得提供流轉、結算服務，平台則從中賺取大量的結算手續費。

該風控專家介紹，通過跑分平台來支撐跨境洗錢是當前比較嚴重的一種方式，涉賭涉詐的資金利用平台以及二級商户的賬户或者二維碼渠道洗錢，商户的賬户在無意中演變成為洗錢的媒介。

去年以來，公安機關也在加大打擊地下錢莊的力度。公安部數據顯示，2020年共打掉非法支付平台和地下錢莊2800餘個。

一旦銀行卡因涉及電信詐騙被凍結，要解凍往往需要經歷較長的時間。李睿表示，銀行卡要解凍，需要到當時凍卡的公安局，提交公司和外商的溝通記錄、工商資料、訂單記錄等材料，3個月或者半年後可能才會解凍。

為了避免“凍卡”問題，李睿多次和外貿客户強調，不要再通過原來的渠道轉賬，他們開設外幣賬户，讓客户直接轉賬到外幣賬户上，儘管可能會承擔匯率波動帶來的損失，但相比“凍卡”，這部分損失在他們的可接受範圍內。

（每經記者 葉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