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美國對台灣是不是真心,就看給不給“疫苗代工”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雁默】
截至6月13日,台灣地區累計12921例確診病例,其中11713例為本土病例,累計437例死亡病例。恐慌之下,機場湧現大批手持綠卡想返美打疫苗的台胞,苗栗科學園區淪陷,隔壁的竹科也大為警戒。
缺疫苗問題仍是焦點,日本、美國借勢先後釋出疫苗,一時緩解民進黨的火燒屁股,濫情大“內宣”搞了三天,還是缺疫苗,輿論也再次轉向聚焦本土疫苗。
這次從國際疫苗戰的層面談台灣本土疫苗。
疫苗戰裏的台灣與本土疫苗
國際疫苗外交戰,在中俄屢有斬獲之後,美國開始反擊,釋出8000萬劑的“過剩存貨”,企圖在全球地緣政治上與中俄一別“苗”頭,支援亞洲16個地區700萬劑(第一批)。
美國小弟日本,也是滿手疫苗,但3000萬劑AZ疫苗存貨,因血栓疑慮,日本政府不敢用,於是拿來當作外交禮品,“慨捐”對日本有戰略意義的地區,説好聽是雪中送炭,説不好聽是“廢物利用”。
在印太戰略上躊躇滿志的美日兩國,自然不會忘記丟點疫苗到台灣進行統戰,因為這裏是“中國痛腳”。但也不能供太多,畢竟與印太地區若干疫情熱點比起來,台灣疫情還不算觸目驚心,多給不合算,讓美日意外的恐怕是,台灣當局也不想多要。
對於國際疫苗,民進黨的表現不是“求苗若渴”,而是欲拒還迎,一切作為都似在為本土疫苗預留多一點“台人手臂”。因此江湖盛傳“全球防疫,台灣防疫苗”,雖屬網民戲謔之語,倒也傳神。
日相茂木敏充在參議院答詢時表示:台灣7月以後,“國內”(疫苗)生產系統將準備就緒,我們體認到當前有迫切需要(提供疫苗)。這段話在台灣引起軒然大波,網民將其解讀為“台灣政府沒有想要很多,只要六月擋一下就好”,遭民進黨連夜澄清並抨擊日本美意遭惡意翻譯。
不過,民進黨的澄清無法否認茂木説“台灣7月後本土疫苗將準備就緒”的明確語意,是誰説7月後台灣自制疫苗就會上市的?當然是民進黨當局。而至今,台灣自制疫苗尚未通過二期臨牀試驗。
如果不是知道到台灣7月將有本土疫苗供應,日本政府會只給124萬劑嗎?看越南將取得200萬劑日本的無償供應,即知其贈台數量“有所節制”,因為越南疫情比台灣輕微。由此可見民進黨護航本土疫苗,斧鑿斑斑。
既如此,能怪民眾心證,蔡英文當局對取得國際疫苗的態度是“擋一下就好”嗎?

3月份,蘇貞昌接種阿斯利康不公開畫面,遭質疑打假針
那麼,在病毒肆虐、防線崩潰下,對民進黨而言,進口美日疫苗是“求快不求多”應屬“合理”政治考量。至於人命,按陳時中每日公佈數字時,對死亡人數輕描淡寫的態度可知,那不過就是個數字。
對美日疫苗及時雨,政客與多數媒體所表現出的那種奴顏卑膝與感謝過度,令人鼻酸。綠營謝的不是終於有藥救人命,而是有藥救黨命,藍營謝的也不是終於有藥救人命,而是不謝的話自己會沒命。
終歸是一場國際角力下的催淚假戲,濫情三天就該停了。對全數不到兩百萬劑的疫苗,説謝謝是禮貌,説“請讓我買得到”才是正確態度,因為台灣不是沒錢買疫苗,而是搶購不過你們的自私。
台灣的疫苗需求是4600萬劑,最起碼也要3500萬劑,這兩百萬劑救急,謝謝你們哦。
將疫苗視為戰略武器,“太陽花殘餘”林飛帆誇稱,美日接力捐助疫苗給台灣,“等於宣告直接軍事行動以外的‘台灣有事美日協防’體系的成形”。這話説得“奴”氣沖天,也算“獨青”本色,但“廣告不實”之處是,日本是直接捐輸,美國是透過COVAX平台分配給台灣,是捐是賣現在還不清楚。
至於所謂“軍事以外的台灣有事美日協防體系”,只能説,可憐哪,“獨青”們,將殘羹剩飯當成滿漢全席。
要從疫苗層面檢查台美是否為“緊密戰略伙伴”,看一件事就好:美國肯不肯將疫苗代工的大餅分給台灣?關於此,韓國做到了,但美韓是否為“緊密戰略伙伴”,文在寅可不敢説,首爾政府對加入四方安全對話(QUAD)仍是敬謝不敏,顯然不夠“緊密”。
為何要以“疫苗代工”作為指標?因為這是形成產業鏈的基礎。美國若放心地將產業鏈放在台灣,或許還可以説華盛頓稍有協防颱灣的決心與信心,然而,就連台灣半導體產業鏈,美國都想挖走了,談何“協防”台灣的堅決意志?
台灣發展本土疫苗,且不談官商利益結構的腐敗面,從全球政治的角度來看,蔡英文或許想借由疫苗去蹭國際社會,敲門WHO,與美日共商一個“印太疫苗隊”什麼的,因此力推本土疫苗的戰略價值。
重點是,台灣疫苗能否獲得國際認證,又是否會比大陸疫苗更好,這還是得從技術面去看。
好高騖遠的技術嘗試?
新冠疫苗主要分為四種:mRNA疫苗,全病毒疫苗(或稱滅活疫苗),重組病毒載體疫苗(或稱DNA疫苗),蛋白質次單元疫苗。
mRNA疫苗是目前公認防護力最佳的疫苗,也是新技術,但缺點是儲存條件較為嚴苛,長時間儲存需要保持-20度到或-70度。德國BNT與美國莫德納屬此類疫苗。
重組病毒載體疫苗的優點是可允許2-8度保存,但防護力稍遜,約70%,且有引起血栓的風險。英國AZ疫苗,美國嬌生疫苗,俄羅斯衞星-V疫苗均屬此類。
全病毒疫苗(滅活疫苗)是傳統疫苗,就是消除病毒活性後注入人體,刺激免疫系統。優點是可允許2-8度保存,缺點是防護力稍遜,也是約70%。大陸國藥與科興疫苗皆屬此類。
蛋白質次單元疫苗,優點是可允許2-8度保存,防護力介於mRNA及其他兩類疫苗之間,不過尚未通過WHO認可。美國諾瓦瓦克斯與台灣三家藥廠均選擇此種技術。
台灣藥廠與研究單位特別鍾情於蛋白質次單元技術,中研院在研發的二代新冠疫苗也使用單醣化棘突蛋白技術,並已申請美國臨時專利,據稱專攻變種病毒。蛋白質次單元疫苗由於“攻守具佳”,深受國際矚目。
然而,公認擁有最先進蛋白質次單元技術的美國諾瓦瓦克斯,至今尚未通過審查認證,縱然其對變種病毒有臨牀療效防護力89.7%(對原始病毒株,有效性96.4%)。
根據市場分析師的研判,卡關的主因有二:美國現在不缺疫苗,因此不再核發緊急使用授權(EUA),要就直接申請(程序冗長的)藥證。再者,疫苗製造成分有70%來自美國,但“國防生產法”(DPA)讓諾瓦瓦克斯在國外的藥廠無法取得原料生產。後面這個問題因為拜登將逐步鬆綁而將獲得解決,前面這個問題事涉美國聯邦機構在疫苗商業競爭中的權衡。
由此可見,台灣的蛋白質次單元疫苗,技術專利與原料均受制於美國,自主性受限。

台灣機場湧現大量人潮,很多人赴大陸打疫苗
近期,“中研院”院士陳培哲公開批評蔡英文的“國產”疫苗政策,主要的着眼點就在於三家藥廠都選擇同一種技術,風險水位過高。做疫苗,尤其是放眼全球戰略的疫苗,國際認證才是關鍵戰場,而蛋白質次單元技術尚未具有“國際成熟度”。因此按照蔡英文的規劃,台灣民眾在七月施打的本土疫苗,肯定缺乏國際認可。
再者,陳培哲直言蛋白質次單元疫苗是“最難做的疫苗”,台灣藥廠研發速度也過慢。事實上,台灣藥廠的專長是滅活技術,因此陳培哲批評是“讓中餐廳師傅改作法國菜”。
陳培哲是蔡英文支持者,政治立場深綠,專業背景過硬,因此這出“窩裏反”讓民進黨備感壓力。於是側翼開始進行肉搜,狂咬陳培哲擔任大陸醫藥公司顧問,民眾正目睹一場“綠營鬥臭深綠”的宮廷戲。
按蔡英文的護航力度,本土疫苗可望會在未獲國際認可時,先行通過台灣EUA,並千方百計誘拐民眾施打。而如果連諾瓦瓦克斯在美國都拿不到EUA,台灣藥廠自然毫無機會。至於WHO認證,若三期臨牀未做到一定程度,那是更不可能。大陸疫苗已經走過了這一段路,應知WHO認證的嚴謹度。
以國際水平來看,台灣製藥技術不算差,也絕談不上高手。製藥產業更是小到可憐,年產值約一千億台幣,健保藥都看不上本土藥品,連年虧損,就靠花言巧語拿政府補助或騙騙投資散户的錢來運作,因此蔡英文想跨越的高欄,用“妄想一步登天”來形容絕不為過。
尤其,自制疫苗與台灣生技產業的“代工”策略,完全背道而馳。
就技術論技術,台灣若能成功推出蛋白質次單元疫苗,並取得國際認可,勢必是本土生技產業的里程碑,也象徵着與大陸製藥產業各走各路,更進一步依賴美國。
不過,疫苗技術已經不是純科學問題,而是深刻的政治問題與大國角力。看半導體產業可知,依賴美國的下場不會好,你比他弱他就吃掉你,你比他強他就把你打殘再吃掉你。台灣想入局,重點在於產業規模,產業規模的基礎是市場與技術,事涉各方國際利益,唯有代工才能避免與國際品牌大廠硬碰硬的競爭,並快速獲利搞產業鏈。
由此可知台灣的困境與發展天花板,以及大陸在生技產業上的必然走向:絕不再重蹈被卡脖子的覆轍。同樣技術,美國怎可能不挺自己的諾瓦瓦克斯,反過來挺台藥?大陸又怎麼可能在重點戰略技術上繼續依賴美國原料?
這麼看就知道,為何台灣藥廠選擇了“最難做的疫苗”,因為滅活疫苗就算做得與大陸一樣好,也缺乏市場支撐;mRNA疫苗則無此技術實力,重組病毒載體疫苗的綜合效果又不及蛋白質次單元疫苗。
一切的關鍵,就在於國際認證。
台灣疫苗的競爭對手並非大陸疫苗,而是美國諾瓦瓦克斯疫苗,除非諾瓦瓦克斯失敗,否則台灣自制疫苗很難在全球市場佔有一席之地。
被民進黨定位為戰略物資的本土疫苗,在未獲國際認可前,充其量也只是自制“戰備口糧”而已,談不上國際疫苗大棋局裏的棋手,在未來各國的“疫苗護照”政策下,民眾打了也出不了井。
更別説想與大陸疫苗在全球市佔裏一較長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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