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美副國務卿來華也沒什麼，我們一直是內外開弓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歷經多次懸疑、甚至是故弄玄虛，美國國務院二號人物常務副國務卿舍曼終於還是確定要訪問中國了。這不妨看作雙方的神經戰，然而這並不是這一輪較量的全部：雙方還上演了制裁和反制裁。

這一幕也是今天中美關係真實的寫照。雖然拜登入主白宮後，中美關係從特朗普後期的戰略對抗緩慢調整為戰略競爭，一度中斷的接觸和對話重新恢復，但雙方的交手並沒有平息過。甚至就和這一次舍曼訪問中國一樣，過程也都做足了文章。

美副國務卿舍曼（資料圖）

中國對中美關係有着清醒的認識，也不斷出牌。僅以七月為例，先是七一百年黨慶，贏得國內一片讚譽。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的金句傳遍大江南北：“中國人民絕不允許任何外來勢力欺負、壓迫、奴役我們，誰妄想這樣幹，必將在14億多中國人民用血肉築成的鋼鐵長城面前碰的頭破血流！”

隨後中法德三國元首舉行線上會談，取得多項重大共識。法德不僅是歐盟最重要的國家，也是西方最核心的國家。三方會談和取得眾多共識，其地緣政治的意義十分重大。

就在全球還在此再三回味之時，一場空前、號稱史無前列的世界政黨大會又隆重登場。且看幾個數據：160多個國家的500多位政黨和政治組織領導人報名參會，其中有許多是擔任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職位的政黨領導人。還有逾萬名政黨和政治組織的代表報名，100多個國家駐華大使或臨時代辦也在北京參會。本次峯會還在上海、陝西延安、廣東深圳、福建寧德和浙江安吉等中國共產黨百年征程上具有特殊歷史意義的地點設立地方分會場。

中國一連串的組合拳看得世界眼花繚亂。不過從中美戰略博弈的角度看，中國的戰略非常清晰。

習近平主席在黨慶上的講話，當然是面向國內。因為在中美戰略博弈的歷史關鍵時刻，雙方都需要凝聚內部共識，團結一致。中國是如此，美國也是一樣。拜登執政後，推出的一系列經濟、基礎設施投資和鼓勵發明的提案，都是打着要贏得和中國競爭的旗號。只有這樣，才能在國會獲得支持，因為和中國的競爭是今天分裂的美國唯一能夠達成一致的。

當然中國的立場是有事實依據的，這和美國抽象談論中國威脅不同。這幾年美國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採用非市場手段、甚至違法手段，對中國民營企業華為、字節跳動、微信等進行全面打壓，也自然被中國上下視為美國的欺負和壓迫。在台灣問題上美國更是一再觸及了中國人最敏感的神經。其實美國這樣做，也正是在幫助中國更加團結。

所以，雖然西方特別是美國賣力宣傳、污衊中國共產黨在奴役、欺負中國人民，但在全世界人民的眼中，卻是中國共產黨在全力的維護國家和人民的權益。包括全力營救被加拿大無理扣押的孟晚舟，千方百計支持受到美國打壓的華為、中興、字節跳動等民營企業度過難關，鼎力支持被美國無理拒籤的留學生。特別是在新冠病毒的威脅下，不僅全力國內免費施打疫苗，就是旅居海外的華人華僑也同樣享受這樣的國民待遇。中國給其他國家援助的前提條件是要先給華人華僑施打疫苗。

更可貴的是，台灣同胞只要來到大陸或者在海外，都免費施打疫苗。反觀所謂號稱民主的台灣，民進黨出於政治動機禁止購買和使用大陸疫苗——儘管這是早被世衞認可、全球施打人數和國家、地區最多的疫苗，甚至阻撓民間購買上海復星集團代理的德國疫苗。最後在壓力下不得不授權台積電和鴻海集團共同採購BNT疫苗。後來在和上海復興香港子公司簽約後，卻又出於政治目的不要上海復興3000萬劑包裝上寫有“復必泰”的現貨，寧可再等兩個月，要貼有德國原廠的標籤。據參與台灣鴻海集團購買疫苗的人士透漏，整個過程“90%的時間都在處理政治”。台灣所謂民選的政治人物，一直把民眾的健康掛在嘴上，但真發生衞生危機時，卻是政治高於一切。

此外，慶祝中共百年，共產黨一定要凸顯自己的歷史合法性。抗戰、廢除所有不平等條約、收回香港和澳門，這些都是歷史上外部勢力帶給中國的災難和無法忘卻的屈辱，也都是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功績。維護國家主權和獨立的歷史貢獻，當然是獲得人民支持的重要原因。

如果説七一講話主要是凝聚自身共識和增強團結，那麼面對美國的霸權，中國另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尋求盟友。所以隨後的中法德元首會談、世界政黨大會就都是順理成章的。

當然這兩場活動的對象不同。法德是歐盟的核心國，抓住法德就等於抓住歐盟。在中美博弈的背景下，歐盟是決定勝負天平很重要的一方。中國也知道歐盟的戰略：利用中美博弈贏得解決內部問題的時間，同時要在雙方漁利。所以法德也很願意和中國舉行這樣的高峯會談，這不僅是凸顯當下它們特殊戰略地位的時機，也是向美國發出更高要價的信號。當然這也是向中國提條件的機會，説雙方各有所需聯手向美國發出不同的信號並不為過。

世界政黨大會，主要面向是第三世界國家。當天發言的代表也都是來自第三世界。第三世界不僅可以讓中國打破美國孤立自己的企圖，也是中國的戰略緩衝。比如華為在歐美受到封堵，但它卻依舊在非洲和廣大的第三世界國家一枝獨秀。現在如果美國聯手盟國在聯合國就所謂人權問題攻擊中國，中國可以立即在兩倍國家的支持下進行反擊。當然第三世界國家也是很感激中國的。在中國崛起之前，西方壟斷了工業產品的生產、全球資本和原材料的訂價權。但自從有了中國，第三世界國家就擺脱了西方在這三方面的控制，不僅降低了工業品的成本——試想如果沒有華為、中興等中國公司，什麼時候非洲老百姓才能擁有一部自己的手機？而且原材料的收益也大大提升。中國迅速而又不附加政治條件的貸款，更是獲得它們的歡迎。

其實，中國對美國的應對並不僅限於上面所述。此前蔣端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猛攻西方的殖民主義遺毒與人權紀錄，特別是最近加拿大發現的200多原住民兒童遺骸事件，中國強調僅有道歉還不夠，必須有實際行動和國際調查。

中國這個做法是以西方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從效果的角度講，我有四點理解：一個是策略上反守為攻，改變單方面被西方攻擊的局面。二是指出西方的虛偽，打掉西方的道德高地，在全球爭奪話語權，從而達到迫使西方放棄在這一領域針對中國的攻擊。三是可以分化西方內部，激化內部矛盾，比如加拿大原住民和白人的矛盾。四是可以喚醒廣大曾被西方殖民的第三世界國家的歷史記憶，增強和中國同為受害者的身份認同。

説起來，西方對自己的殖民歷史並沒有足夠的反省。以我在法國的觀察，法國的中學歷史課本強調殖民是為了傳播文明，傳播基督教，而回避了這個過程中的陰暗面。直到今天法國領導人還拒絕就殖民行為道歉，今年1月份，馬克龍總統就聲明法國不會就當初殖民阿爾及利亞期間所犯下的暴行，做出任何意義上的官方道歉以及補償。

德國最近承認自己當年在非洲的殖民行為是種族滅絕，但卻拒絕賠償。如此情況下，西方還要保持自己的道德高地，還要對中國指手劃腳，中國豈能任之搞雙重標準？

面對中國凌厲有為的表現，西方有一種論調，認為中國是在搞民族主義，會走向排外主義，會惡化中國的形象。其實西方是多慮了，或者是因為它不瞭解中國產生誤判。

從道理上講，中國打歷史牌和民族主義牌是現實的需要，既能凝聚共識、鞏固合法性，也能化解西方在話語權上的優勢。事實求是講，世界上也並不是只有中國這樣做。別説對外關係，美國僅打個疫苗，拜登都強調愛國最好的表現就是去打疫苗。小布什時代，為了刺激消費，提出消費就是愛國的表現。特朗普時期也是高打民族主義牌。

但中國和西方不同，不會陷入民族主義困境。因為中國的民族主義是有邊界的，不會走向種族主義。這也和中國幾千年來強調文化而不是種族的傳統有關。匈奴一直是漢朝的最大威脅，雙方戰爭頻繁，仇恨積怨也是頗深。但當匈奴投降後，漢武帝對之進行妥善安置。而且為了減少阻力，他沒有動用國庫，而是花費個人財產即皇室內庫去安置。而同一時期的羅馬，對外戰爭抓到的俘虜都變為奴隸，征服之地只是提供税收，根本不管當地死活，更別説教育和教化。到後來西方崛起，仍然是這種套路。

二是中國的制度設計，可以有效阻止民粹主義者獲得權力。中國的幹部都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來，務實而有經驗，在中國是不可能出現特朗普現象的。

至於中國的形象好壞，只要東西方利益不同，就不會改變。這倒是和制度無關，和中國做什麼無關。冷戰時，中國是西方的盟友，中國的形象在西方世界就很正面，儘管那個時候中國遠沒有今天開放和自由。

作為一名學者，還是希望中美能夠良性競爭。畢竟中美戰略博弈早就超過雙邊的範疇，對世界和人類未來都有重大影響。雖然雙方的競爭不可避免，但應該採取正合的競爭雙式，即看誰能更好的解決自己的問題。比如新冠疫情，拜登執政後採取一系列衞生安全措施和施打疫苗，明顯取得了成效。與此同時，在成功控制疫情的同時，中國施打疫苗也迅速提速。中美兩國把精力放到解決自身的問題上，對兩國和世界都是有利的。

所以這一次舍曼“費盡周折”要來中國，除去向外界表演的外交辭令，還是希望能務實地推動解決中美之間的問題。如果説中國強調的和平崛起對世界很重要，那麼美國就要向世界展示它能做到和平衰落，這同樣也決定着世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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