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一週軍評:搞“源頭打擊” 台軍要學朝鮮了?-王世純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世純】
本週軍事新聞較多,但看上去最有可能改變地緣政治的軍事新聞,無疑是蔡英文的“中程導彈方案”。島內媒體22日報道,蔡英文政府計劃推出2000億新台幣(約550億人民幣)特別預算案,用於加速提前量產對大陸具有所謂“源頭打擊”能力的導彈,“用於打擊大陸沿海目標”。台灣媒體隨後“腦洞大作”,宣稱具備所謂“源頭打擊”能力的導彈至少有9種,包括“雲峯”導彈、“戟鋒”彈道導彈、增程型“天弓3”、射程達1200公里的增程型“雄風-2E”導彈等等,甚至還誇張地宣稱台軍將研發“高超音速導彈”。

蔡英文的“先軍”夢
很多文章都以台灣當局當下財政狀況的窘迫,來反駁台軍發展導彈兵器的可能性。這也有一定的道理,台灣經濟遭到疫情重創,財政收入鋭減,台灣2022財年的軍費預算已於本週出爐,總計3726億元新台幣,只比去年增加了3%,並沒有飛躍性提升。
不過在蔡英文時代,台軍存在“隱藏軍費”的情況,因此實際軍費會高於公佈數值。例如美國批准售台的400枚“魚叉”導彈以及發射車、165枚AGM-84K/H增程型視距外攻擊導彈和50枚ATACMS陸軍戰術導彈”等打擊武器,總價約合1176億元(約合270億人民幣)新台幣以上。這筆錢在台灣當局內部不走“國防採購費”,有的時候是走台灣秘密的“政府特別預算”。而本次“源頭打擊”導彈也是宣稱要走“特別預算”,因此不能單純地從預算角度得出蔡英文“沒有錢發展導彈武器”這個結論。
台軍發展打擊兵器,首要軍事目的是彌補其軍事能力上的短板。台軍長期以來都是一支以防衞本島為目標構建的軍隊。台軍部隊下轄的反艦導彈、地空導彈部隊和空軍航空兵編制比例和數量都極大,但縱深遠程打擊武器極少,目前僅有IDF掛載的“萬劍彈”勉強算得上是一種縱深遮斷武器。這一方面是美國客觀上對台軍發展進行限制、“閹割”導致的,另一方面則是島內民意基礎不支持台灣當局歷任領導人發展打擊武器。

萬劍彈是台軍少數幾個能實施遠程打擊的武器
對於台軍而言,發展縱深打擊能力,在戰時可以通過遮斷行動打擊解放軍重要節點,摧毀、牽制、擾亂和延遲解放軍戰區級作戰行動。這一點在解放軍打擊能力得到大發展的今天尤為重要——解放軍的地導部隊以機動發射架為主,一台彈道導彈發射架可以在戰爭進程中持續發射兩位數的彈道導彈,而遠程火箭炮單位則可以持續發射三位數的遠程火箭彈。台軍每使用打擊兵器消滅解放軍一個導彈發射架,就能為台軍地導部隊節約數十發攔截彈,在戰時能分攤減輕台軍本島防衞部隊負擔。
此外,台軍還將具備“先手打擊”解放軍集結部隊乃至城市目標的能力,為台灣當局增添了某種程度的“籌碼”。
最後,台軍研發遠程導彈,也有利於美國的軍事介入——美軍只需要提供數據,台軍就可以自主完成打擊,從而阻滯解放軍全面登陸,這種策略顯然是有利於美軍的。


消滅遠火發射架,打擊集結船團,從軍事角度來講對台軍最有利
在海空軍陷入劣勢的情況下,大力發展彈道導彈作為“殺手鐧”,這樣的軍事發展策略中國人看着並不陌生。有許多人在見到新聞以後戲稱,這下台灣“朝鮮化”了。客觀而言,台灣的戰略態勢和朝鮮、伊朗有共通之處,都是面臨“敵極端強,我極端弱,需要面對全面戰爭”這樣的窘境。在這樣的情況下,朝鮮和伊朗都對戰役縱深遮斷力量進行了重點投資,通過發展巡航導彈、彈道導彈和攻擊無人機的方式,威脅強敵的關鍵縱深節點和高價值目標,從而阻止戰爭爆發。
在過去我軍的戰略力量和常規力量比較弱的時候,台軍姑且可以採購海空軍先進兵器的方式,打“常規戰爭”,儘可能在島外掌控制空、制海權,降低經濟損失。但隨着近年來我軍做好了戰備工作,加上近年來的軍事接觸,讓台軍不得不痛苦地學習伊朗和朝鮮的“先進拒止經驗”。

台軍與主體的導彈技術差距,中間少説隔着一個伊朗
但顯然,朝鮮和伊朗之路並不好走,因為發展有打擊效能的導彈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朝鮮和伊朗兩國在擁有大量外國導彈實體和技術的基礎上,均進行了長達30多年的研發,才基本具備了現代化的導彈技術。台軍的彈道導彈研製經驗較少,在上世紀製造出“青蜂”短程彈道導彈和“天馬”中程彈道導彈後,因張憲義事件爆發,台灣的運載火箭、彈道導彈研發遭美國強行終止,之後台軍沒有研製彈道導彈的經驗。
儘管缺乏經驗,但台軍的彈道導彈起步階段的基礎要好於朝鮮和伊朗,因為台軍擁有自研採用衝壓發動機和固體火箭發動機的戰術導彈的經驗——也就是“天弓”和“雄風”系列戰術導彈。這讓台軍在部分彈道導彈子系統上擁有不俗的基礎。

台軍的導彈研製在上世紀80年代戛然而止
台軍研製“天宮”系列彈道導彈的時間較早,可以追溯到到1979年。在研製之初,台軍在“天弓”系列動力系統選擇上,選擇了衝壓發動機和固體燃料發動機兩個路線。1981年,美國向台當局轉讓了85%的愛國者導彈技術,包括彈體鑄造技術、固體燃料技術等等,這使得台灣擁有了一定的氫氧基聚丁烯混合推進劑技術(HTPB)。
進入90年代,台軍開始研製“增程型”天弓導彈,一開始是想在“天弓1”基礎上增加固體助推器,並改用準垂直髮射。但後來“中科院”在導彈發射段姿態控制以及級間分離脱落階段無法攻克難關,所以最終決定使用單級火箭構型。
修改方案以後的天弓2型導彈比原來的天弓1型導彈在彈體長度上增加了18cm,在彈體直徑上也有所增加,但台灣在推進劑技術上的進步讓天弓2的射程也達到了200公里。隨後,台軍宣稱在“天弓3”上加裝了固體衝壓發動機,使其射程增加到300公里,但相關構型的天弓3並未實際列裝部隊。

天弓-1型導彈就基本使用了HTPB 圖源:社交媒體
防空導彈的推進劑技術和地對地導彈相仿,其區別只是把發動機能量用在最大彈道的飛行上。和愛國者-2系統的推進劑一樣,“天弓1”以後台軍防空導彈也均採用了先進的HTPB推進劑。這種推進劑具有密度比衝高、特徵速度高等優點,超過了我國老式的東-11的比衝。這使得台軍能克服動力系統的難點,發展具有一定打擊效能的彈道導彈。
對於台軍這樣的擁有一定防空導彈技術的軍隊而言,基於固體燃料防空導彈發展彈道導彈是有一定可行性。其成功範例也不少,比如伊朗、韓國就是用防空導彈改裝製造了彈道導彈。
90年代,伊朗以自身擁有的“紅旗-2”防空導彈、引進的“M7”戰術彈道導彈為基礎,加上繳獲伊拉克的“飛毛腿”導彈控制系統,最終開發了伊朗的第一種固體燃料彈道導彈“征服者”101。在“征服者”101的基礎上,伊朗又通過更換更大比衝固體燃料、更換複合材料彈體和增加制導原件的方式,先後發展了多型彈道導彈,這些導彈在2020年1月份的報復行動中重創了美國駐伊拉克的“阿薩德”基地,證明了伊朗導彈技術的成功。
當然,親西方的國家裏,利用“固體燃料防空導彈”改進為彈道導彈的國家也不是沒有,韓國就是一個。韓國的“玄武-1”彈道導彈基本是以“霍克”導彈的彈體為基礎研發而來的。

當然,伊朗的“法塔赫”系列導彈最終發展到近年出現的“法塔赫110”才有一定的實戰能力

而韓國那個更多就是研製經驗了
但只有推進劑顯然無法滿足彈道導彈的製造需求。由於台軍不像伊朗和朝鮮那樣獲得過導彈實體,台軍首要面臨的問題就是“天弓”系列彈體直徑不足和彈體材料問題。
伊朗“法塔赫-110”的彈體直徑為0.61米,長度8.86米,採用純鋼彈體,其射程只有200公里,戰鬥部載荷只有150公斤,基本上是處於一個“放大紅旗2”的水平。而近期大出風頭的“法塔赫-313”通過增加彈體直徑,更換髮射藥和碳纖維彈體材料的方式,進一步增加了射程,這才使得該彈射程達到了500公里。
而台軍的“天弓”系列導彈彈體直徑大概僅為0.4米,長度為5.3米。根據台灣“太空中心”的數據,台軍去除“天弓2型”導彈的戰鬥部、導引頭,改造成兩截式的台灣探空火箭,其有效載荷僅有150公斤。而台軍發展的彈道導彈至少需要有300公里以上的射程,以及150公斤的載荷,才能達到台軍基本的遮斷打擊需求。考慮到解放軍戰機航程遠,東部戰區機場分佈廣,台軍的彈道導彈往往需要500公里左右的射程,才能有效覆蓋到解放軍的節點目標。

台灣這種兩截式的天弓探空火箭,基本上是台軍當下導彈武器的上限
這無疑要求台軍研製一個新的彈體,而新彈體則需要重新建模分析。台軍甚至可能需要通過仿製引進的ATACMS戰術彈道導彈來研製新彈體——而這又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除了彈體以外,台軍還需要面對彈道導彈末端制導的問題。前文提到,台軍本土的導彈工業不發達,對於彈道導彈而言重要的末端制導組件,包括合成孔徑雷達(SAR)、氣動面氣動建模、光學引導設備、激光陀螺儀、光纖陀螺儀、星光修正組件、GPS/格洛納斯中繼引導組件等都需要從頭開始。但台灣和朝鮮還有伊朗不同,伊朗和朝鮮方面可以通過各種渠道進口產自俄羅斯或者其他國家的激光陀螺儀等組件,滿足本國彈道導彈組裝需求,但顯然台灣做不到。

有一蛙前來買激光陀螺儀
發展彈道導彈有難度,發展巡航導彈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伊朗、也門安塞爾安拉運動(胡塞武裝)也是在反艦導彈的基礎上發展了多型巡航導彈,有效打擊了沙特等國。
台軍反艦導彈研製經驗豐富,已經研製了使用渦噴發動機的高亞音速的“雄風-2”導彈和“雄風-3”導彈。台灣長期宣稱擁有雄風2E巡航導彈,射程在600公里級,據稱已經生產了300枚以上,裝備3箇中隊。
在一切外國“智庫”的研究報告裏,雄風-2E都是打擊解放軍地面重要目標的“殺手鐧”。比如美國知名“笨庫”2049年研究院在2020年出版的報告裏,愣是認為這一武器數量超過了3箇中隊,有不只80台發射車,甚至得出了“台軍的巡航導彈數量遠超解放軍”這樣荒唐的結論。雖然這家智庫的研究成果成果十分離譜,但也可以反映出這一武器在“台獨”分子心目中的地位。

巡航導彈增程相對容易
巡航導彈的增程相對容易,只需要放大彈體,多裝燃料和氣動組件,採用新型渦噴發動機就可以了。台軍目前公佈的“雄風2E”射程有600公里,起飛重量1800公斤,戰鬥部更是有450公斤,雄風2E顯著大於雄風2基型,很有可能採用全新的彈體,而台灣確實有論文證實台灣自研了地形匹配雷達,這意味着台軍至少解決了末端制導的問題。

不過,對於台軍而言,雖然台軍能解決“雄風2E”的射程、戰鬥部和制導問題,但雄風2E是高亞音速、貼地飛行的。這一模式在30年前有很高的突防能力,可在空中傳感器和超地平線傳感器,以及海軍防空艦艇極端密集的東部戰區,這種高亞音速武器顯然是不夠用的。
解放軍在東部戰區常態化起降預警機和帶有強大下視下射能力的戰鬥機巡邏,而我軍目前列裝的防空導彈對低空亞音速目標全部都具有超地平線攔截能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台軍不要説用雄風2E打擊解放軍關鍵節點了,就是突破陸軍地導部隊的掩護,打擊陸軍集結的一輛坦克都是很困難的事情。亞音速武器想要提高突防效能只能改成隱身化設計,中美的隱身巡航導彈都是近幾年才服役的,台軍顯然沒有相關的電磁測試設備和隱身設計經驗,很難在短時間拿出來。
當然,台軍對於“雄風-2E”的突防水平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是在擺爛的“漢光-37”軍演中,台軍在反擊階段也只是將雄風-2E當作了純粹的“誘餌”,通過以機動的“雄二E”對陸型巡航導彈對我軍“遠火”部隊展開“定點打擊”的方式,逼迫“攻擊軍”的火箭炮部隊轉移陣地,機動規避,以避免台灣西部進入其有效的射程範圍。隨後在我遠火和地導部隊“走位”的數個小時窗口內,台軍空軍戰機“全面復活”,抓緊機會起飛殲滅來襲攻擊軍機隊。
當然,台軍也可以效仿朝鮮伊朗液體導彈,比如火星-11以前的液體彈和伊朗“流星”系列彈道導彈,搞政治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精度很差,但射程達到2000公里、能“威脅”北京的彈道導彈。這樣的打擊武器還是一種“讓人民相信我們得到了防衞”(MPB)的策略。如果台灣的導彈,能打到北京、上海、深圳等地的高經濟政治重要目標,對於“台獨”分子來講,有很強的“士氣激勵”作用,能增加台灣當局的“談判籌碼”。
而且這樣的項目成本未必需要500億人民幣。在台灣這樣一個涉軍項目腐敗叢生的地方,這種“華而不實”的項目確實是“A錢”的大好項目。但即便如此,台軍也面臨一個現實的技術問題——這種彈道導彈全程在大氣層外飛行,再入時氣動過載很大,結構上必須重新建模研究,也對隔熱材料提出了新的需求,這對於台軍而言也是一個新的“未知領域”。

薩達姆時代伊拉克的彈道導彈,大部分都沒有實戰意義,是典型的MPB導彈
當然,研發這種“戰略導彈”也有一種可能,也就是我們設想過最壞的情況——“台軍在美軍幫助下構建戰略打擊能力”。隨着中美競爭日益激烈,這一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但近期內,拜登政府對於台灣的策略還是追求兩岸繼續維持現狀,就連波音出售給台軍的魚叉導彈,都無法打擊到解放軍港口,在這樣的情況下,美軍短期內也不可能直接提供台軍武器,造成“古巴導彈危機”一樣的地緣政治地震。
説到底,台海軍事力量平衡早已失衡,而差距越拉越大,已經到了蔡英文想師承“主體”的地步了。“彈道導彈”算是蔡英文“邯鄲學步”,“病急亂投醫”的產物。但台灣不是朝鮮,台灣的政治環境並不支持蔡英文學習朝鮮去不顧一切地“強行軍”。
我們回到那個“一小撮台獨分子”問題,如果“台獨分子”的標準是以互聯網口嗨就行,那麼毫無疑問台灣內部的“台獨分子”數量確實不小,但如果説“台獨”分子的標準是拿起槍來以武謀“獨”才算,那麼“台獨”分子的數量則不超過3萬——也就是台軍“一類戰鬥員”的數量。説到底,“台獨”與台灣民眾“獨的是你,死的是我”這個根本矛盾,蔡英文及其繼任者一直沒有解決。在這樣的情況下,“中程彈道導彈”只能淪為島內A錢作秀的工具罷了。

蔡英文自然是想“先軍”的,但她也明白“代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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