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蘭:1996年,印度為什麼退出阿富汗?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阿斯蘭】
阿富汗國內局勢劇變引起國際震動,作為過去二十年阿富汗聯邦政府最大外援國之一,印度被視為阿富汗劇變中的最大受害者。阿塔的重新掌權不僅意味着印度對阿30億投資可能付之東流,印度在阿富汗的政治影響力迅速萎縮,過去在阿的外交努力和情報工作隨着印度關閉駐喀布爾的大使館而遭受重挫,印巴在阿富汗地區長達幾十年的角力也以印度的慘敗而暫告一段落。
面對阿富汗變局,印度戰略界紛紛發聲,反思印度過往對阿政策,並展望未來印度對阿政策走向。其核心問題是,印度過去不接觸阿富汗塔利班是否明智,未來印度政府該如何同阿塔政權打交道?
印度前內閣秘書處特別秘書阿南德·阿尼撰文指出,印度本可以比大多數國家更早應對阿富汗局勢,卻因過度擔心阿塔背後的巴基斯坦因素而坐失良機。前印度駐阿大使卡特朱指出,由於缺乏頂層設計和戰略籌劃,印度在當前對阿問題上處於戰略癱瘓狀態——既錯過了與阿塔接觸的最佳時機,也未努力改變這一現狀。而印度觀察家基金會高級研究員蘇珊特·薩林則辯稱,印度同阿塔接觸談判不僅破壞印度政府道義正當性,也難為印度攫取多少實力。
蘇珊特·薩林的觀點代表了大眾對印度政府不接觸阿塔的一般認知。一方面,外界普遍認為阿塔崛起離不開巴基斯坦的支持,印度政府和媒體曾不止一次地指責巴基斯坦在扶持阿塔等組織,以便印控克什米爾地區和全印其他地區進行滲透恐襲,破壞印度的和平穩定。
另一方面,阿塔所代表的是保守封閉的伊斯蘭思想,既不具有現代性,也沒有世俗化的可能,跟阿塔打交道有違印度政府和國際社會的價值觀。然而,就巴基斯坦因素而言,印度曾經支持的老馬蘇德、拉巴尼、杜斯塔姆等軍閥,也都曾接受在巴基斯坦接受訓練,也都曾接受巴基斯坦的資助和扶持。而就伊斯蘭因素而言,印度過去幾十年與信奉瓦哈比教派的沙特阿拉伯關係發展迅速,印度曾經支持的反塔利班力量的伊斯蘭意識形態同阿塔不遑多讓。印度不願同阿塔接觸的原因究竟在哪裏?雙方在過去三十年裏究竟發生過何種糾葛?印度政府內部對阿塔的態度究竟有無差別?
印度對阿政策的背景
事實上,自1947年以來,印度與阿富汗的關係被認為是友好的、“強大的、基於歷史和文化的聯繫”。兩國在1950年簽署了友好條約,並承諾加強貿易和文化聯繫。查希爾·沙阿國王統治期間,印阿關係保持積極穩定。直到蘇聯入侵阿富汗,與蘇交好的印度認為蘇聯入侵阿富汗是制衡所謂“美國-巴基斯坦-中國”軸心的重要抓手,不僅公開支持蘇聯的軍事行動,更是在蘇攻美守的國際形勢和地區形勢下肢解了巴基斯坦,鞏固了南亞霸主的地位。
然而,隨着1989年蘇聯撤出阿富汗,印度開始明裏暗裏同阿富汗各方勢力進行接觸。1991年,印度國大黨在地方黨派的支持下組成少數派政府,時任總理拉奧在蘇東劇變的背景下面臨着印度內外交困的局面。
帕穆拉帕提·文卡塔·納拉辛哈·拉奧,1991年至1996年出任印度總理(圖自維基)
從國內層面來看,印度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債務危機。印度政府的國內債務從1980-1981年底佔國內生產總值的35%,上升到1990-1991年底佔國內生產總值的53%。由於外匯儲備枯竭,印度難以為進口提供資金。印控克什米爾地區、阿薩姆邦和旁遮普邦的叛亂不僅耗費了大量資金,印度在斯里蘭卡失敗的軍事冒險導致前總理拉吉夫·甘地遭到暗殺。
從國際層面來看,蘇聯解體不僅讓印度失去了一個強力的盟友和大量的能源和經濟支持,更是倒轉了印巴在阿富汗事務上的影響力。印度的“親密盟友”納吉布拉在各路軍閥的攻勢下節節敗退。而巴基斯坦有了美國和沙特阿拉伯的支持,在抗擊蘇聯入侵阿富汗的過程中積累了深厚的影響力。1992年4月24日,巴基斯坦促成各路軍閥簽署《白沙瓦協議》,深刻影響了喀布爾的政治走向。
內憂外困讓拉奧政府意識到有必要對印度對阿政策進行調整。“拉奧戰略”隨後出膛,其主要包括:
1.不帶任何意識形態偏見地接觸任何阿富汗各方勢力,只要後者願意同印度政府接洽;
2.着力培養阿富汗政權對印度重要利益和核心關切的敏感性;
3.印度應該忽視喀布爾政府背後的巴基斯坦因素,開展獨立外交;
4.印度既不會武裝任何阿富汗組織,也不排斥任何阿富汗組織,包括拉蘇爾·薩亞夫領導的瓦哈比教派;
5.印度將“在有限的範圍內注重於人文交往”,建立同所有阿富汗人的友好關係,並“為阿富汗的經濟福利做出有意義的貢獻”。
為表誠意,印度在阿富汗國內局勢動盪時期儘可能保持了在阿富汗的外交存在,並且在克什米爾形勢緊張的態勢下,同巴基斯坦討論阿富汗局勢。
在拉奧總理的領導下,印度國內對阿和解派的力量逐步崛起。這一方面是由於蘇東劇變造成了既往印度奉行的支持納吉布拉政府的政策已經過時;另一方面,同樣是因為蘇聯解體,中亞五國相繼獨立,毗鄰中亞國家的區位優勢讓印度對阿富汗的經濟需求逐步增加。除了經濟利益外,印度還希望確保中亞在聯合國對克什米爾問題的支持。
儘管印度共產黨批評稱,拉奧的和解政策是在縱容極端主義者,但是拉奧政府的和解政策得到了國內大多數黨派的支持,尤其是在印度教民族主義興起的背景下,1992年5月3日,印度人民黨(BJP)全國委員會通過決議,支持拉奧關於阿富汗問題的決定。

印度幫助建造了耗資9000萬美元阿富汗議會大廈 (圖自路透社)
與和解派同步產生的是所謂的強硬派,其主要觀點是:
1.阿富汗塔利班是一個在阿富汗活動,由巴基斯坦培養、訓練,武裝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新勢力。
2.阿塔的存在是在阿富汗保障巴基斯坦的利益,而非團結聯合阿富汗各方勢力。
3.阿塔不僅不應該得到承認,還應予以強力措施進行壓制和清剿。
在喀布爾陷入塔利班統治之前,和解派在印度對阿政策上處於絕對的主導地位。《印度1991-1992年外交年度報告》中寫道:“印度繼續支持政治解決阿富汗危機,認為任何此類解決方案都應承認所有有關方面的合法利益,並由阿富汗人自己在沒有任何外部干涉的情況下達成。”彼時納吉布拉依然掌權,但這種表述無疑表露出印度政府期待阿國內和解。
1992年和1993年,印度在“呼籲各方對話”方面的主要立場保持不變,“迫切”呼籲“在聯合國主持下重啓國際和平倡議”。在此期間,無論印度與巴基斯坦的關係是呈下降趨勢,還是阿富汗內戰局勢不斷惡化,印度始終堅持和解政策。1993年3月7日,在巴基斯坦斡旋下,阿富汗各方達成“三月協定”,在喀布爾組建臨時政府。印度對此表示歡迎,希望它能給阿富汗帶來和平。
“拉奧戰略”對印度對阿外交政策的改變十分明顯。“親印的”納吉布拉倒台兩週後,印度正式承認新政權,並最終放棄了為納吉布拉提供庇護。時任印度駐阿大使南威哲根據拉奧的指示,會見了阿富汗代理總統西卜加圖拉·穆賈迪迪,並同所有聖戰者高級領導人進行接觸,表明印度有意維持和加強雙邊友誼和合作。
1992年5月15日,印度宣佈對阿提供價值1.6億盧比的人道主義救援物資和醫療用品,並於1992年7月將物資空運到喀布爾。1992年8月30日,新任阿富汗總統拉巴尼乘機參加雅加達不結盟運動峯會,途中在新德里重新加油時,拉奧總理不顧政府內部的反對,接待了拉巴尼以及隨行的阿富汗官員。印度代外秘克里希南·斯里尼瓦桑在機場接待了阿富汗代表團,並同其舉行了會談,他向拉巴尼保證,喀布爾和印度政府能夠舒適地進行雙邊合作。斯里尼瓦桑事後表示,這是對印度的獎勵,是雙邊關係的巨大進步,表明拉巴尼政府並不完全受巴基斯坦的支配。
為了回報這次訪問,同年9月,時任外交官,後曾擔任印度副總統安薩里帶隊從德里向阿富汗輸送醫療物資,並藉機會見了阿富汗軍閥之一杜斯塔姆。1993年7月中旬,印度和阿富汗外交部長在紐約會面,進一步鞏固了雙邊關係。
在和解派同阿富汗各路軍閥的接觸中,印度政府一方面通過情報系統和外交系統,逐步認識到阿富汗各路軍閥並非被巴基斯坦完全控制,一方面卻拒絕在阿富汗深入發展情報網絡。後曾擔任印度調查分析局(RAW)局長的維克拉姆·蘇德批評拉奧總理優柔寡斷,拒絕批准印度調查分析局(RAW)在阿建立進攻性情報設施的工作設想。儘管厭惡強制性外交,避免印巴秘密戰爭升級是拉奧代表的和解派外交政策重要特點,但這為印度後來的外交挫折埋下伏筆。
更為重要的是,在和解派主導的對阿政策下,印度政府一開始並未重視阿富汗塔利班的崛起,只是知道坎大哈附近出現了一個新的普什圖軍事力量,巴基斯坦為其提供了重炮掩護,但印度並未採取任何措施保護其戰略利益。印度外交部和印度情報分析局(RAW)只是把其當做地處邊緣的普什圖民兵,其存在只能再次證明巴基斯坦干涉阿富汗內政,甚至在1994-1995年間印度所接收到的一切關於阿塔的情報都來自於老馬蘇德。

當塔利班包圍喀布爾時,與印度建立了密切關係的阿什拉夫·加尼總統(右)逃離了該國 (圖自路透社)
印度對阿政策發生轉變
1994年10月21日,《印度時報》要求“重新評估”印度的“不干涉方式”,並主張採取積極的政策,由印度為阿富汗交戰各方提供了一個“中立”平台。1995年,《印度時報》對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和塔利班的關係進行了全面評估,並聲稱“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打着和平的幌子,一直在阿富汗擴展推進自己的利益”。
1996年,地區局勢發生了明顯變化。5月16日,國大黨國內大選失利,納拉西姆哈·拉奧辭去印度總理一職。9月25日,阿富汗塔利班攻入喀布爾,掌握阿富汗政權。前者意味着印度和解派失去了一個主要支持,後者則意味着印巴在阿富汗原本不平衡的力量對比更加向巴方傾斜。
攻入喀布爾後,阿塔處死納吉布拉,並將其腫脹的屍體吊在起重機上高懸示眾。這一事件令印度政府大為驚駭,印度的官方政策明確反對塔利班的政治和社會行為。這種反對態度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
1.立即撤回印度駐阿富汗的外交使團,印度官員和分析人士得出結論,印度從此六年後“與普什圖人沒有聯繫”;
2.印度贊同聯合國安理會第1076號決議,該決議批評塔利班侵犯人權和婦女權利,並決定不承認該政權是阿富汗的合法政府。
3.印度繼續與國際公認的拉巴尼政府保持着外交關係,並承認拉巴尼的政治助手馬蘇德·哈里里擔任駐印度大使。哈里里不斷與印度政府保持聯繫,並遊説後者反對塔利班;
4.印度與俄羅斯、伊朗和中亞五國國聯合向反塔利班聯合陣線(UF)提供了秘密的軍事、財政和醫療支持,這是強硬派所主導的關鍵政策改變,目標直指阿富汗塔利班。
印度政策的變化意味着和解派主導地位的動搖。對印度的和解派而言,同塔利班政權接觸是必要的,至少需要同阿塔保持秘密接觸,以瞭解阿富汗塔利班的內部結構,探討建立一種可能的非官方關係。在和解政策的指導下,印度政府要求其駐喀布爾使館工作到最後一刻,在阿富汗塔利班接近印度首都時,印度是最後一個關閉大使館的國家,最後撤離的印度外交官帶着裝滿現金的袋子(在路上賄賂軍閥)繞道前往巴格拉姆機場,然後乘機前往印度。
和解派承認阿塔受到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的資助,但並不認為阿塔是極端的伊斯蘭主義者或是巴基斯坦的工具人。曾擔任印度外秘的迪克希特在1996年寫道,塔利班是一個學生運動,主要反映普什圖人的利益。他認為指望印度在彼時的阿富汗局勢中發揮直接的調停或干預作用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行的。如果印度設法與阿富汗的所有團體保持聯繫,那與其他真正有興趣平定阿富汗局勢並使其正常化的鄰國攜手合作便足矣。即使到1996年10月,部分印度外交官依然不認為巴基斯坦有能力對阿富汗塔利班進行遠程控制,他們認為塔利班只是一股民族主義運動而非忽視阿富汗多民族特徵的伊斯蘭勢力。
隨着塔利班從坎大哈向阿富汗西部和北部地區運動,包括杜斯塔姆、希克馬蒂亞爾和赫拉特的伊斯梅爾·汗在內的大多數派系領導人都逃離了阿富汗,有限的抵抗力量也被限制在了潘傑希爾山谷。印度和大多數國家一樣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要麼選擇同阿塔接觸,要麼選擇遠離阿富汗。

8月17日,被疏散的印度駐阿富汗使團官員印度平民抵達印度賈姆訥格爾 (圖自路透社)
在1997年2月美國在華盛頓接待阿塔代表團,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UAE)也先後承認阿塔是阿富汗的合法政府後,印度外交部在1997年5月26日發佈了一個措辭謹慎的聲明稱,阿富汗國內出現了新的形勢,阿富汗人民有權利在不受外界影響的條件下選擇他們的未來。5月28日,馬紮裏沙里夫陷落後,有印度媒體報道稱印度政府尋求同塔利班政權建立溝通渠道。印度外交部內迅速出現了一種觀點,認為印度“必須面對阿富汗的現實”,這樣符合“國家的長遠利益”。一方面,塔利班政權希望得到國際承認,且印度並不確定塔利班政權能否是一個長期政權,接觸有利於應對可能的變化;另一方面,據稱塔利班政權內部存在反巴的聲音,通過接觸可多加利用。官員私下也開始承認1996年印度的阿富汗政策“遭遇挫折”。
有趣的是,阿塔也曾利用兩次接受新聞採訪的契機向印度政府示好,然而印度政府並沒有捕捉到這一信息。1996年到1997年,強硬派還是逐步佔據主導地位。1996年,大多數國大黨領導人公開主張“遏制塔利班是印度唯一的目標”,印度共產黨、印度人民黨(BJP)都支持這一立場。在強硬派的話語體系中,阿富汗的局勢走向是受石油政治、恐怖主義、戰略縱深、種族緊張和領土爭端(杜蘭線和克什米爾)等因素主導,阿塔、巴基斯坦和美國是“惡棍”,反巴基斯坦和阿塔的阿富汗力量,以及伊朗和俄羅斯則是“英雄”。
時任印度外秘拉古納特(1997.7-1999.11)表示,印度同阿塔接觸並不能獲得什麼。這位在印度外交決策層具有巨大影響力,致力於削弱和解派的印度外秘在1997年9月12日接待聯合國秘書長阿富汗事務特使普拉西米時表示,阿富汗所有的自由堡壘都被摧毀了,塔利班維持着一個殘暴的政權。他認為,如果印度承認塔利班政權,後者將會視為對其“聖戰意識形態”的承認和默許。
南威哲也支持反對塔利班的強硬派立場。他拒絕在印度外交部中發出和解的聲音,認為這是一種危機引發的反應,一些政策制定者希望最大限度地挽救阿富汗的局勢,並認為不與塔利班接觸是“錯失鞏固”印度在阿富汗存在的機會。南威哲認為,印度本可以嘗試與塔利班接觸,但這種接觸不會轉化為一種工作關係。這是因為巴基斯坦不會允許塔利班與印度進行任何政治、經濟或戰略上的交易。
印度軍方和情報部門也在1996-1997年支持印度外交部和總理辦公室的強硬派言論。印度前印度情報官員曾表示:“我們沒有在上世紀90年代接觸塔利班……我們知道巴基斯坦支持塔利班,我們則正在尋找任何反巴力量並給予支持。在向北方聯盟提供資金支持後,印度情報部門各種反塔利班組織建立了非常牢固的秘密聯繫。”在卡特朱和拉古納特的支持下,情報部門在阻止阿塔和印度政府接觸發揮了關鍵作用。
缺乏深入瞭解造成印度政策困境
無論是和解派還是強硬派,面臨的一個巨大困境是難以在1996年之後對阿富汗有更為深入的瞭解和可靠的抓手。1996年9月關閉其大使館限制了印度探索和理解阿富汗塔利班運動的能力,而拒絕深入在阿富汗發展情報網絡,則進一步制約了情報部門的行動能力。這種侷限造成印度在彼時缺乏對阿塔更為深入和直觀的瞭解,難以判斷後者真實的意圖。儘管薩仁山表示,印度對普什圖社區的看法並沒有因為塔利班的崛起而改變,“並不是所有的普什圖人都是塔利班,也不是所有的普什圖人都是原教旨主義者”。
但在1999年12月至2001年3月期間擔任印度外交秘書的拉利特·曼辛格則表示,印度在1996年-2001年這6年裏與阿富汗失去了所有聯繫。之前包括阿卜杜勒·加法爾·汗和他的兄弟阿卜杜勒賈巴爾汗、前國王查希爾·沙阿、納吉布拉和達烏德·汗在內的大多數普什圖領導人都與印度關係密切。這些領導人的共同點是他們在阿巴邊界問題上態度強硬,這在印度決定不與塔利班接觸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新德里當時無法準確評估阿塔對挑戰巴基斯坦的興趣程度。除了缺乏對塔利班和巴基斯坦之間脆弱關係的理解,納吉布拉的死也增強了強硬派的力量。這反映在印度對這一行為的“強烈譴責”,並自那以後一直在印度接待納吉布拉家人的行為上。
據印度調查分析局(RAW)前局長維克拉姆·蘇德説,2001年以前,印度在阿富汗問題上並沒有真正的“戰略計劃”。他説,“我們沒有進行任何協同努力,只能依靠拉巴尼等北方軍閥採取零星行動”。蘇德認為塔利班的崛起對印度調查分析局的“衝擊”巨大,“在與其他非塔利班普什圖人接觸的問題上,蘇德暗示儘管印度調查分析局(RAW)試圖建立網絡,但納吉布拉的死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其他普什圖人不願意對話,他們太害怕了。我們不想讓他們失望,因為那時我們也不確定事情會如何發展”。因此,印度認為阿塔是以巴基斯坦為基地這一評估是正確的,但是無法判斷普什圖人和阿塔的關係。蘇德證實,印度不與塔利班接觸,並不像人們經常描述的那樣,是出於意識形態的考慮,這主要是因為幾乎沒有能力深入瞭解現地的情況。
回顧印度和解派的政策,雖然在1992年至1996年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喀布爾陷落後已經無法進一步策劃成功的外交行動。印度最終站在阿富汗內戰中站在了反阿塔的一邊,印度調查分析局(RAW)向老馬蘇德和拉巴尼積極提供大量支持。根據對印度情報和外交官員的訪談紀錄、解密的美國情報檔案以及現有的媒體報道,可以證實印度向反塔利班聯合陣線(UF)提供了物資援助,其中相當大的比例是通過塔吉克斯坦南部法爾克的霍爾空軍基地完成的。
隨着1998年大選,印度教民族主義色彩濃厚的印度人民黨政府上台,以及印控克什米爾地區局勢的緊張,再次放大了強硬派的聲音。莫斯科、德黑蘭以及中亞共和國的反阿塔立場,加上聯合國對阿塔的譴責,最終導致了和解派的失敗,鞏固了強硬派的主導地位。
本文系觀察者網獨家稿件,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台觀點,未經授權,不得轉載,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關注觀察者網微信guanchacn,每日閲讀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