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詠幻：打不上疫苗的日本人表示，靠政府不如靠美國……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月詠幻】
日本發佈緊急事態宣言後，東京的新冠疫情感染情況仍然不容樂觀。在這樣的背景下，能夠打上一針疫苗，成了很多人期待的事情。
根據厚生勞動省的數據，原本4月開始的疫苗接種計劃將在7月內完成，計劃針對3500萬高齡人口完成兩次接種。
然而，關於疫苗的謠言還在滿天飛。筆者合作公司的老闆親自對我説，疫苗裏有納米機器人，能夠給人洗腦……除此之外，還有非常多小道消息聲稱疫苗如何不好，讓民眾對疫苗變得極度不信任。
失去的先機
會讓人有這種認知並不是偶然。政府這麼多年做的事情，一直都是批准和撥預算。因此實際上為日本的一線疫苗開發作貢獻的，都是民間企業。也因為都是民間企業在主導開發，政府僅作指導和審查，日本人對疫苗的態度一直都很微妙。多年以來，疫苗事故都為人民所忌憚。
1948年打白喉疫苗時，由於製造企業的相關問題，造成了924人受影響，83人死亡。而1989年到1993年期間，一種複合疫苗（MMR疫苗），也打出過兒童感染腦膜炎的情況。在1994年，日本政府修改了疫苗接種的法律，將其中對接種的要求從“義務接種”改成了“努力義務”。也就是説，實質上並不是政府強制接種，而改成了人民努力自覺接種。到了近年，還有HPV疫苗導致子宮頸癌的報道出現。
在這個社會氛圍下，日本也上到了另一課：2009年到2010年的流感，約2000萬人感染， 200餘人死亡。2010年6月，日本舉行的有識者會議報告中提到，為了保障國家安全，應該把對疫苗開發企業的支援以及強化生產體制作為重要的課題。
可2009年日本政府花費了1000億日元的補助金（約60億人民幣），讓三家企業準備流感的疫苗生產。但流行結束後，這些工廠的維護費用都沒有得到國家支援，而都是企業自行承擔。本來就是基於補助金建立的工廠，後續的費用沒有了，那麼後來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2014年，日本國內企業製作了轉基因流感疫苗，並向厚生勞動省管轄的機構提出認可申請。這項技術沒有使用原本傳統的雞胚培養方式，效率較高，且在美國已經得到承認和實際使用。但厚勞省並沒有認可，一直不予通過。2017年該企業最終取消了申請。
而在本次新冠疫情流行中，人們發現無法使用雞胚培養的方式製作疫苗。日本的其他培養技術沒有跟上，直接就失去了寶貴的先發機會。
中美疫苗開發飛速，日本自己想要開發疫苗又慢，於是只能去購買輝瑞等其他公司的疫苗。政府在這時只能做到儘快減短疫苗所需要的各種申請手續。
這也最終導致，日本本土的企業最早真正開始臨牀試驗的時候已經是2020年12月了。
https://www.mhlw.go.jp/content/10900000/000757547.pdf
來源：厚生勞動省
預約系統重大缺陷？
疫苗好不容易能打起來了，一線醫療相關人員也都順利接種，但接下來的高齡人羣接種卻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5月17日，東京的疫苗接種中心開始接受網上預約。
雖然預約網頁系統成功上線，人們也開始湧入，表單也順利地湧進了服務器。但事情卻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這網頁並沒有對任何信息進行任何驗證，只要你填寫了，就一定能夠提交，並且顯示“預約成功”。原本這個系統在眼下的作用，是為了讓那些拿到了疫苗券的人來預約。
所謂疫苗券，是各地自治體在自己管轄區域內發放的。由各自治體，也就是地方行政機關，來確認誰能夠拿到，再安排郵政投遞到信箱中。目前的階段，就是開始大量讓65歲以上的高齡老人來接種新冠疫苗。然而，原本應該驗證疫苗券驗證碼的部分，竟然沒有接入任何驗證數據庫，只要隨手輸入，也能夠預約成功。
“朝日新聞”和“每日新聞”報道了上面的情況，並且表示報社的記者也試着提交了一下，的確成功了。官方的第一反應是譴責報社，説他們這麼做有可能浪費寶貴的疫苗資源。
在推特上，筆者找到了一名網友的分析：
這位看上去曾經在日本IT企業做過類似系統的網友表示，這類無門檻表單的目的在於——把信息先接下來，然後由一線工作人員逐個核對，如果信息有誤的話就扔掉，如果信息正確就繼續執行手續。同時他還表示，如果要核對這些數據，就需要建立數據庫，而建立數據庫就可能有數據泄露。因此他認為在很急的時間內根本沒辦法做好完善的防範措施。
這着實讓人想起了2020年發賑災10萬日元時的樣子：
網頁和紙張同時申請，工作人員焦頭爛額，錯誤信息需要反覆核對，最終還是一線人員加班加點才把事情處理完畢。
事實也的確如此，這位網友表示本來就可以讓工作人員來一個個確認，如果有錯誤的信息再打電話回去。這樣整個系統跑起來其實類似一個永不停止的電話客服中心。
然而他表示，這樣的系統不會被攻擊，不會數據泄露。就算一線人員忙壞了，那隻要沒有出問題，的確就算不上所謂重大缺陷：
他還表示，如果是自動判別輸入信息錯誤，讓高齡者輸錯兩三次被擋住了，就會直接拒絕使用。這才叫重大缺陷。因此，邏輯得是先預約成功，再讓人去檢查，日後再單獨聯繫才比較高效。
“靠政府，不如靠美國”
醫護人員剛打完，老年人剛開始打，什麼時候能輪到一般人……在這樣的背景下，日本人肯定不能坐以待斃。而作為輝瑞疫苗的原產地，美國也敏鋭地察覺到了這個需求。
紐約市長就在推特上直接表示，任何人只要來，就算是遊客也可以打。
而事實上就有這麼一對50歲的日本夫妻直接遠渡太平洋，衝到美國來了這麼一針。兩位當事人的感覺就是五味雜陳。
https://news.tv-asahi.co.jp/news_international/articles/000216257.html
不僅是普通人，甚至還有企業家和藝人都在找旅行社，想要能打到疫苗。
但即使能夠打到，尤其是這次紐約市長帶貨的所謂“只需要接種一次”的疫苗，這也是在日本未獲得許可的疫苗。因此不僅沒辦法保證這些疫苗的效果，同時日本政府也很難給出一個官方的態度，進而頒發類似疫苗護照等證明。
無人知道今後會如何
一邊是普通人想約約不上，一邊是在接打過程中出現的各類烏龍事件：
熊本市出現了疫苗分配數量失誤，各個地區都有出現實際送達的數量和預計數量不一致的情況。東京有人明明沒預約但還打上了。大阪有一個市額外接受了900人的預約導致疫苗不夠打。
這就是上述的預約方式會導致的問題。
此外在其他地方，奈良有用已經用過的注射器的失誤；神户有使用了沒有疫苗的空氣針的情況，且在之後打了一針極度稀釋的疫苗，幾乎就是鹽水；和歌山有負責人把疫苗放在常温下，導致30次的疫苗報廢；同樣，神户也有900次的疫苗因為政府聲稱跟物流公司溝通有誤，導致失效……
作為住在日本的普通人，我無法想象以這樣的速度和效率，7月底的時候到底能不能讓約佔日本人口三分之一的老年人全都打上疫苗。也不知道，作為一般人什麼時候能夠打到。
但是如果要説一些比較樂觀的觀點的話，那就是上文提到的那個無門檻預約網站，是由防衞省開展，獨立於各地自治體所安排的接種的。也就是説我們仍然可以自行選擇是找一直在出問題的地方自治體打，還是找看上去更正式一點的自衞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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