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喆：全球股市的魔幻表現暗藏風險嗎

2021年第一週，中國股市迎來開門紅。在首個交易周，上證指數上漲2.79%，深證成指上漲5.86%，創業板指上漲6.22%。其中滬深300指數闊別多年又重回2015年股災前的高點3500。事實上，2020年，A股總市值增長48%，突破9萬億美元。中國股市歷來牽動着廣大投資者的心，股市走勢如此之好，大家都很高興。

資本市場是經濟的一個反映。中國股市能夠在全球疫情蔓延、需求疲軟的背景下，有這樣出彩的表現，不得不説，和中國經濟強大的韌性有關。

2020年開年，世界即被新冠病毒攪得天翻地覆，幾乎整體陷入經濟停擺之中。在這種形勢下，中國率先採取了及時、得力的防控疫情措施，因此得以在上半年控制疫情、復工復產。與此相對應的，是其他一些國家和地區的疫情不斷反覆、綿延，直至年底，病毒的新變種傳染力變得更強，加上寒冷冬季本身就是呼吸系統疾病的高發時間，儘管有疫苗問世，但全球的混亂程度並未減少，對經濟的未來預期也並不樂觀。在此期間，全球儘管需求變得疲弱，但供給端的停工停產導致供應缺口更大，因此，及時恢復社會經濟生活的中國此時擔起了更多責任。無論是向其他國家和地區提供醫療和防疫物資，還是承接更多訂單轉移以供應其他國家和地區生產生活需求等。可以説，中國人的務實、勤勞給飄搖中的世界提供了堅實支持，也同時帶來中國經濟更早、更有力的“V型”反彈。中國股市的上行，就是在這種國際國內背景下發生的必然結果之一。

然而，我們也必須看到，資本市場的波動與宏觀經濟及實體經濟恢復有共同基礎、也有相異之處。

2020年，國際金融市場經歷了極其動盪、也極其戲劇性的一年。在上半年的美股10天內4次熔斷、美油期貨跌入負值區間等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後，金融市場又向着反方向一路狂奔，在全球新冠疫情期間出現了驚人上漲。疫情暴發後，3月，全球範圍內出現股價暴跌，股票總市值一度縮水至59萬億美元。但到了2020年12月，全球股票總市值超過100萬億美元，比疫情前的2019年底增長17%，創歷史新高。其中，美股在一個月內跌去30%，但最終總市值增長21%，達到42萬億美元。

全球股市市值的高企，是在全球經濟發展、復工復產、消費需求等均未恢復到疫情前水平的基礎上發生的。以美國為例，它的經濟表現沒有那麼好。新冠疫情終結了美國曆史上持續時間最長的經濟擴張週期，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在去年第二季度創紀錄地萎縮31.4%。經歷了前兩個季度的暗黑時刻後，美國企業重新開業，經濟在4月中旬至6月中旬出現反彈，但隨着疫情的反彈，一些州不得不取消重新開放的計劃。第三季度，一些人認為美國經濟恢復到了疫情前78%的水平。但美聯儲主席鮑威爾警告，未來幾個月美國疫情和經濟形勢仍相當嚴峻。

從細項看，美國的科技股大漲，按淨值計算，蘋果去年上漲約7500億美元，特斯拉的市值去年增長5倍。銀行和能源公司股票在消息的刺激下反彈。年終盛傳要破產的短租預訂平台愛彼迎2020年12月10日上市，當日股價便飆升115%。而且，大宗商品市場也在狂歡，除了煤和鐵價格最終飆升，木材價格在跌跌漲漲中最終翻了一番。簡單地説，這一年，全球的價值創造大幅減少，而全球的財富卻急劇上升。

聽起來有些魔幻，其實也比較容易解釋。疫情開始蔓延後，為了穩定社會居民生活和情緒，許多國家進行了龐大的紓困計劃。額外財政刺激緩衝了疫情及疫情反彈對經濟造成的負面影響。而美聯儲等央行拿出的“無底線購買”計劃也在一定程度上很好地恢復了金融市場的信心。

只是也許“太好”了。拿到救濟補貼的美國人儲蓄增高，同時也有不少人衝入股市。而政府會為經濟無限託底似乎已經成為市場共識。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世界進入零利率時代；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後，全球進入負利率時代。當以美聯儲為首的央行們的資產負債表史無前例地高企，市場擁有了大量的流動性，融資成本下降，資產估值被推高。美國的雙赤字不斷擴大，市場已經越來越相信和期待美國將出台更多刺激政策。已經有消息稱，拜登下週將發佈下一輪救助計劃的框架，新的援助計劃將“以萬億美元計”。連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也表示，低利率與市場更高估值之間有明確聯繫。

是恢復還是泡沫？股市的繁榮表面下，是資本市場的愈發脆弱。而且，無論如何，資本市場將進一步加重此前十年愈加嚴重的財富分配分化問題，社會貧富懸殊恐將加劇。因此，中國股市的上漲儘管有經濟韌性強等因素，但也必然受到了全球流動性氾濫的影響。我們不可見獵心喜，必須保持冷靜。

當前，中國資本市場在推進改革的深化，註冊制的出台，對財務造假的零容忍、證券交易違法嚴重者會受到刑法處罰等，都在不斷梳理市場秩序，讓市場走向更加健康、有序。筆者一直説，不能以牛熊來評價證監會，也不能僅以一時牛熊評價市場的潛力。在當前國際形勢和金融市場波詭雲譎的前提下，保持克制、保持警惕、做好自己的事，才是關鍵。（作者是北京師範大學一帶一路學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