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歡離合辛酸事，化作中日友誼篇 ——聶榮臻元帥和他的日本“女兒”

“100天講述中國共產黨對外交往100個故事”之五十七

2005年8月24日下午，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辦公樓門前，時隔3年再次相見的聶力和加藤美穗子如姐妹般緊緊擁抱在一起，親熱地相互問候，又手牽手地走進會客廳。

但這對“親姐妹”實際上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們的故事要從聶力的父親——聶榮臻元帥講起。

聶力（右）向美穗子贈送書法作品

1940年8月，八路軍在華北地區發動百團大戰，正太鐵路上日軍在華北的主要燃料基地井陘煤礦成為一片火海，年幼的美穗子和妹妹撲在死去的母親身上絕望地哭喊，八路軍戰士發現了這對小姐妹，在聶司令“孩子沒有罪，將她們送到指揮所”的指示下，她們被護送到位於紅河漕村的前線指揮所。聶司令説“孩子是無辜的。應該讓所有人明白，敵人雖然殘忍地殺害了我們無數的同胞和兒童，但我們決不能傷害日本人民和他們的後代。”在指揮所的日子裏，美穗子常常用小手拽着聶司令的褲腿，走到哪裏跟到哪裏，聶司令親手給她喂稀飯、削雪花梨吃，還指示軍區醫生為她們治傷，對待美穗子姐妹就如同父親一般。

但前線戰事激烈，出於安全考慮，聶司令無法繼續收養小姐妹，而且她們與戰爭無關，理應讓她們安全回到自己國家。於是聶司令指示將美穗子和妹妹送回日本軍營，臨行前一天，聶司令拉着美穗子的手温存地説：“好娃娃，想家嗎？來！照個相，明天送你們回去。”時任《抗敵報》副社長沙飛敏鋭地抓住機會，留下了這張寶貴的照片。

聶司令和年幼的加藤美穗子

次日清晨，聶司令起得很早，他修書一封斥責日寇罪行，並要求保護和哺養兩個孩子：“日閥橫暴，侵我中華，戰爭延綿於茲四年矣。中日兩國人民死傷殘廢者不知凡幾，輾轉流離者，又不知凡幾。此種慘痛事件，其責任應完全由日閥負之。 ”接着話鋒一轉，介紹了兩個小女孩的情況，希望能讓她們回到親人身邊，免受戰火摧殘，最後，聶司令義正詞嚴地寫道：“我八路軍本國際主義之精神，至仁至義，有始有終，必當為中華民族之生存與人類之永久和平而奮鬥到底。”

隨後，在民兵和戰士的護送下，美穗子和妹妹被送到仍在交戰中的石家莊日本軍營，遺憾的是，不滿週歲的妹妹後來在石家莊的日軍醫院夭折，而姐姐美穗子安全回到日本。由於美穗子當時還小，對這些經歷並不熟悉，回到日本後由親戚照顧，也沒人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這段經歷。但她回國後，常常向外祖母講起自己‘吃梨’和‘坐挑筐’等事情。

聶榮臻送回美穗子

直到1980年5月，人民日報發表了時任解放軍報社副社長姚遠方的文章《日本小姑娘，你在哪裏？》，大家才知道聶帥救助收養兩個日本孤兒的事蹟，次日日本《讀賣新聞》在頭版頭條刊載了《興子姐妹你們在哪裏？聶榮臻將軍四十年後呼喚從戰火中救出的孤兒》一文，中國元帥人道主義援助戰爭孤兒的故事震動整個日本。在日本友好人士的全力尋找下，不出一個星期便在日本九州找到了聶帥登報尋找的“興子”，她本名加藤美穗子，此時的美穗子已經成家，她和丈夫經營一家雜貨鋪，生養了3個孩子。

同年7月10日，43歲的美穗子跟隨日本友好訪問團重回中國，美穗子萬萬沒有想到她在北京機場受到了“國家元首般的歡迎”，“歡迎你回到第二故鄉，希望以回家的心情訪問”，解放軍報社副社長姚遠方在機場迎接時向她致意。聶帥的女兒聶力輕輕撫摸着美穗子的肩膀説，“見到你很高興，我父親一直等着你的來訪。送給你我家裏盛開的玫瑰和菖蒲。”聽完這番話，美穗子百感交集，撲到聶力的懷裏泣不成聲。

7月14日，在人民大會堂新疆廳，聶帥與美穗子在分別整整40年後重逢，二人重聚如父女相認，場面感人。聶帥對美穗子説：“中日兩國是一衣帶水的鄰國，沒有理由不友好。發展中日人民友誼是十分有意義的事情，只有加強中日兩國人民之間的往來，才能加深兩國人民的感情和友誼。我們兩國人民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聶榮臻元帥與美穗子再次相見

自那以後，美穗子作為中日友好的特殊使者於1986年、2002年多次重回中國，致力於增進兩國國民間的友好感情，她不但與聶力將軍結下姐妹深情，她的家鄉日本宮崎縣都城市還與聶帥家鄉四川省江津市結為了友好城市。

美穗子的故事只是日本侵華戰爭遺孤的一個縮影，1945年8月，在蘇聯紅軍的強勢進攻下，節節敗退的日本關東軍企圖利用27萬日本開拓團抵禦進攻。投降前夕，日軍在內部停戰報告冷酷地要求除傷兵人員外， “餘者皆不準回國。”就這樣，到1950年，日本仍有五萬餘人滯留在中國東北地區，這其中就包括大批遭遺棄的戰爭遺孤，他們大多生於日本平民家庭。善良的中國百姓向這些可憐的孤兒伸出援助之手，將其撫養長大並供他們讀書。到上世紀八十年代，隨着中國經濟的發展和中日兩國關係的改善，這些戰爭遺孤開始陸續歸國尋親。在此過程中，中國的大國胸襟、聶帥和其他中國養父母的善良品性和崇高品格都令世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