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光:上合內部差異實在太大,要提升合作質量必須改變單純買賣模式
【採訪/觀察者網 朱敏潔】
**觀察者網:**今年是上合組織成立20週年,您當時是直接參與見證了成立的過程,現在回想起來有哪些印象深刻的經歷,以及哪些值得我們繼續傳遞保留下去的經驗或精神?
**潘光:**上合組織的成立要從上海五國説起,1996年4月17日,中、俄、哈、吉、塔五國領導人江澤民、葉利欽、納扎爾巴耶夫、阿卡耶夫和拉赫莫諾夫(拉赫蒙)在上海展覽中心簽署了《中、俄、哈、吉、塔關於在邊境地區加強軍事領域信任的協定》。當時我就在簽字現場,回想起1969年中蘇邊界還曾爆發過規模不小的衝突和戰爭,怎能不為這化干戈為玉帛的場景而激動萬分。
那時俄羅斯是葉利欽執政,三個中亞國家同意簽字,葉利欽非常高興。蘇聯垮台後,葉利欽才發現苗頭不對,西方的承諾全是騙人的話,蘇聯一瓦解,西方就步步緊逼。葉利欽如坐針氈,但也回不去了,唯一辦法就是將蘇聯解體的責任全部推給戈爾巴喬夫,戈爾巴喬夫當然有錯,但最後搞垮蘇聯的是葉利欽。
在此背景下,能促成上海五國簽字,葉利欽特別高興,可以説是他掌權以後的一大突破,他可能也沒想到,西面北約失信,但馬上在東面和中國達成協議。

1996年,葉利欽贏得俄羅斯大選,開啓第二個總統任期。視頻截圖
那天晚上,在新錦江大酒店舉行慶祝宴會,現場氛圍很熱烈。葉利欽因為身體原因,醫生不允許他喝酒,他就想了個辦法,説要喝水,讓警衞員拿了一個很大的行軍壺過來,其實裏面裝的是酒。江澤民主席彈鋼琴,葉利欽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喝酒喝到興頭上,葉利欽甚至説,中俄聯合起來可以打敗美國。
1996年簽字後,外界就稱我們為上海五國,但上海五國從來不是一個正式名稱。接下來1997年,五個國家齊聚莫斯科簽署一項更進一步的裁軍協議。第一年是互信,第二年就是裁軍,兩個協議加在一塊就基本建立起一個框架。首先,脱離接觸,邊界對立雙方之間設立緩衝區;其次,有重大軍事活動通知對方;第三,有重大節慶活動邀請對方;第四,在互信基礎上裁減軍隊,也就是在莫斯科簽署的第二份協議。這兩份協議簽署後,就真正開始談邊界劃分,但劃界其實是雙邊問題,比如中俄邊界就中俄談,不需要五國同時談判。
最重要的一次會議是1998年的阿拉木圖會議,這次會議上做了一個歷史性決策,即邊界問題已轉入雙邊談判,上海五國機制要繼續保持下去,於是這一機制就改為以經貿、反恐安全合作為主,由原來不正式的會晤機制轉化為一個區域合作組織。
之後1999年到2000年就是過渡階段,在這個過程中各方多次討論下一步要成立的區域合作組織該怎麼搞。比如,組織名稱怎麼定,大家各抒己見,有提議用“中亞合作組織”的,也有建議用“歐亞合作組織”的,但均因地域範圍太窄或太大被否定。也有人提出以一個城市命名,如“華沙條約組織”就是以城市命名的。我們中國與會者建議,既然現在國際上稱我們為“上海五國”,何不就延續這一提法,將新組織命名為“上海合作組織”。這裏面有一個花絮是:所有國家的代表都喜歡到上海,一到就去逛華亭路或襄陽路市場,每次都買很多東西帶回去。蘇聯剛解體,中國貨非常受歡迎,結實耐用、價廉物美。再者,當時俄羅斯經濟很困難,到莫斯科或中亞城市開會也需要一筆很大的招待費。最終命名其實就是中俄協商一致,其他三個國家也就同意了。
但就在這時發生了兩件事,一是葉利欽辭職,普京接任,當時普京才40多歲,我們也吃不準這個年輕人什麼態度。所幸普京的態度很積極,他很清楚西方對俄羅斯的步步緊逼,跟中國和中亞國家穩固關係非常重要,所以普京很願意參與發起上合組織。第二個問題就是烏茲別克斯坦要求加入,理由是烏茲別克作為中亞大國為什麼不能參加這個組織?因為烏茲別克斯坦和中國沒有邊界問題,所以過去一直沒有參加上海五國。麻煩之處在於,中俄兩國對此是理解的,但中亞三國有不同意見,主要原因是它們與烏茲別克斯坦在邊界、水資源等問題上有些糾紛和矛盾。蘇聯時期全國一盤棋,比如塔吉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給烏茲別克斯坦供電,烏茲別克斯坦確保塔吉克用水,但現在烏茲別克水用多了,導致塔吉克缺水,於是塔吉克就斷了烏茲別克的電。前不久雙方又因為飛地問題發生衝突,在費爾幹納盆地幾個中亞國家的領土是犬牙加錯。
正當三個中亞國家猶豫不決之時,普京發揮了作用。考慮到由中國出面説服比較困難,只有靠俄羅斯出面,普京當然非常得力,勸説三國,你們和烏茲別克是兄弟,不能排斥烏茲別克,而且歐亞大陸腹地的經濟、安全合作,也離不開烏茲別克斯坦。經過耐心商討勸説,最後三國就同意了這件事。

2001年6月14日,“上海五國”元首在上海舉行第6次會晤,烏茲別克斯坦以完全平等的身份加入“上海五國”。15日,6國元首舉行首次會晤,並簽署《上海合作組織成立宣言》,宣告上海合作組織正式成立。圖來新華網
2001年6月14號,六國領導人抵達上海,正式宣佈烏茲別克斯坦加入上海五國,變成上海六國。第二天也就是6月15號,在浦東香格里拉酒店簽字成立上海合作組織。從2004年開始,上合秘書長三年換一屆,六國輪流擔任,第一任上合組織秘書長就是來自中國的張德廣,最後輪到的是烏茲別克斯坦,現在在任的就是來自烏茲別克斯坦的諾羅夫。
不過,上合正式成立前幾天,我被很突然地叫去北京,參加中央電視台的直播節目,和央視主持人康輝一道介紹上合組織的成員國。
在上海合作組織成立的整個過程中,阿拉木圖會議是一個轉折點,在那次會議上五國領導人決定要對機製作出轉型。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主要原因是1996年塔利班在阿富汗上台,“三股勢力”威脅到我們這些周邊國家,所以上合組成立之初是以安全反恐為首要目標,此後做得比較成功。相較之下,經濟合作一直滯後於安全合作。
最後説到上合,不得不令人懷念去年不幸在任內離開的前中國駐以色列大使杜偉。杜偉大使是我的好友,他為上合組織的初創做出了巨大貢獻,曾任上合組織首任秘書長助理。上合成立商談期間,大多數會議起先在北京召開,後來逐漸轉到上海,因為中央決定上海合作組織的成立儀式將在上海舉行。我參加了在上海召開的許多會,有時也去北京開會。作為外交部歐亞司上合處負責人,杜偉則參加在京滬召開的幾乎所有的會。正是在這段時間,我們接觸非常多,成了好朋友。杜偉比一般與會者更忙,因為還要整理會議記錄,撰寫上報材料。他給我的深刻印象是:對工作極端負責、事必躬親,經常加班加點、開夜車,有時甚至通宵寫材料,抽起煙來一支接一支。聽説他去世那夜就是在加班之後。二十年過去了,他的這個習慣絲毫沒有改變。
在上合成立儀式前幾天,我突然接到通知,要去北京中央電視台,擔任康輝主持的上合組織成立儀式直播節目的嘉賓。就這樣,2001年6月15日上午,我在北京,杜偉在上海,共同見證了上海合作組織成立這一偉大歷史事件。
**觀察者網:**去年,有媒體消息稱,16個國家想要申請加入上合組織,其中包括沙特、阿聯酋等中東國家,上合內部是如何看待擴容問題的?這麼多國家想要加入上合的目的是什麼,説明了什麼問題?
**潘光:**確實,像以色列、阿聯酋、敍利亞 這些國家都在申請加入上合,以色列已經申請了兩次,敍利亞的背後則可能是俄羅斯在推動。
但實際上上合組織最希望兩個國家加入,一個是蒙古,一個是土庫曼斯坦,但蒙古一直以觀察員國就夠了為由,委婉拒絕加入,背後可能有美國挑唆。土庫曼斯坦則稱自己是永久中立國,不參加任何組織,但這個理由其實也並不絕對。目前土庫曼斯坦作為主席特邀國,每次開會都會參加,蒙古則以觀察員國身份參加,因此上合擴員的下一步就比較難了。
其實,此前在印度加入上合一事上,中俄分歧有些尖鋭,最終達成的妥協就是巴基斯坦同步加入。但眼下要再發展更多成員的可能性不大。有兩個辦法,一是進一步完善吸收新成員的程序,未來申請手續會更復雜,比如首先要成為上合組織對外夥伴國,接着成為觀察員國,再逐步成為成員國。當前符合要求的只有四個國家,也就是四個上合觀察員國,伊朗、阿富汗、白俄羅斯、蒙古。伊朗是希望加入,但上合組織規章規定,在聯合國制裁下的國家不允許加入;阿富汗則是因為外國駐軍的存在,也不被允許;白俄羅斯的情況就更復雜了,西方對其也有制裁措施;至於蒙古,則是自己不想加入。所以,還是考慮先將吸收新成員的程序設置得更合理、更嚴密。
另一個辦法就是“上合+”,也就是在上合元首會晤時,所有這些有意願加入的國家,都可以作為主席國特邀客人出席會議。此外,有很多專題活動也可以多邀請一些國家參與,比如反恐、氣候等等,這種操作在國際上也是一種慣例。
我們曾多次建議實行 “上合+西方”的機制,因為美國、歐洲、日本一直想跟上合建立聯繫。諸如此類的問題都還在討論過程中,最後決策要再視具體情況來定。

中歐班列 圖自新華網
**觀察者網:**上合組織從最初解決邊疆問題到打擊三股勢力、維護地區安全,再到發展問題,但正如您之前在演講中提到的上合組織的經濟、文化合作比較困難,問題出在哪裏,有什麼解決辦法?其實,這些年關於上合成員的合作都在提,但內部差異程度如何,能否帶得起來?同時能否有一些質的改變,比如“一帶一路”、歐亞班列,疫情之中逆勢增長,但仍以中國為主,是否一定程度抑制參與國家的積極性,無法發揮出合作潛能?
**潘光:**目前上合組織的幾大合作領域主要是經貿合作、公衞合作、氣候變化等。關鍵問題是上合不像歐盟那樣內部大同小異,而是從中國、俄羅斯到中亞再加上南亞,差異實在太大,地理環境、經濟發展模式、宗教文化等等不盡相同。
所以,經濟合作一開始就碰到難題,合作基本維持在低層次,比如中國和中亞之間就是中國購買中亞油氣,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真正的合作。而且由於大多侷限於雙邊貿易,以至於有人質問,既然如此何必還要成立上合組織呢?
後來隨着油氣管道建設的逐步推進,過去的雙邊合作模式在發生改變。比如,哈薩克斯坦和中國之間的油氣管道開通時,俄羅斯有些不滿,它認為俄羅斯跟中亞這麼多年的關係,現在中亞卻跟着中國走了,但後來俄羅斯發現自己也能借助中哈管道向中國輸油,也就接受了這些合作。那時候,俄羅斯通過中哈油氣管道每年向中國輸出500萬噸,現在肯定更多了,合作也成為三邊合作。還有天然氣管道從土庫曼斯坦出發,經過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再到中國,這不僅是上合合作,還囊括上合以外的國家。
因此我們想要要逐步打破原來的雙邊合作模式,提升合作質量,就必須改變純粹的買賣。中國提出的辦法就是通過“一帶一路”來進行產業鏈改革,形成新的產業鏈條。
至於貿易不平衡,雖然中國的出口量很大,但進口量也不小,而且我們主要出口一些輕工業品、電氣機械等產品,進口的是油氣等大宗商品,價格相對更貴。現實狀況確實也是中亞國家除了油氣之外也沒什麼可以賣給中國的。最近由於中澳經貿降至冰點,中國從俄羅斯進口大量玉米、豬肉等農業產品,相互之間的貿易關係也在逐漸突破,尋求平衡。
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發展是中歐班列異軍突起,直接促進上合組織國家之間的互聯互通。上合國家既能通過班列搭載自己的貨物出口,還收取過路費,大大促進本國經濟發展。

6月3日下午,上海合作組織民間友好論壇開幕式在武漢舉行。上合組織秘書長諾羅夫在會上致辭。圖自湖北日報
**觀察者網:**20週年之際,上合組織成立了上合組織民間友好論壇,主要是出於什麼考慮,能否在一定程度解決上述難題?
**潘光:**早在2012年,中國就提出要成立上海合作組織睦鄰友好委員會。這個委員會要讓其他國家組建,估計也做不起來,主要還是經濟實力不夠,於是中國就成立了這個組織。睦鄰友好委員會是民政部批准成立的協會,因為要成立法人,需要五個機構簽字,其中就包括上海社科院上合組織研究中心,當時還是我去簽字蓋章的,所以我們也算發起單位之一。
上合組織睦鄰友好委員會成立後,每年都要開會,發展得很不錯,一把手是現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沈躍躍。去年,習主席提出應該成立一個民間友好論壇,進一步促進民心相通,也就是“一帶一路”五通中的其中“一通”,“一帶一路”的互聯互通要以民心相通作為基礎。其實,在中國周邊的中亞地區,比如哈薩克斯坦就出現過“中國威脅論”,當時中糧集團想在哈薩克斯坦專門租地種糧食,但當地出現反對割地給中國的言論,最後這個計劃不得不擱置下來。上週,在武漢正式召開立上合組織民間友好論壇,習主席發來賀信。論壇由上合組織睦鄰友好委員會、湖北省政府、上合秘書處聯合主辦。
除了經濟差異之外,宗教、文化差異非常大,這裏彙集了四大文明,西面有伊斯蘭文明,東面是漢儒文明,北面有東正教斯拉夫文明,南面是印度文明。所以,不做一些民心相通的民間工作是行不通的,通過民間友好論壇一定程度上可以促進文化的交流融合。
**觀察者網:**還有一種情況,比如“一帶一路”、中歐班列、歐亞大聯盟等等,不同倡議背後涉及到不同國家的考量和訴求,如何平衡背後的地緣政治問題,使其相互之間找到銜接處,目前推動狀況如何?
**潘光:**這背後當然都有國家利益。為什麼俄羅斯當初對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有點擔憂,其實就是怕“一帶一路”把歐亞經濟聯盟沖垮了。中國表示我們也可以參加歐亞經濟聯盟,但俄羅斯不同意,實際上也是不希望中國進入前蘇聯國家的“領域”,從而可能削弱俄羅斯自身在該地區的主導地位。
在此過程中我們做了大量工作,不得不感慨普京總統的戰略高度是非常突出的,後來就提出“一帶一路”與歐亞經濟聯盟對接。但所謂對接,目前還是流於形式,至今對接項目也沒幾個,本質上也還是中俄對接。但無論如何目前雙方對接的都是一些大企業,至少緩和了相互之間的矛盾。
反觀印度,至今對“一帶一路”倡議還是持反對態度,認為中巴經濟走廊侵犯了印度領土。所以很有意思的一點是,原本印度加入前上合公報通常直接寫上合國家一致支持“一帶一路”倡議等等,但現在只能改成將具體支持國家的名字一一列明。
現在民間還有一種聲音就是中俄是否結盟的問題,包括中俄各自國內都有這類説法。但事實上沒有太大必要,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最近還表示,中俄關系已經達到最高程度,普京也説了中俄要結盟隨時都可以,但我們覺得現在好像沒有這個必要。中國官方的態度也比較明確,中俄目前已經是最高級別的戰略合作伙伴關係,不可能回到上世紀50年代的中俄關系,也沒這個必要。
因為這裏面涉及到一些具體實踐層面的問題,假如結盟的話,那麼俄羅斯跟烏克蘭打仗,中國就要派軍隊參加,假如中國和其他國家在南海發生衝突,俄羅斯也要參與。這對雙方來説都是一個包袱,都不願意,所以目前的狀態是最好的,相互支持,互為後盾,同時給對方減輕點壓力、甚至後顧之憂。
何況這關乎我們長期奉行的不結盟政策。其實上合內部也會組織聯合軍演或軍事比賽,比如有一次軍演,俄羅斯把集安組織拉進來,再比如印度、塞爾維亞等國也都參加過軍事比賽。

2020年7月中旬,亞美尼亞總理帕希尼揚、白俄羅斯總理戈洛夫琴科、哈薩克斯坦總理馬明、吉爾吉斯斯坦總理博羅諾夫、俄羅斯總理米舒斯京和歐亞經濟委員會執委會主席米亞斯尼科維奇(從左至右)在白俄羅斯首都明斯克舉行的歐亞政府間理事會會議上合影。 圖自新華社
**觀察者網:**從上合組織的組成來看,基本覆蓋大部分歐亞內陸。這段時間以來歐亞地區局勢比較震盪,其中就包括上合成員,一方面內部有其歷史原因,另一方面也不能否認有美西方勢力的部署和介入,而且最近美方有觀點認為要警惕中國在歐亞地區的發展。您怎麼評價今後上合內部的關係發展、以及上合與外部力量的互動(比如最典型的印度)?尤其對中國會產生什麼影響?
**潘光:**蘇聯解體以來,中亞地區總體是穩定的,尤其跟中東地區相比。由於“三股勢力”干預和破壞,鬧過幾次“顏色革命”,比如安集延事件。美國也確實想在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掀起波瀾,吉爾吉斯斯坦都已經發生過兩三次內亂了,但最終都是小動作不斷、大沖突沒有。
在外部看來,上合組織內部的矛盾比較突出是中印矛盾,但我覺得這一點並不奇怪,北約內部土耳其和希臘不也差點打起來嘛。而且印度一開始架子挺大,不願跟中國談,結果俄羅斯在中間一撮合,雙方就坐下來談,俄羅斯對印度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這也是印證了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當時講的一句話,印度加入進來也好,中印之間又多了一個對話平台。
內部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中印、印巴、中亞幾國都有,上合作為一個對話平台可以在其中發揮斡旋、勸和、促談的作用。不過,上合組織本身無法直接派兵,曾經有過一個討論是上合能否成立類似維和警察這樣的機制,但至今仍未達成協議。吉爾吉斯斯坦內亂時曾提出能否請中國、俄羅斯等國家派兵維穩,但各方都拒絕了,所以這也讓外部一些人質疑上合組織的作用很有限,連成員國內部的問題都不能完全解決。
不過,有一個具有實操性的方案是,上合組織與聯合國簽署合作協議,在關鍵時刻聯合國可以授權上合組織派維和部隊,也就是以聯合國維和部隊的名義來開展實際操作。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而且事實上上合和聯合國已經簽了相關的合作協議。
現在擺在眼前的問題是阿富汗未來的局勢,美軍撤走以後怎麼辦。中國企業都很擔心,所以可能需要考慮如何組織中國的“黑水”,畢竟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中企自己掏錢,中國自己組織安排安保隊伍,保證一定戰鬥力,至少要比阿富汗的軍隊或警察強。
**觀察者網:**您前面提到上合能否組織維和警察問題,也想請教一下未來上合的角色或定位會不會變得更加清晰,或者説更具傾向性,比如偏向集體安全、還是經濟或地緣政治?也有人曾將上合與集安組織放在一起討論,認為兩者一定程度的功能重合以及上合定位不夠清晰,使得上合的影響力有所壓抑,並舉例歐盟、北約等組織,定位明確單一,相互界限清晰,反而能讓各自內部高效運作起來,但反觀上合定位模糊,您對此有何看法?
**潘光:**這些重大話題都涉及到一個關鍵步驟,就是協商一致。上合現在是實行協商一致原則的,只要有一個成員不同意,事情就通過不了。不過,現在內部的主導意見是逐步改為兩種方式並行,重大問題必須協商一致,小問題則是少數服從多數就可以了。如果這個問題能改變,很多商談就好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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