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承認在這國犯下大屠殺，受害部落不接受

【編譯/觀察者網 郭涵】得到聯合國認定36年後，德國政府28日終於正式承認，一個世紀前在非洲納米比亞土地上製造了導致約8萬人死亡的種族屠殺，並承諾向該國援助11億歐元用於開發重建。然而，德國政府拒絕將這筆錢視作賠款，受害部族領袖表示不滿，稱之為“羞辱”。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德國外交部長海科·馬斯28日發表聲明，正式承認20世紀初在納米比亞殖民時期犯下的罪行構成種族屠殺，尋求諒解。

“我們的目標一直以來就是，為了紀念受害人、實現真誠和解而尋求共識。這包括正視殖民時期在納米比亞土地上發生的事件，不加以略過或修飾……如今我們將正式從當代的角度描述這些事件：一場種族屠殺。”他説。

德國外長海科·馬斯 視頻截圖

據公開資料，1904年至1908年間，德屬西南非洲殖民地發起了以赫雷羅人為主，納馬人與薩恩人蔘加的反抗殖民統治起義，但遭到德軍血腥鎮壓，約8萬人被殺害，包括6.5萬赫雷羅人、1萬名納馬人。期間，德國人還施以慘無人道的虐待，包括將婦女與小孩趕往沙漠，放任他們活活餓死。

1985年，聯合國報告認定，這場屠殺旨在對西非的赫雷羅人與納馬人實施種族滅絕，是20世紀最早的種族滅絕行動之一。起義被鎮壓後，當地赫雷羅人口從約8萬人降至約1.5萬人。直到36年後，德國政府才正式承認犯下種族屠殺。

事實上，德國政府在認定種族屠殺與道歉的問題上，已糾結多年。早在2004年，時任德國發展援助部長海德馬裏·維佐爾-澤爾首次表示，德國對1904年至1908年間的血腥事件“負有歷史與道德責任”；2015年，時任德國聯邦議院議長諾貝特·拉默特承認，針對赫雷羅人的殘害構成“種族屠殺”，是“種族戰爭”的一部分。

但上述兩人均不代表德國政府的正式立場，且拒絕討論對受害者的賠款問題。從2015年至今，德國與納米比亞政府圍繞“治療創傷”與“和解”持續展開談判。

納米比亞首都温得和克街頭關於德國屠殺赫雷羅人的紀念碑，碑文稱“用你們的血滋潤我們的自由”

馬斯稱，這些殖民時期的罪行長期影響德國同納米比亞的關係，這次承認罪行與請求道歉邁出了“重要一步”。他宣佈，德國將向納米比亞與受害者後代援助11億歐元（約合85.2億人民幣），用於先關地區的重建與開發工作。

不過，這筆錢將在未來30年內支付，且撥給已有援助項目，涉及農村基礎設施、水資源與職業訓練等。最重要的是，德國政府在聲明中，拒絕使用具有法律效力的“賠款”或“補償金”字眼，僅是“和解的象徵”（gesture of reconciliation）。

據《衞報》，此前在德國議員中流傳的一份德國外交部報告提到，談判不會涉及賠款與向個人支付補償金，因為“100年以後的賠款額將大到前所未有”。德國政府內部也擔心，一旦在種族屠殺的賠款問題上鬆口，會引發希臘、波蘭等國家的效仿。

帶上枷鎖的赫雷羅人，遭遇屠殺後當地人口鋭減至1.5萬人

納米比亞總統哈格·根哥布的發言人28日稱，德國政府承認種族屠殺是“朝正確的方向邁出了第一步”。他暗示日後會討論賠款問題：“這為第二步行動打下基礎，即正式道歉，接下來是賠款。”德國媒體透露，總統施泰因邁爾計劃訪問納米比亞議會，並正式道歉。雙方還在規劃日程安排中。

但在納米比亞國內，依然存在對德國政府表態的不滿聲音，其中就包括受害族羣赫雷羅人。

據路透社，赫雷羅部落首席領袖與談判代表魯科羅（Vekuii Rukoro）批評本國政府沒有堅持索要賠償金，認為德國外長的聲明是“羞辱”。“在今天的時代，沒有任何自我尊重的非洲人會從所謂的歐洲文明國家接受這樣的羞辱。”

納米比亞媒體“新時代”27日報道，至少三名此前支持談判的赫雷羅傳統部落領袖，拒絕接受最終宣言中的措辭。這可能令總統根哥布難以簽署最終協議。德國方面則堅持，納米比亞政府代表全國人口，因此協議簽署與否並不取決於赫雷羅或納馬族代表。

一名居住在納米比亞的德國人安·馬庫斯也質疑，德國政府選在納米比亞財政困難的當下宣佈援助金，是“非常機會主義的”。“他們知道納米比亞可能會接受任何能到手的提議。我無法完全相信正義已經被聲張”。受新冠疫情打擊，納米比亞去年經濟下滑8%，上個月收到了第一筆來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資金。

納米比亞政府談判代表恩賈維魯近期則呼籲儘快與德國達成協議，並警告“機會窗口正在關閉”，理由是極右翼“另類選擇”政黨可能在9月份的德國大選中獲勝。不過，該黨的支持率並不被廣泛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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