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大規模召回殃及拓普集團股價，主機廠和供應商責任劃分引爭議
【文/觀察者網 呂棟】
特斯拉大規模召回事件發生後，主機廠和供應商的檢測責任問題成為一個爭議點。
12月5日，拓普集團發佈公告稱，特斯拉本次在國內召回的Model Y電動汽車配套轉向節由該公司直接供應，召回原因是由於某條熱處理生產線發生淬火槽水位不足情況，使個別產品未完全被淬火液浸沒，導致轉向節強度可能不符合設計要求。該公司測試結果判定，該批次可疑產品中存在缺陷的概率約為0.2%-1.0%。
在拓普集團發佈公告前，特斯拉曾對媒體表示，由於供應商寧波拓普沒有用足夠的淬火液對零件進行完全淬火，從而導致零件強度變弱，這可能是導致特斯拉汽車出現多起懸掛故障的原因。
不過，也有網友（自稱主管此類業務的汽車工程師）認為，該轉向節質量問題有點不可思議，拓普和特斯拉雙方對這樣的結構件都要做多批次的破壞性檢測，所有報告應當存檔，不可能長期不發現問題，不排除設計問題的可能性。
12月3日午後，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發佈消息稱，特斯拉將召回超過2.1萬輛國產Model Y，佔該車型今年在國內銷量的五分之一。隨後，出問題的產品供應商拓普集團應聲跌停，市值蒸發近60億。
今日開盤，拓普集團股價繼續下挫，截至發稿，股價報54.70元/股，跌幅4.37%，市值跌至603億元。
拓普集團股價走勢
作為供應商，事先未獲得任何信息
12月3日下午，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官網發佈消息，上海特斯拉擬自即日起召回生產日期在2021年2月4日至2021年10月30日期間的部分國產Model Y電動汽車，共計21599輛。召回原因為部分車輛前、後轉向節強度可能存在不符合設計要求的情況。在車輛使用過程中轉向節可能發生變形或斷裂，極端受力情況下可能導致懸架連桿從轉向節中脱出，影響車輛駕駛操控，增加發生碰撞事故的風險，存在安全隱患。
據中國乘聯會的數據，2021年1-10月，特斯拉Model Y在國內的銷量為106236輛。此次召回的數量已經佔到年內銷量的五分之一。
一石激起千層浪。作為特斯拉轉向節供應商的拓普集團直線跳水，12月3日收盤之前一度跌停，最終收跌9%，市值跌至630億元。
拓普集團12月3日股價走勢
這麼大的負面事件牽動着股民的心。
正當大量股民期待拓普趕快給出回應時，該公司董秘王明臻週六（12月4日）就特斯拉召回事件回應媒體稱：“關於召回事件，事出突然，公司事先未獲得任何信息。公司已着手瞭解該事項的詳細情況並對相應後果做出評估。公司將在週日下午向投資者做出詳細説明，敬請耐心等待。”
這種反應讓市場感到驚訝。有股民直言：“什麼信息都沒有提前獲知，特斯拉太不把拓普集團當回事了，説明特斯拉對拓普集團極度不滿，這麼大的事竟然不和拓普集團溝通，有潛在的尋找替代供貨商風險。”
股民評論截圖
12月5日下午，拓普集團終於就召回事件發佈公告。該公司首先承認本次涉及召回的Model Y電動汽車配套的轉向節由其直接供給特斯拉。召回的具體原因是：由於某條熱處理生產線發生淬火槽水位不足情況，使個別產品未完全被淬火液浸沒，導致轉向節強度可能不符合設計要求。根據該公司測試結果判定，該批次可疑產品中存在缺陷的概率約為0.2%-1.0%。
拓普集團還提到，本次該公司涉及召回的產品只配套Model Y車型，不涉及特斯拉其他車型，亦不涉及其他客户的車型。
至於具體應對措施，拓普集團表示，該公司已完成熱處理生產線的整改完善，保證產品充分淬火，同時對產品硬度進行200%檢測。與此同時，該公司已向特斯拉各地的服務中心提供132台識別風險零件的檢測儀器，可快速完成檢測，並對識別出的問題產品進行更換。 另外，該公司已成立問題處理響應委員會，24小時快速響應客户需求。
儘管已承認是自家產品出現問題，但拓普集團仍表示，本次事件不會對該公司業務產生影響。“由於客户本次召回行動迅速，且召回工作尚未完成，因此公司對於本次召回所涉費用暫時無法確定。公司根據召回數量、缺陷比率估算，認為本次召回為非重大事件，不會對年度經營業績產生影響。”
拓普集團公告截圖
事實上，特斯拉此次並不是第一次因轉向節問題啓動召回。
今年11月21日，該公司曾向美國高速公路安全管理局提出申請，在美國召回生產日期為2020年6 月16日至2021年11月10日的部分Model Y電動汽車，共計826台。召回原因為轉向節強度不足可能變形或斷裂導致懸架連桿從轉向節脱出，這可能會影響車輛的可控性，增加碰撞風險。該報告顯示，在可能涉及問題的826台Model Y中，估計存在缺陷的比例為1%。但特斯拉美國產Model Y的轉向節供應商是哪家，不得而知。
在拓普集團12月5日發公告前，特斯拉曾對媒體表示，由於供應商寧波拓普沒有用足夠的淬火液對零件進行完全淬火，從而導致零件強度變弱，這可能是導致特斯拉汽車出現多起懸掛故障的原因。
但有業內人士認為，特斯拉需要承擔一定的檢測責任。
雪球上有自稱汽車工程師的網友分析稱：
作為一個從業多年的汽車工程師，覺得這個轉向節質量問題有點不可思議。拓普在交貨前要進行自檢，除了結構尺寸報告，這樣的受力連接件要有光譜分析報告和金相材質報告，包含硬度檢測，這次出問題的是洛氏硬度。這樣的結構件需要切割幾塊關鍵部位的材料，磨成光滑發亮的小塊再測量，還是需要點時間的。注意：每批次都要檢測。然後，當每批次到了特斯拉工廠，特斯拉質量部門的外檢班又要按比例抽檢一遍，不過材質抽檢比例要低一點，因為這是破壞性檢測，測完就報廢。
好了，為何我説不可思議呢？因為這麼多批次，時間這麼久，雙方來回檢測，竟然沒有發現。報告都是要存檔的。要知道，主機廠只要發現一個硬度低的，低一點點或許可以讓步許可，低的多了，就會拒收，立即讓你做臨時和糾正預防措施。保證不再犯錯。假如真的像媒體説的那樣，我看雙方的品質保證部的領導都要做檢討了。
連接受力件的檢測重點就是材質分析，這個錯是不能原諒的。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設計有問題，結構缺陷。假如此後硬度完全滿足，依舊有類似問題，那樣就證實了。還有，供應商出現質量問題也不必大驚小怪，豐田本田大眾都會有，特斯拉也一樣，有人説會踢出供應商，那基本不可能，這樣的問題還不是致命的。
雪球截圖
這位網友還提到，每批次零件送特斯拉後，特斯拉必須檢測硬度。檢測完成後封裝標記，放進檔案櫃，保存10年。這樣做就是為了日後追索。至少汽車行業TS16949標準都是這麼執行的，全球通用。
觀察者網注意到，不止一位網友在評論區提到主機廠的設計問題：
這裏分析的是材料層面的，影響結構強度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材料，工藝，結構設計等等，官方也説了，可能存在不符合設計要求的情況，大概率是設計問題。問了幾個在拓普的朋友，這種懸架連桿脱出跟剛度有關係，特斯拉的剛度接收準則就低於國內其他主機廠。這項目都是特斯拉主導設計和確認的，只是這次供應商敢背鍋就召回了。
雪球截圖
但也有人提出不同觀點：
如果設計有問題應該全球召回吧！那是整個車系有問題吧。其實對於這些懸架轉向設計，都是很成熟的了，基本上都是標準化的了，你作為業內人士不知道？我們知道除了特斯拉、還有福特、雅閣、大眾等都出現過斷軸的事件，最後都證明是材料質量問題，你覺得特斯拉現在年產超過百萬輛的車企連轉向架都設計有問題？更何況特斯拉選擇的是一種要求最高的前後多連桿懸掛系統。比經濟型的麥弗遜懸掛系統強度和技術含量高很多。
雪球截圖
拓普老闆曾為特斯拉開脱
官網信息顯示，拓普集團創立於1983年，總部位於寧波，鑽研汽車行業已有30餘年，是奧迪、寶馬、菲亞特-克萊斯勒等汽車製造商的全球供應商。目前，該公司設有動力底盤系統、飾件系統、電子系統等事業部，主要生產減振系統、飾件系統、智能駕駛系統、底盤輕量化系統、熱管理系統等五大系列產品。
本次出問題的轉向節，就屬於拓普集團的底盤輕量化系統。官網信息顯示，除特斯拉外，目前拓普集團也已進入吉利、比亞迪、北汽、長城、蔚來、威馬等公司的供應鏈，後續是否會牽涉更多廠家和車型值得關注。
拓普集團官網截圖
在A股市場上，拓普集團是知名的特斯拉概念股。
2016年8月，拓普集團曾發佈公告稱，該公司收到特斯拉簽發的《供應商定點書（協議）》，被認可向特斯拉供應輕量化鋁合金底盤結構件，應用於特斯拉Model 3車型，該公司也正式成為特斯拉的供應商。
天風證券數據顯示，2020年拓普集團來自特斯拉的營收為11億元，貢獻營收佔比18%；2021年拓普來自特斯拉的營收為26億元，貢獻營收佔比30%。
得益於近年新能源汽車產業鏈的高景氣度，拓普集團股價走勢喜人，從2019年8月的低點9.07元/股，一度漲至今年11月的68.06元/股，兩年出頭漲幅高達660％，市值從百億附近暴增至700多億元。今年年內，該公司最低股價為5月的26.71元/股，按照12月3日57.2元/股的收盤價，累計漲幅達114.15%。
雖然拓普集團的股價大漲，但自身盈利能力卻並不理想。搭上特斯拉的順風車，拓普集團的毛利率、淨利率和淨資產收益率反而呈下滑趨勢。2021年前三季度，該公司的毛利率、淨利率和淨資產收益率分別僅為22.69%、9.68%、8.29%。
wind數據截圖
市場上有分析認為，不少國內零配件企業為了打入特斯拉供應鏈，寧可做不賺錢的買賣。採取低價戰略的特斯拉，對供應鏈有極強的議價能力，零配件供應商增收不增利，毛利率越來越低。不過，這些零配件企業通過獲得特斯拉的背書，也可以擴展在新能源汽車領域的客户羣體，獲得更大的市場份額。
今年上半年，特斯拉曾因“剎車失靈”等問題連續陷入輿論漩渦。官媒發文批評該公司：如果車企不能提供質量過硬的產品和良好的售後服務，不能保障消費者安全行駛，甚至惡意猜測維權者的動機，可能會砸了自己的招牌。
在6月初與機構投資者交流時，拓普集團董事長鄔建樹曾稱：“在與客户的合作過程中，**深刻體會到A公司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確的，**包括產品定位、研發、製造、供應商管理、質量、營銷等都是非常正確的，其他車企至少有5年的差距，看到A公司5月份歐洲銷量增長240%，北美也大幅增長。一個新物種的產生、成長，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也是短暫的。我們不能只看表象，我們非常樂觀，當前訂單正常。”
從當時語境來看，不難看出鄔建樹説的A公司就是特斯拉。
拓普集團公告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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