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比·格拉默:美國離開這麼久,不能一回來就繼續坐上座
【譯/ 觀察者網 傅洛拉】
拜登當選美國總統後的首次出國訪問,包括與來自29個北約盟國的領導人舉行峯會,他們謹慎地歡迎美國領導的新時代,但還處在從與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的政治鬥爭中恢復的過程裏,並對美國的長期走向保持警惕。
拜登此行包括與七國集團領導人和北約領導人會晤,然後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進行備受期待的面談,目的是安撫盟國,敦促世界各地支持民主,與日益高漲的威權主義及主要競爭對手——俄羅斯和中國展開競爭。
據歐洲官員和專家稱,北約峯會的主要焦點是發出“後特朗普時代”跨大西洋團結的信號,並啓動高層對話,討論北約應如何適應新的戰略挑戰,如中國、網絡威脅和氣候變化。
在拜登出訪前,《華盛頓郵報》刊登了一篇他的評論文章。拜登寫道:“此行是為了實現美國對盟友和夥伴的新承諾,展示民主國家在應對新時代挑戰和遏制威脅方面的能力。”

但目前尚不清楚他是否能夠實現過去四年來美國和歐洲官員一直渴望的政治團結的盛大展示。即使上任僅六個月,拜登政府和歐洲之間也存在着嚴重的緊張關係:
·貿易分歧;
·如何應對中國的挑戰;
·對於拜登如何處理從阿富汗撤軍的聲明,一些盟國措手不及,仍有怨言;
·負擔分擔問題懸而未決,大部分盟國尚未達到北約設定的國防支出佔GDP2%的標準;
·拜登決定與普京面對面會晤,令一些東歐盟友感到憤怒;
·以及有爭議的俄羅斯到德國的天然氣管道項目。
拜登反對“北溪2”天然氣項目,該項目將削弱烏克蘭作為進入歐洲的關鍵能源運輸通道的地位。但他並沒有對參與該項目的公司和實體,全力施加制裁。這會激怒在歐洲、美國國會里的一些盟友,以及烏克蘭領導人。”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最近在接受Axios採訪時,被問及“北溪2”項目,他説:“美國和德國之間的關係要以多少烏克蘭人的生命為代價?”(現在,管道有望在兩個月內全部完工。)
此外,特朗普主義仍給跨大西洋的關係,投射下長長的陰影。
歐洲官員表示,他們在很大程度上相信拜登在跨大西洋關係上的直覺,並私下表示,他們不再需要為應對某些事情的衝擊而做準備,比如美國總統與盟國領導人之間尷尬、混亂的合影或激烈爭吵。這些事情都是由特朗普對北約的態度造成的。
然而,這位前總統仍然隱約在美歐關係的背景裏閃現,即使盟友們信任拜登,他們對他所代表的國家的信心也不如五年前。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歐洲外交官提到了已故美國參議員約翰·麥凱恩,他生前一直在為北約大力呼籲。這位外交官説:“拜登可能是繼(約翰)麥凱恩之後,華盛頓最後一位真正的老派跨大西洋主義者。但他之後會發生什麼?又回到‘美國優先’嗎?”
杜魯門國家安全項目跨大西洋關係專家瑞秋·裏佐(Rachel Rizzo)説:“拜登當選後沒有多少蜜月期,歐洲人仍然對2024年特朗普主義可能的復興感到非常緊張。”

瑞秋·裏佐,圖片來源:CNAS.org
其他歐洲國家,特別是法國,都渴望歐洲專注在獨立於美國的戰略自主,也可能沒有胃口讓美國試圖重新回到特朗普時代之前的角色,成為聯盟明確的領袖。
“無論是在經濟、貿易、外交政策還是國防領域,人們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好吧,你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所以你不能就這麼回來,繼續坐在桌子的上座。事情已經向前發展,我們必須為歐洲的領導創造空間’,”前美國國防部官員、目前就職於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雷切爾·埃勒胡斯(Rachel Ellehuus)説,“我認為,即使就北約而言,這種情況也可能發生。”
即使在拜登就任總統後美國領導力仍不確定的情況下,北約聯盟仍在利用即將召開的峯會將重點轉向未來的威脅,協調從阿富汗撤軍,以結束其近20年的使命。
前北約副秘書長亞歷山大·弗什博(Alexander Vershbow)説:“儘管歐洲人對美國優先政策在幾年內迴歸的可能性仍存有疑慮,但我認為每個人都在試圖抓住機會重申北約的重要性,同時也在為北約確定未來議程。”

亞歷山大·弗什博,曾任美國駐北約大使、駐俄大使等,2008年任美國國防部助理部長,2012年成為首個擔任北約副秘書長的美國人,圖片來源:CSIS.org
即將召開的北約峯會的首要任務包括:開始起草新的“戰略概念”以指導北約未來十年的政治和安全優先事項,推動北約在盟國和夥伴之間進行正式磋商的做法,以展示北約的政治實力,繼續就聯盟應該如何應對崛起為全球超級大國的中國進行對話。
預計北約還將在東面加倍採取威懾和集體防禦措施,以應對俄羅斯,包括在整個地區舉行軍事演習和輪換兵力,特別是在今年早些時候俄羅斯在烏克蘭邊境大規模集結軍事力量之後。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歐洲外交官説:“對我們來説,我們期待的是聯盟的團結,這是一個強烈的信息——是的,美國又回到了棋局裏。但我們真正關注的是內容本身:威懾、集體防禦,以及向俄羅斯發出的強烈信號。我們沒時間唱一大堆讚歌。我們真的必須集中精力加強防禦。”
預計還將討論如何增強北約的“彈性”——這是近來在跨大西洋防務圈非常流行的一個時髦詞,涵蓋了北約國家如何適應網絡攻擊,還有俄羅斯和其他對手低於全面攻擊門檻的介入,以及對關鍵基礎設施和電信網絡的威脅,甚至來自氣候變化的威脅。
在峯會之前,北約外長在6月初舉行會議,提出建立一個“國防創新加速器”的想法,以幫助所有盟國趕上應對“新興的破壞性技術”。兩位現任和前任西方官員將這個想法比作“北約的DARPA”。DARPA指的是五角大樓的國防高級研究計劃署,專門研究和開發尖端技術,但北約的計劃仍處於初期階段,目前尚不清楚將如何設置或提供資金。
中國的全球影響力日益增長,美國現任和前任官員説,拜登預計將繼續特朗普的做法,推動北約致力於解決這一問題。歐洲官員和美國前官員承認,這可能是拜登的又一次艱難對話。並非所有盟國都贊同美國對中國採取的對抗性做法,一些盟國不願意損害其與北京的商業利益,而另一些盟國,特別是東歐成員國,不希望對中國的重視掩蓋來自俄羅斯的威脅。還有一些人只是不願意被捲入華盛頓和北京之間的全球超級大國競爭中。
前北約副秘書長弗什博説:“修正主義的俄羅斯現在顯然是對手,但許多盟國不太願意這樣去説中國。”
不過,一些專家認為,北約不能繞過中國日益增長的全球力量。“北約制定一項中國戰略,並不是要把北約推向印度-太平洋地區,”裏佐説,“事實上,中國的外交政策和安全政策現在已經觸及歐洲。”她列舉了中國在歐洲的外國直接投資,以及國家支持的公司正努力收購或建設歐洲關鍵基礎設施——從5G網絡到收購歐洲一些最關鍵的港口。
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Jens Stoltenberg)在公開講話中試圖在北約內部關於中國的對立觀點之間取得平衡。他在上週一的一次講話中説:“北約並不把中國視為對手,但我們必須擦亮眼睛,清醒地認識到中國帶來的挑戰。”
他還説:“中國已經擁有第二多的國防預算和艦船數量最多的海軍。而且,它正在尋求控制我們各國和世界各地的關鍵基礎設施,但北京並不認同我們的價值觀。”
(觀察者網傅洛拉譯自《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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