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一週軍評：當“黑船”與“大白艦隊”結成戰友-施洋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施洋】
本週全球有為數不少的軍用和民用航天發射活動進入到媒體的視野中，其中與當代軍事領域關係最密切的，莫過於在中美兩個大國之間悄然進行的高超聲速武器競賽。一方面，英國《金融時報》在10月16日刊發獨家報道，炒作中國進行所謂的“環球高超聲速武器”試驗，另一方面，美國在本週密集進行了兩次高超聲速武器試驗，結果卻是意味深長的一成一敗；與此同時，中俄海軍龐大的“聯合艦隊”通過津輕海峽進行了“環日”航行，無疑反映了東亞海權發展的一些新變化。
“全盤押上”的美國高超焦慮
本週，美國連續進行了兩次高超聲速武器的相關試驗，一次是在10月20日，美國海軍和陸軍在位於弗吉尼亞州、隸屬於NASA的瓦羅普斯飛行研究所進行了一次高超聲速武器的測試，試驗獲得了成功。
美國海軍在聲明中表示，這是美國海軍設計的通用高超聲速導彈發展過程中的“關鍵一步”，它展示了先進高超聲速技術的可靠性，以及原型系統在真實操作環境下的情況。根據相關聲明，這次試驗的是用於美國海軍的“常規即時打擊”系統（CPS）和美國陸軍“遠程高超聲速武器”（LRHW）系統提供高超聲速打擊能力的產品，不難推測，此次測試的主要產品就是前述兩款武器通用的高超聲速戰鬥部。
陸海軍使用相同戰鬥部，只不過根據載具不同助推器不同 圖源：社交媒體
而另一次試驗則在10月21日於阿拉斯加的科迪亞克航天發射場進行，但試驗卻蒙受了失敗。按照美方的説法，發射高超聲速武器的助推火箭在啓動並且離開發射架後失效，導致試驗失敗。儘管美方表示發生事故的助推器僅用於測試目的，並非高超聲速系統的一部分，但美國相應高超聲速系統研製的進度受此影響往後推遲顯然很難避免了。
有趣的是，美方並未公佈此次失敗的試驗到底屬於哪一個項目，外界只能從發射場地以及美國現有高超聲速武器研製計劃裏推測，失敗的是由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主導研製的“陸基作戰火力”(Operational Fires)高超聲速武器系統，這是一款預期射程1000公里以上的陸基中程打擊武器，預計在2030年之前投入使用並進入部署狀態。
這一成一敗之間，美國的高超聲速武器研製似乎進展還行，畢竟試驗失敗本來也是科技攻關的正常組成部分。高超聲速武器技術難度高，試驗風險大，試驗失敗多一點本來也説得過去，但美國最近在高超聲速武器試驗領域的幾項失敗總給人一種吃了蒼蠅一般的苦惱——
之前美國空軍兩次試驗AGM-183A空射高超聲速武器都沒有成功，問題都出在和系統核心的高超聲速無關的部分：2021年4月的試射中，導彈因為未能與掛架分離而未能從承擔測試的B-52轟炸機上發射；7月的試射雖然成功分離，但助推器點火失敗，導彈如同秤砣一樣砸向地面。
此次由於助推器故障導致試射失敗也是一樣，試驗本身並不能説明美國的技術不行，但試驗目的沒有達到，不但新裝備研製推進不下去，連試驗失敗本身都會被媒體拿來説事兒看笑話。
發揮人等等等等等裝備的優良作風 圖源：社交媒體
在高超聲速武器領域，美國雖然很早就開展了相關領域的研究，但在早期幾個試驗性項目無疾而終後，由於中俄在這一領域的不斷研究和自身後續研發的無動於衷而逐漸落後。當中俄一系列高超聲速武器投入實際運用後，美國軍方才驚覺自己再次陷入“衞星時刻”，從而奮起直追。也正由於美軍在這一領域要填補的空白太多，眼下美國啓動的高超聲速武器項目才會“琳琅滿目”。
按照美國國防部提交給國會的報告顯示，目前美國共有7個正在進行的高超聲速武器項目，不僅涵蓋陸海空三軍和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也包含了當代高超聲速武器技術難度各異的幾條不同的技術路線，既有難度極高的吸氣式超燃衝壓發動機驅動的高超聲速巡航導彈，也有與中俄現役新裝備同步的滑翔體高超聲速武器，還有相對保守，但勝在技術難度較低的傳統雙錐體高超聲速武器。雖然外界不時有對美國高超聲速武器研製力量分散，各軍種高超聲速武器爭奪軍費資源的質疑和批評，但對於美國目前急於扭轉技術劣勢的情境看，大力投資，多方下注，全面押上，才是風險最小的做法。
空射滑翔體、陸射雙錐體都一齊上馬 圖源：社交媒體
不得不説，這種思維和做法非常“美國”，也確實是美國作為一個資源豐富的超級大國在歷史上多次逆勢追趕的過程中屢試不爽的策略。二戰初期美國在坦克等技術裝備落後於德國，冷戰初期美國在航天科技領域被蘇聯壓制的時候，美國都是用這種大量投入，窮舉選擇，自由發展，擇優而用的方式最終扭轉態勢。
從目前的狀態來看，美軍在高超聲速武器領域的研發在這一策略下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美國海軍的“常規即時打擊”系統（CPS）和美國陸軍“遠程高超聲速武器”（LRHW）系統共同使用的高超聲速載具幾次試驗都相對順利，儘管其在技術原理上是比較低級的雙錐體彈頭設計，水平上與中國已經服役的東風-17這類滑翔體設計的產品還存在代差，但差總好過沒有，至少面對美國國會的質詢，國防部手裏多少能拿出些武器來應付。
美國空軍的AGM-183A高超聲速武器和此次失敗的“陸基作戰火力”系統雖然到現在也沒有正式進行高超部分的試驗，但在技術上都使用了滑翔體設計，只要二者中的任何一個項目取得了關鍵性進展，美國高超聲速武器在面上就能正式和中俄“等量齊觀”。
當然，還有吸氣式超燃衝壓這種“旁門左道” 圖源：社交媒體
然而在當代這種技術發展策略是否還能如以往這樣奏效，是要打個大大的問號的。畢竟這樣的策略所依賴的，一方面是超強國力支持下大規模的持續資源投入，另一方面則是相關科研機構有正常的研究能力，將投入的資源以相對穩定的比例轉化成研究成果。
但在眼下的美國，前者雖然在絕對數上依然可算“大規模”，但可能的增量越來越有限，尤其在美國2020和2021年連續遭遇史上罕見的高財政赤字的情況下，將大筆資金繼續投向國防科技領域的可能性要受到懷疑，而美國長期的去工業化如今也影響到了美國的科研機構在進一步取得技術新進展時的效率。
如果美國的對手在這場競賽中的表現還能更積極一些，那麼美國的“必勝之策”很可能也不那麼頂用。而現在美國遇到的對手們，恰好就是那種不大好對付的。
在公開的高超聲速武器中，俄羅斯的“鋯石”作為使用吸氣式超燃衝壓發動機的高超聲速反艦/對地攻擊武器已經進行了多次試飛；中國則一方面在高超聲速系統領域和美國一樣有着大規模的投入，在各種技術路線的高超聲速系統上都有不少項目，着力打造新一代的高超聲速戰役戰術打擊系統和戰略核威懾系統；另一方面在投入產出的效率上，中國的軍工行業也遠遠高過那些美國同行。
當中國人已經具備了全球範圍的高超聲速飛行能力的時候，美國人還在為幾款滑翔體高超武器的助推器這種不該出問題的問題發愁，那麼當他們愁完這一切之後，也許新一代的中國高超武器又將讓這段歷史再度重演。
當“黑船”與“大白艦隊”結成戰友
上個星期，中俄海軍在俄羅斯彼得大帝灣附近海域舉行了“海上聯合-2021”聯合軍事演習，演習結束後，以中俄海軍部分參演艦船為主體的兩國海軍聯合艦艇編隊於18日穿越日本海與北太平洋的重要航道津輕海峽，並且在隨後沿日本列島東側繞行，期間還進行了艦載直升機起降活動在內的一系列聯合演練科目。
無敵 圖源：統合幕僚監部
在這一系列活動中，給日本輿論留下最深印象的，莫過於中俄艦隊在18日穿越津輕海峽的一幕。得益於日本公開透明的軍事情報發佈體系和發達的社交網絡，無論是海上自衞隊對中俄海軍行動的官方報道還是日本近海拍攝到的中俄海軍編隊照片在互聯網上的傳播都十分迅速。
根據日本通報，中俄海軍編隊由10艘艦艇組成，中俄各5艘，其中中國海軍艦艇分別是055型“南昌”號導彈驅逐艦、052D型“昆明”號導彈驅逐艦、054A型“濱州”號、“柳州”號導彈護衞艦和“東平湖”號綜合補給艦。俄方艦艇分別為1155型大型反潛艦“潘捷列耶夫海軍上將”號、“特里布茨海軍上將”號、1914.1型電子偵察船“克雷洛夫元帥”號、20380型輕型護衞艦“響亮”號以及“俄聯邦英雄阿爾達爾·齊登扎波夫”號。
尷尬的是，當天在津輕海峽附近監視這支艦隊的日本海上自衞隊力量十分薄弱，除了空中第2航空羣的P-3C反潛巡邏機外，就只有第45掃海隊的“出島”和“青島”兩艘排水量不足600噸的掃雷艇在海峽裏和中俄艦隊打了照面，結果現場的留下的照片就變成了孤單、弱小的掃雷艇面對規模龐大的艦隊的強烈反差，更有好事者給掃雷艇P上了舊日本帝國海軍著名的Z字旗，調侃海上自衞隊在此事中的尷尬境地。
雖然在後續的跟蹤中俄艦隊的活動中，日本海上自衞隊竭盡所能，調派了“山霧”號訓練艦（原“朝霧”級“山霧”號導彈驅逐艦）和“高波”號驅逐艦跟蹤中俄編隊。但對媒體和公眾而言，津輕海峽裏掃雷艇的“勇姿”已經成為對這一事件的深刻記憶。無怪乎日本媒體隨後對中俄編隊的關注度迅速降温，一副努力不想起來的架勢。
對日本海上自衞隊而言，出現這種情況實在是有些丟人。日本海上自衞隊作為一直擁有36艘各型新舊驅逐艦的海上力量，在全世界的海軍中都位居前列；津輕海峽儘管因為當年要通過美國核動力艦船的需求被日本自行限制到僅有3海里領海並且留有屬於公海的國際水道，但作為日本本州島和北海道之間的關鍵通道，海上自衞隊理應在這一區域有充足的巡邏力量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更何況中俄海軍聯演本就是日本需要關注的周邊重要軍事動態，海上自衞隊本來就對其行動有充分的監視，結果在中俄海軍編隊前來造訪的時候第一時間沒有足夠的應對力量，實在有點説不過去。
就這？
從戰鬥力的角度來説，中俄編隊裏中國海軍艦艇艦齡較新，技術先進，且各型艦之間的搭配合理，055型、052D型和054A型艦在防空作戰上構成了區域防空、編隊防空和各艦點防空三層配置，直升機、反潛導彈和反潛魚雷三層反潛手段，反艦作戰中則是遠近射程、快慢速度、超低空和天頂打擊相結合，加上各艦較高的信息化水平和先進的各種電子設備，其戰鬥力在世界各國的驅護艦編隊中都算上乘，部分作戰能力甚至要領先海上自衞隊最先進的水面艦艇；
俄羅斯海軍編隊就顯得湊合一些，雖然水面艦艇也是大小搭配，但是由於各艦之間年代差了至少兩個世代，各艦之間的定位和搭配就顯得頗為尷尬，1155型大型反潛艦是大型艦，防空卻只有近距離點防空能力，編隊防空的大梁反而是小噸位的20380型護衞艦的職責，加上俄羅斯老艦在信息化水平上的差異，在整個中俄海軍編隊裏，俄羅斯艦艇反而是要拖一拖後腿的。
饒是如此，中俄海軍的這次聯合環日遊依然體現出東亞海面上一些重要的變化趨勢。一方面，中國海軍在經歷了長達十多年的大規模換裝之後，各類新裝備在形成戰鬥力後已經開始探索遠海大洋複雜編隊科目演練的“高階內容”，另一方面俄羅斯海軍雖然諸事不順，但近年來各大艦隊聯繫實際的中小型艦艇換裝初見成果後，俄海軍艦艇的出勤率整體上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舉例來説，此次中方艦艇編隊中的055型大型導彈驅逐艦南昌艦，今年就已經兩次進行進入西太平洋的繞日航行演訓任務了，而俄羅斯海軍的幾艘20380型導彈護衞艦今年也已經執行過遠赴夏威夷附近海域的遠海訓練任務。儘管今年由於英國航母“伊麗莎白女王”號編隊前來亞太，整個西太平洋水域美日兩國的海上艦艇活動也都活躍了起來，但中俄海軍的這次聯合行動對於日本顯然是一個提示：西太平洋的海里不只有盟友。
西太平洋的海里，當然有龐大的中國海軍 圖源：國防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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