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弗裏德曼:反對派即將組建政府,內塔尼亞胡會絕地反擊嗎?
【文/托馬斯·弗裏德曼 譯/觀察者網 由冠羣】
要理解以色列正在上演的政治戲劇,以及那個為推翻內塔尼亞胡總理而初步建立的民族團結聯盟,你不需要懂希伯來語。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和唐納德•特朗普相比,內塔尼亞胡讓他的敵人更憤怒。
就像特朗普一樣,內塔尼亞胡贏得選舉的主要政治手段是培養一種強烈的個人崇拜情緒,並試圖將以色列分裂成儘可能多的對立羣體來獲得微弱優勢以奪取並把控權力——就以色列而言,主要是猶太人對抗阿拉伯人、左派對抗右派、宗教派對抗世俗派、愛國者對抗叛國者。
和特朗普一樣,內塔尼亞胡也沒有懸崖勒馬過。他非常開心地去破壞以色列的民主體制、新聞自由和法治體系——以及任何可能限制他在執政12年後繼續掌權的東西。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他現在如此賣力地在延長自己的政治生命,而他的未來則要與有關他賄賂、欺詐和背信等問題的司法調查和法律訴訟聯繫在一起。

《紐約時報》刊載托馬斯·弗裏德曼評論以色列政局一文
聽起來很耳熟?
與特朗普一樣,為保住自己手中的權力,內塔尼亞胡曾經並將繼續準備將以色列社會帶到內戰的邊緣,這就是為什麼以色列正處於微妙時刻,組建一個後內塔尼亞胡政府的進程遠未結束。這個脆弱的、極具意識形態多樣性的“變革聯盟”成立的目的就是要驅逐內塔尼亞胡,在該聯盟於6月14日宣誓就職前,內塔尼亞胡和他的政治追隨者將毫不手軟地採用任何合法或不合法的手段去阻止這場權力交接。
聽起來很耳熟?
在許多方面,這個為謀求推翻內塔尼亞胡統治而在以色列成立起來的意外聯盟就相當於以色列的拜登主義——一種認為社會必須修復其撕裂的政治版圖、避免社會走向崩潰、重新尊重體制和國民的運動。
以色列版本的拜登主義應該被稱為拉皮德主義——該運動以亞伊爾•拉皮德(Yair Lapid)的名字命名,他曾是一位電視節目主持人,也是中間派政黨“擁有未來”黨的創始人。他是以色列的政治領袖,他比任何人都更能壓制自己的慾望以便組建這個聯盟——在這個聯盟政府中,他將與他的右翼派對手、現在的夥伴、支持定居點建設的宗教民族主義者納夫塔利•貝內特輪流擔任總理。拉皮德甚至讓貝內特先擔任最高領導職務,以鞏固他對自己的支持,即使貝內特的黨比他的黨要小得多。拉皮德一直致力於淡化意識形態色彩,務實有效地工作,使在內塔尼亞胡時代承受巨大壓力的以色列民主體制重回正軌。
幾周前,當以色列總統給拉皮德一個可能組建政府的機會時,拉皮德宣稱“我們已經受夠了憤怒和仇恨”,他的目標是“開始嘗試不同的道路。”
好吧,拉皮德和他的左右翼盟友們肯定走上了一條不同的道路。
反內塔尼亞胡聯盟有強烈的願望驅逐內塔尼亞胡,這個願望是如此強烈以至於他們打破了以色列政治史上最大的政治禁忌:願意與一個以色列-阿拉伯-伊斯蘭政黨組成民族團結聯盟,該政黨在議會中的四個席位對這個聯盟獲得議會多數席位,贏得執政權力至關重要。
正如以色列媒體所指出的,以色列阿拉伯拉姆黨(英文名為“阿拉伯聯合黨”)領導人曼蘇爾•阿巴斯“在星期三簽署了一項協議,使一個阿拉伯政黨首次加入政府,從而在政治上創造了以色列的歷史。”
阿巴斯告訴記者,他、拉皮德和貝內特“在多個領域達成了大量符合阿拉伯社會利益的協議。”這真是令人驚訝。
阿巴斯的觀點是,現在到了以色列阿拉伯人玩以色列政治遊戲的時候了,就像以色列其他主要非猶太復國主義政治集團(猶太極端保守派政黨)那樣玩遊戲。他們利用手中選票左右逢源地為本社區爭取到儘可能多的財政預算。以色列亞特新聞網(Ynetnews)報道説,貝內特和拉皮德向阿拉伯聯合黨承諾在未來10年內將提供大量資金去“對付阿拉伯社會猖獗的暴力和有組織犯罪”,並“修繕阿拉伯城鎮和村莊那些破敗不堪的基礎設施”。

“擁有未來”黨領導人亞伊爾·拉皮德(左),統一右翼聯盟領導人納夫塔利·貝內特(中)和拉姆黨領導人曼蘇爾·阿巴斯(右)簽署聯合執政協議 圖源:社交媒體
考察現實:四十年來,在報道中東的過程中我學到了一件事,在某一重大事件發生後,在新聞報道或評論文章中放入下面一行字是最危險的:“這世界再也不會和過去一樣了。”
但在看到阿巴斯、拉皮德和貝內特那張前所未有的照片時,我不禁深感震撼。他們週三圍坐在一張小桌旁,正商討他們的聯合協議並對着鏡頭微笑。以色列《國土報》的安沙爾•費福(Anshel Pfeffer)寫道:“這是曼蘇爾•阿巴斯的一位助手在酒店房間裏拍攝的一幅歷史性畫面:這是一個重要時刻,一個可能取代本傑明•內塔尼亞胡政府的多數派聯盟成立了(儘管仍有變數)。”
但是,他補充説,讓我們不要忘記,“使這一切成為可能的人不在現場。是內塔尼亞胡創造了這一時刻。”
是的,將這個聯盟團結在一起的主要動力就是反對內塔尼亞胡。唉,不過,我也瞭解到,在中東政治中,只有在你讓大人物以錯誤的理由去做了正確的事情後,大多數重大突破才會實際發生。如果你等待每個人都以正確的理由去做正確的事情,你就要永遠等下去。
許多左翼評論員譴責特朗普政府此前策劃的以色列和阿聯酋實現關係正常化,因為達成這項交易的條件是美國向阿聯酋出售武器。對此,我感到震驚,震驚。嗨?以色列-埃及和以色列-約旦的和平協議也是以同樣條件達成的,而且一直如此。以色列和這些阿拉伯國家之間的關係從此確實大不相同了。
因此,是的,我仍然擔心,以色列的“變革聯盟”能否真正團結到政府就職那一天——因為這個聯盟是如此脆弱,邪惡和可能的暴力勢力正匯聚在一起以圖阻止它成立。
但如果説仍有一線希望永遠無法被奪走的話,那就是以下這個事實,不僅是以色列猶太政黨,還有以色列右翼猶太政黨也同意加入以色列民族團結聯盟,在這個聯盟裏不僅有一個以色列-阿拉伯政黨,而且是一個以色列-阿拉伯-伊斯蘭政黨。
隨着這一禁忌現在被打破,誰知道未來會出現什麼新的可能性來改善以色列阿拉伯人和猶太人之間的關係,以及——也許,也許,也許——以色列人和位於西岸、加沙的巴勒斯坦人之間的關係。
正如特朗普煽動暴徒洗劫了國會大廈促使美國人一窺內戰的黑暗,以色列和哈馬斯之間持續11天的戰爭——每天,以色列軍隊都要被迫在加沙、黎巴嫩、約旦河西岸和國內各條戰線上與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對峙——也迫使以色列猶太人一窺類似的黑暗。
我希望我能説,在一窺黑暗之後,我確信這兩個社會中的正義力量——無論是左翼還是右翼——都能各退一步,拜登主義和拉皮德主義才是未來。
是的,我希望我能這麼説。但我不能。
(觀察者網由冠羣譯自美國《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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