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楓：美國反華高壓無效，中國還躺贏了，這是新的世界大勢嗎？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晨楓】
12月14日，阿聯酋空軍官員致函美國五角大樓，撤回購買50架洛克希德F-35的意向書（Letter of Acceptance），有關談判無限期凍結。這意味着阿聯酋F-35軍購案已經進入病危階段了。還沒死透，但也差不多了。什麼奇蹟都是可能出現的，但一般病人進入這個狀態還能生龍活虎地活過來，那真是奇蹟了。阿聯酋F-35軍購案還救得過來嗎？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阿聯酋是波斯灣南岸富得流油的小國。説富得流油，還真是一點沒錯。這就是漂浮在石油上的國度，由7個酋長國組成，其中包括人們熟悉的阿布扎比、迪拜。這個1000萬人的小國竟然有78%是外來人（主要是印度人），2020年GDP約4100億美元，和奧地利、愛爾蘭差不多；人均GDP超過41500美元，和新西蘭、英國相仿，比沙特高一倍，大約20倍於印度，10倍於印度尼西亞。
這個小國有一支強大的空軍，現主力為78架F-16 Block 60，這是除F-22外世界上第一代從設計時就擁有主動電掃雷達的戰鬥機。阿聯酋還有59架較老的幻影-2000。為了替換這批已經老舊的幻影-2000，阿聯酋在12月3日與達索簽約，訂購80架“陣風”戰鬥機，同一協議裏還有12架H225M直升機，總價值190億美元。
阿聯酋尋求F-35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總統任期的最後一天，特朗普在國會山的一地雞毛中，批准了阿聯酋訂購50架F-35和18架MQ-9B武裝無人機的協議，價值230億美元。這不是最後簽約，拜登政府有權審核協議，並決定繼續還是中止。但前任總統已經批准的協議，一般來説沒有特殊理由的話，後任總統不會隨便否決。
這是特朗普對阿聯酋在2020年8月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的“獎賞”。以色列總理貝內特在12月13日對阿聯酋進行訪問，這是歷史上以色列總理首次訪問波斯灣國家。以色列希望推進與阿聯酋的關係，孤立波斯灣對岸的伊朗；阿聯酋則對與以色列高科技工業合作感興趣。阿聯酋早就在着手經濟“去石油化”的準備了，近10年來成為波斯灣的石油化工基地，經濟從單純原油出口向下遊加工產品延伸。阿聯酋還在2月發射了火星探測器，凸顯科技雄心。
7月14日，以色列總統赫爾佐格（左）和阿聯酋駐以色列大使穆罕默德·哈賈在特拉維夫出席阿聯酋駐以色列大使館開館儀式（圖源：新華社）
儘管以色列把阿聯酋視為打入波斯灣的橋頭堡，但對阿聯酋獲得F-35強烈反對。以色列不能容許阿拉伯國家擁有與它同級的先進裝備。美國為了安撫，答應以色列F-35將優先升級，確保以色列繼續保持戰鬥機的質量優勢。在美國與沙特關係複雜化後，相對開明、世俗化、親西方、政治穩定的阿聯酋成為美國在波斯灣的重點盟國，出售F-35成為重要的姿態。
F-35是世界上唯一可出口的隱身戰鬥機，這也是美國未來幾十年的主力戰鬥機。F-22的數量太少了，F-35不當主力都不行。這也成為美國對盟國親疏的重要標誌。批准出口F-35是一種“恩惠”，第一個獲得出口F-35的就是以色列；而禁運F-35就是“懲罰”，土耳其拒絕美國壓力，繼續進口俄羅斯S400防空導彈，結果已經交付的F-35遭到扣押，已經簽約的後續購買和組裝協議也擱置了。
F-35的技術是不是真那麼敏感不好説，最主要的還是政治姿態。F-35的軟件化和聯網化也使得政治姿態具有實質性意義。所有天上、地上的F-35都是龐大的自動化後勤支援系統的一員，每一架飛機所有部件的序列號、下線時間、使用時間、升級和維修情況都在洛克希德的數據庫裏，洛克希德可以在用户還懵裏懵懂的時候，已經在供應鏈上安排需要的備件，在用户“瞌睡的時候”及時送上枕頭，大大降低維修、等備件的週期。
當然，洛克希德既能提供遠程技術支援，也能遠程監控任何一架飛機的使用情況，包括機械狀態、航線、掛載、機動過載等。同一系統還對維修和機務人員的資質統一管理，不僅管理人員資質和定期考核，連業務晉級都管。沒有洛克希德認可資質的人員，連“聯網”、啓動的資格都沒有，沒法進行相應的檢修和維護工作。不誇張地説，洛克希德可以遠程一鍵鎖死世界上任何一架F-35。
這對任何用户都是雙刃劍。一方面，檢修效率和質量極大提高，機隊出動率極大提高。另一方面，國家安全的底牌也徹底亮在美國面前。理論上，洛克希德連美國空軍也能看到。實際上，洛克希德和美國空軍穿的是同一條褲子，美國對任何使用F-35的國家都保持全時全程監控，但其他國家想偷窺美國空軍的運作，那是想多了。
美國軍售還帶有使用條款：不能用於對美國盟國的攻擊，不能用於違反人道和公義的作戰行動。阿聯酋（還有沙特）使用美製裝備介入也門政府軍和胡塞武裝的內戰，造成人道問題，已經在美國和歐洲引起輿論壓力了。在F-35時代，想瞞過去都不可能。但從阿聯酋的角度來説，這是國家安全所需，美國的限制是難以接受的。
F-35的成本效益是個有意思的問題。從某種意義上來説，阿聯酋實際上是個缺乏敵人的國家。阿聯酋是遜尼派的，與沙特的關係當然好，但宗教情節不濃重。阿聯酋試圖在波斯灣政治裏左右逢源，與伊朗也保持良好關係，再説伊朗那些戰鬥機只差還沒有散架了，阿聯酋現有的戰鬥機就足夠碾壓，不需要F-35。
阿聯酋也不參雜到阿以衝突裏。埃及與以色列在1979年簽訂和平協議，約旦在1994年跟進，這以後除了半生不熟的以色列-巴勒斯坦和平協議外，就是2020年阿聯酋與以色列的和平協議和關係正常化了。這是特朗普特別得意的外交勝利，到處問人家為什麼不給他一個諾貝爾和平獎。所以以色列也不是阿聯酋的敵人。
其他鄰國如伊拉克、科威特、巴林、阿曼都與阿聯酋沒有敵意。卡塔爾有點曖昧，但也談不上敵意。也門的胡塞武裝是敵對的，但根本用不上F-35，何況美國可能還施加使用限制。“陣風”和F-16 Block 60足夠保證阿聯酋很長時間裏在波斯灣沒有軍事劣勢的困擾。
F-16 Block 60是第一種在設計時就考慮主動電掃雷達的F-16，也是F-16V之前最先進的F-16（圖源：資料圖片）
“陣風”的綜合性能相當出色，在多年低迷後，近年來迎來外銷熱（圖源：維基）
以色列是中東唯一擁有F-35的國家，但阿聯酋是否需要F-35，這是有疑問的（圖源：資料圖片）
F-35也有軟件分級解鎖問題，用户未必能使用F-35的全部功能。比如説，就是在北約盟國裏，核能力也只有德國（如果購買F-35的話）等少數國家才能解鎖。其他武器功能方面，不是A國能掛載和發射，B國就自動獲准使用的。一切取決於B國與美國的協議中規定的技術能力。事實上，軟件不解鎖的話，連高G機動可能都被自動限制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説，高度軟件化使得F-35成為美國軍售的夢想境界，可以事無鉅細地控制用户的所有使用，確保符合美國利益。阿聯酋F-35的武器和飛行能力有什麼限制外界不得而知，但這也按到了痛點。
在確認訂購80架達索“陣風”後，阿聯酋在軍事上是否需要F-35是一個問號。一方面，擁有F-35是地區實力、聲望、與美國緊密關係的標誌；另一方面，這在軍事上並不十分必要。在這種情況下，裝備之外的因素就很重要了。
阿聯酋在公函中提到：技術要求、主權運作限制和成本效益分析，導致對F-35項目的重新考慮。這些都是正確的，但主要問題實際上是中國。
阿聯酋與中國關係很好。中國是阿聯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中國也對海灣事務從不插手，對胡塞武裝問題始終保持低調。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民族和宗教問題，本來就不是外人摻和能理得清楚的。在新冠疫期，阿聯酋成為中國疫苗海外試驗的重點地區，阿聯酋也是最早大規模鋪開中國國藥疫苗的國家之一，並生產國藥疫苗，預計年產量達2億劑。
阿聯酋希望轉型到科技立國，政府裏設有4個與科技有關的部長：人工智能國務部長（世界上首創）、工業及先進技術部長、先進技術部長、食品和水安全部長。2021年3月，阿聯酋推出“工業戰略3000億”計劃，為其10年，要將阿聯酋打造成科技為基礎的可持續發展經濟模式的驅動極。中國的中等科技和高科技與阿聯酋的發展狀態銜接很好，是阿聯酋心儀的。袁隆平曾在迪拜進行過沙漠海水稻試種。華為在2013年就參與阿聯酋鐵路通信建設，2019年簽訂5G合作協議，2021年5月，雙方再籤備忘錄，擴大和加深合作。
華為與阿聯酋關係密切（圖源：今日埃及報）
阿聯酋還與中科院、清華大學等合作，期待在生物安全、糧食安全、生命科學與製藥、太空、可再生能源、先進製造業等領域加深合作。
美國對於任何國家與中國的合作都必欲除之而後快，華為5G更是真正的眼中釘、肉中刺。F-35是“美國信賴盟國”的標籤，阿聯酋如果容許華為5G生根發展，對美國是極端不利的。
除了零星的元器件級，美國根本沒有5G技術。華為5G技術領先，成本效益高於歐洲和韓國同行，放任市場競爭的話，華為有碾壓諾基亞、愛立信、三星的潛能。美國只有用華為有安全隱患作藉口，迫使盟國放棄華為，不讓華為在中國之外形成市場規模。在五眼國家裏，除了美國和自告奮勇的澳大利亞，其他三國已經被美國壓服了。加拿大沒有明文化，但主要電信商都放棄了華為，事實上把華為排除出加拿大了。
歐洲國家承受美國的強大壓力，很多都與加拿大一樣，處在不明文禁止，但通過暗地鼓動主要電信商選用諾基亞、愛立信、三星，事實排除華為。但世界不止歐美。5G也將超越4G，成為無線IoT的基幹。華為不僅將在歐美之外“農村包圍城市”，還在打造獨立於美國控制的ICT技術生態。這本來只是華為的求生行為，但在美國看來，君叫臣死，臣豈敢不死，還敢僭越？
華為的“可惡”之處在於：不僅是個“打不死的小強”，還在打造獨立於美國控制的全新ICT技術生態，阿聯酋可望成為海外的突破口之一（圖源：今日埃及報）
如果説F-35是美國親疏的標誌，華為5G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一個國家對中國親疏的標誌。中國從不把華為5G作為“恩惠”賜予其他國家，這只是共同發展、共同得益的機會。但在美國把華為5G極端政治化的現在，中國當然也看重各國對華為5G的態度。
對於接納華為5G的國家來説，抵制美國壓力是一個問題，敢於為堅持對華為5G開門而對美國掀桌子，這就是完全不同層次的問題了。美國自認為對其“有恩惠”的阿聯酋敢於為堅持華為5G而拋棄F-35，這簡直是乾坤顛倒的問題了。即使是自認為蘇丹再世的埃爾多安，也只有被美國禁運F-35的份，沒有掀桌子的份。埃爾多安倒是沒有向美國哀求，但還是很做了一番努力的。
阿聯酋由於經濟富庶、政治開明、政策穩健中立，在大中東影響越來越大。阿聯酋也是世界上很多不發達國家和地區的重要贊助國家。阿聯酋採用華為5G，意味着很多國家可能會跟進採用。華為5G在中國肯定是站住腳的，但這還不夠，還需要走出去，不光佔領通信陣地，也幫助這些國家的數字化、現代化。在此過程中，華為和中國科技生態也跟着走向世界。
技術生態的發展有技術先進性和發展空間的因素，但最大的推動力還是用户圈的擴大。這是一個水漲船高的過程。在華為技術生態走向亞非拉的時候，亞非拉適合本地需要的應用開發也會隨之發展，這就對安卓和蘋果生態形成有效的競爭。華為和中國科技生態並不謀求把誰擠出去，只需要有自己的生存和發展的空間。
但這是美國“不容許”的。中國已經是製造業的世界唯一超級大國，如果中國在科技食物鏈方面也打破了美國對頂端的壟斷，那美國的實質性領先就真的不剩什麼了。美國用盡下三濫的辦法阻滯華為和中國科技發展，真正能做的就是圍堵，高壓逼迫盟國切斷與中國的科技和經濟聯繫。如果不能做到全面切斷，至少在具有戰略意義的地方切斷。
由於阿聯酋的國際影響，阿聯酋很可能成為華為走向很多國家和地區的橋頭堡（圖源：華為）
美國不僅壓阿聯酋禁止華為，還壓阿聯酋禁止中國建造港口。中國在波斯灣有重大經濟利益，建造港口是為加速物流，這有戰略意義，但不是軍事設施。這也不是中國壟斷的，而是中國和阿聯酋共同受益的。港口的建成將促成更加緊密的經濟和政治聯繫，這才是美國的“安全顧慮”。在美國壓力下，阿聯酋叫停了中國建設的港口設施，但阿聯酋一再公開表示：阿聯酋不認為這是軍事設施，不存在任何安全隱患，這純粹是在響應美國盟友的強烈關切而做出的決定。
美國對華為5G影響F-35的保密也是牽強附會的。除非飛行員把華為5G手機帶上F-35拍抖音，華為5G根本摸不到F-35的邊，何來竊密？值得指出的是，特朗普批准的阿聯酋F-35協議裏沒有華為5G條款。即使在蓬佩奧滿世界亂噴“華為竊密”和鼓譟“乾淨網絡”的時候，特朗普也根本沒有把F-35和華為5G聯繫到一起。現在拜登把這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生拉硬扯到一起，目的只有一個：切斷阿聯酋與中國的經濟、科技和政治聯繫。
但阿聯酋不幹。牛不喝水強按頭，一次可能得逞，兩次、三次還想再來，可能就要被牛頂一下了。
美國依然一強獨大，但中國崛起的勢頭不是歐美媒體的妖魔化能掩蓋的。美國軍力依然世界第一，但阿聯酋在可預見的將來並不需要美軍保駕。阿聯酋的未來在於和平與可持續的發展，中國才是最好的提供者。美元經濟依然主導世界，但美國債台高築，通脹危機即將爆發，而美聯儲在新冠疫情中已經把彈藥一次打光，使得未來一段時期的美國經濟前景充滿不定性。
相比之下，中國不僅是阿聯酋的最大貿易伙伴，還在疫情造成世界性經濟頓挫的現在，在經濟上獨善其身。中國央行也沒有在疫期打光彈藥，現在反而在反循環操作。中國經濟不是沒有問題的，但與美歐日相比，肯定是問題最不嚴重的。在更大的層面上，中國崛起不可阻擋，中國在世界上的影響只能越來越大。中國這塊巨石不會到處滾來滾去壓別人的腳，但綁定這塊巨石肯定有利於自己這隻小船在風暴海洋裏生存。
在火山深處不斷傳來隆隆聲的時候，所有國家都在遠離火山，尋找風和日麗的港灣。阿聯酋本來就腳踏兩隻船，現在美國要逼迫阿聯酋雙腳都跳到美國這隻船上，阿聯酋很難乖乖從命。
阿聯酋不是要雙腳跳到中國這隻船上，只是要繼續保持腳踏兩隻船的權利。阿聯酋在叫停F-35軍購案後，依然宣稱美國是阿聯酋的首選軍事裝備提供者。這是在安撫美國：我們沒有向中國一邊倒。
美國國防部發言人柯比宣稱：美國願意與阿聯酋一起解決問題，美國-阿聯酋的夥伴關係比任何武器銷售都有更重要的戰略意義，也更深入。但美國會按照法律和政策要求，堅持最終用户條件。這些條件不是針對阿聯酋的，是一視同仁的，也是不可更改的。這是在警告阿聯酋：美國的條件不容改變。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也宣稱：我們要確認雙方對售前、售中、售後的責任都有清楚的期望和共識。這是有點鬆動了，或許美國的條件也未必那麼鐵板釘釘。
美國試圖把阿聯酋掀桌子輕描淡寫化，更是在猜度：這是阿聯酋在討價還價，還是認真要取消F-35協議？如果真的取消了，這不僅對美國是巨大的金錢損失，更是名譽損失。對美國的感覺就像皇帝的女兒在下嫁市井富賈的時候，本想要一大堆條件的，結果被人家掀桌子、退婚了。這太傷面子了。
阿聯酋是在討價還價，但阿聯酋的討價還價不像印度，要壓價再壓價，錢不是個問題。阿聯酋也沒有把已經訂購80架“陣風”後財政緊張作為理由，阿聯酋是拿得出這個錢的。阿聯酋的討價還價是要美國取消限制華為5G和約束與中國的經濟、政治、科技聯繫的條款。
在阿聯酋掀桌子前一週，阿聯酋政府的最高外交顧問安瓦爾·加爾加什在華盛頓的阿拉伯海灣研究所接受訪談時説：“我們擔心的是（中美之間）極端競爭與冷戰之間的細細的分界線。我們是一個小國。我們會受到（極端競爭）負面影響，但我們無力對（中美）競爭施加任何正面影響。”
這不是阿聯酋的獨家想法，很多國家（尤其是東南亞國家和部份歐洲國家）不願意在中美之間站隊，尤其反感美國逼迫站隊。特朗普-蓬佩奧時代就公開逼迫各國站隊，遭到強烈反感；拜登-布林肯時代號稱不再要求各國站隊，實際上還是通過所有機會在逼迫站隊。
阿聯酋在F-35軍購案上掀桌子可能對美國是一個強烈警示，但美國的政策選擇空間實際上很小：不逼迫站隊不行啊，中國就要把各國一個一個拉過去了。美國要圍堵中國，要是反過來把自己圍堵在牆外，那情何以堪？但王道就是王道，霸道就是霸道。美國極力把中國的王道包裝成霸道，把美國的霸道包裝成王道，還以為控制了話語權就矇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其實真瞎的是美國自己。
加爾加什在訪談中，證實阿聯酋已經叫停中國的港口設施建設。但加爾加什明確表示：“阿聯酋認為這些設施不可能用於軍事用途。但美國表達了關切，我們只能考慮，叫停了建設。但我們的看法保持不變：這些設施不是軍用的。”這是向美國發信號：買面子是一次性的。美國一定要逼迫阿聯酋站隊的話，阿聯酋的雙腳未必跳到美國的船上。
對於中國來説，最重要的是，阿聯酋的決定不是中國外交斡旋的結果。中國與這事全程無關，真是躺贏了一回。這其實對美國是更加危險的信號：美國反華高壓無效，中國還躺贏了，這是新的世界大勢嗎？
阿聯酋一個高級軍事代表團正好12月15日到達華盛頓訪問，F-35問題本來不是會談議題，但現在這肯定成為主要議題了。美國和阿聯酋是否能解決分歧，有待觀察。如果阿聯酋期待能通過談判使得美國撤回關於華為5G的條款，就不會公開掀桌子了。但阿聯酋既然翻了桌子，就是準備好拂袖而去的。從歷史上看，阿聯酋的決策從不衝動。從這次掀桌子來看，也是先與法國簽訂“陣風”戰鬥機合同、綁定法國的支持。不知道法國是否事先知道阿聯酋撤銷F-35軍購案的決定，但現在肯定在偷笑：總算報了AUKUS的一箭之仇。
美國必須在230億美元的真金白銀和容許阿聯酋使用華為5G之間選擇了。丟了這樣一筆鉅款，不僅是直接的經濟損失，也是特朗普和共和黨攻訐的最好切入點：無能的拜登把已經簽好的230億美元都給弄丟了，還能指望他幹成什麼事？丟失阿聯酋這樣一個“靠得住”的盟國，也是美國地緣政治的極大失敗。但在華為5G問題上妥協，美國的信用損失更大，先前對盟國的高壓就徹底喪失任何道義和科技基礎了。
這些年來，每一個美國總統都有一句口號。奧巴馬是Yes we can，8年下來，原來這是Yes we can talk。特朗普是MAGA，如今已成笑話。拜登是“美國回來了”，呃，這是回到哪了？美國可從來沒有這樣被當面掀桌子，對方還是個“蕞爾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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