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揭秘：美製藥家族助長“阿片危機”，卻又如何免受法律制裁

【編譯/觀察者網 劉騫】

對分發毒品的小販，美國重拳出擊，對涉毒集團的億萬富翁，美國唯唯諾諾。14日，美國《紐約時報》發表的一篇專欄文章，為我們講述了一段美國億萬富翁的“正義故事”。

一位名叫達內爾·華盛頓（Darnell Washington）的小毒販，因為在2006年分發阿片類藥物致人死亡，被判入獄15年；而執掌普渡製藥（Purdue Pharma）的薩克勒（Sackler）家族，自1996年起濫售阿片類止痛藥，致使數以萬計的美國人死亡，卻最終坐擁110億美元的財富，免於各類起訴與責罰。

文章作者帕特里克（Patrick Radden Keefe）表示，在美國這片土地上，這樣的小販與億萬富翁的故事已經不算什麼新聞了，但值得一問的是：薩克勒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呢？

薩克勒家族最年長的亞瑟·M·薩克勒（Arthur Mitchell Sackler），圖自維基共享資源。

如何洗白：收買公關、律師和司法部門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普渡製藥的兩任董事長雷蒙德·薩克勒（Raymond Sackler）和莫提默·薩克勒（Mortimer Sackler）只是簡單地逃避審查，修飾他們的公眾形象，讓公眾知曉他們樂善好施的舉動，比如為牛津大學捐贈“薩克勒圖書館”，而不讓他們知道自己財富的來源。

在2001年有媒體開始寫文章曝光止痛藥奧施康定（OxyContin）如何導致使用者上癮之後，薩克勒家族開始祭出第一招：高價收買公關顧問，讓“薩克勒”的名字遠離爭議的漩渦。

隨着與奧施康定相關聯的死亡人數不斷上升，普渡製藥仍然在他們的營銷活動中堅稱奧施康定不會使人上癮。但記者們仍然不斷提出尖鋭的問題，薩克勒家族開始使出第二招：派出律師騷擾這些媒體的編輯們。

甚至，薩克勒家族還有第三招：直接干預司法部門執法。在2006年，弗吉尼亞州的聯邦檢察官准備以重罪起訴普渡製藥。檢察官將重點放在為公司工作的三名高級助理身上，希望能恐嚇他們反水指控薩克勒家族。

但普渡製藥聘請了兩名前聯邦檢察官，他們直接給當時的副檢察長保羅·麥克諾迪（Paul McNulty）打了電話。之後，美國司法部指示弗吉尼亞州聯邦檢察官，不能以重罪指控那幾個高級助理。這樣，原有的計劃就落空了，這三名高級助理僅僅認了輕罪，普渡公司被罰了6億美元，薩克勒家族被免於起訴。

這些操作手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黑手黨，實際上，哥倫比亞法學院公司治理中心主任小約翰·科菲（John C. Coffee Jr.）認為：“薩克勒們控制着普渡製藥，就像教父控制着他的黑手黨家族一樣。”

如何跑路：暗中轉移資產，明面申請破產

免於起訴的代價就是要付出大量的金錢。在那三位高級助理認罪之後，薩克勒家族付給了其中一位300萬美元，另一位500萬美元。根據法庭文件顯示，有一家律師事務所在這場訴訟中收取了薩克勒家族高達5000萬美元的費用。

不過，跟美國政府比起來，上述費用仍然是小巫見大巫。在2006年的訴訟中，普渡製藥被罰了6億美元。到了2020年，普渡製藥再次承認與奧施康定有關的一系列重罪指控。這回，薩克勒家族也再次被免於起訴。檢察官沒有打擾他們，並且美國司法部還催促檢察官趕緊與之達成和解。薩克勒家族同意付出2.25億美元以了結指控，不過他們顯然低估了美國政府的胃口。

到了去年10月，有美國官員宣佈當局已與薩克勒家族達成了80億美元的和解協議。美國政府顯然想狠狠宰他們一筆，不過薩克勒家族也有對策，他們給不出那麼多錢來，因為普渡公司此時已經破產了。

大約在2007年，薩克勒家族似乎就已經認識到，總有一天會有一場官司波及到家族。於是他們開始暗中轉移普渡公司的資產，並存入自己的賬户中。根據一份審計報告統計，從2008年到2017年，他們至少轉移了超過100億美元。

到了2019年，普渡公司身陷訴訟官司，於是申請破產保護。藉着債務重組的名頭，公司免受一切法律訴訟的影響。甚至，薩克勒還成功讓家族成員們也免於一切法律訴訟，儘管他們沒有宣佈破產。

右二為薩克勒家族年輕一代成員傑奎琳·薩克勒（Jacqueline Sackler），右一為伊萬卡·特朗普，圖自英國衞報。

諷刺結局：聯邦法官全力保護，15個州最終妥協

美國法律對於公司破產有一條奇特的規定，那就是公司可以自己選擇申請破產的司法管轄區和相應的法官。普渡公司選擇的是紐約州懷特普萊恩斯（White Plains），這裏只有一位聯邦破產法官：羅伯特·德恩（Robert Drain）。德恩法官迅速批准了普渡公司的破產申請，讓公司以及薩克勒家族成員免於一切法律訴訟的影響。

與此同時，薩克勒家族提出一個“全球解決方案”，以解除所有針對普渡公司和薩克勒家族成員的指控。一共45億美元，分9年付清，作為交換，他們不承認家族有任何不當行為，並且永久免除未來任何與阿片類藥物危機（opioid crisis）相關的民事責任。

文章作者指出，45億美元可能看起來很多，但是他們是分9年付清，目前薩克勒家族至少擁有110億美元財富，保守估計年化回報率可達5%，這樣的話，等到2030年支付完成，他們可能比今天還要有錢。

最近幾個月，有幾個不同意該方案的州一直想達成一個更好的協議。但是，德恩法官表示，他可能會永久禁止各州起訴薩克勒家族成員。

7月7日，有15個州最終妥協，同意簽署薩克勒家族提出的“全球解決方案”。如無意外，薩克勒家族，連同他們的數十名律師、顧問和公共關係顧問，未來都將被授予永久豁免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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