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燕：疫苗接種，印度經濟“強心針”？

印度於本月16日在全國範圍內開啓了新冠疫苗接種工作，所接種的兩款疫苗都來自印度本土生產：一款是牛津-阿斯利康疫苗，另一款是由印度本土公司Bharat Biotech開發的疫苗Covaxin。據相關媒體稱，後一款疫苗的三期臨牀試驗還未結束。那麼，在疫苗效果存在很大“不確定性”的情況下，為什麼印度政府卻着急向全民推廣接種呢？

目前印度累計感染新冠病例超過1058萬，累計死亡人數突破15萬。緊急開始接種疫苗，一方面是為了能夠儘快控制住感染病例增加的勢頭，緩解目前印度國內在防疫抗疫方面的沉重負擔，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夠早日復工復產，遏止經濟進一步下滑。面對2020年糟糕的經濟表現，莫迪政府恐怕早已急在心頭。

第一，宏觀經濟數據顯示“技術性”衰退正在發生。相比2019年印度GDP一度超過英、法躋身世界第五的得意，2020年印度經濟明顯受到了嚴重衝擊。在全球主要的發達和新興經濟體中，2020年二季度和三季度印度經濟的表現都是最差的。世界銀行預測，印度經濟2020年很可能下滑9.6%。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則給出了萎縮10.3%的估值，甚至預測印度2020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將低於孟加拉國，這對於驕傲的印度來説顯然是難以接受的。

實際上，有相關研究表明，印度GDP在經歷了2017年四季度階段性高點8.67%以後就已經開啓了下滑通道，在2020年一季度僅增長3.1%。因此在新冠疫情大規模暴發之前，印度經濟就已經出現了“技術性衰退”，而疫情給印度經濟帶來了更為致命的一擊。

第二，系統性金融危機一觸即發。一是貨幣政策可操作空間有限。印度去年10月份零售通脹達到了7.61%的高點，早已超過6%的警戒線。由於持續高通脹和長期的貨幣寬鬆政策，印度央行實際上已無法通過下調回購利率來促進經濟增長，當前轉而持續向金融系統注入流動性，保證市場有足夠的流動性來刺激經濟增長，但直接後果就是通脹居高不下。

二是銀行系統不良貸款率增高。印度央行在日前發佈的一份有關印度銀行業兩年期金融穩定報告顯示，如果印度經濟進一步惡化，印度銀行的不良貸款率將提升至14.8%，其中印度國有銀行受到的衝擊最為嚴重，其不良貸款率的比值將增加至17.6%。該報告還進一步預測，如果現在仍沒有其他資本注入，且印度經濟大環境惡化的情況下，到2021年9月時印度將有9家銀行無法運轉，會產生嚴重的金融危機。

三是債務危機嚴重。印度財政部報告指出，印度政府總負債從2020年3月底的94.6萬億盧比增至2020年6月底的101.3萬億盧比，同比增長14.88%。而據《印度經濟時報》報道，本財年印政府總債務或達GDP的91%，該比重遠高於60%的國際警戒線，也創下1980年印度開始統計這項數據以來的歷史新高。另外，據印度央行的統計數據，印度目前的外債規模已高達5585億美元，外債與印度的外匯儲備之比為111.7%。這意味着，印度的外匯儲備難以支付其外債，嚴重影響國家的信譽評級。

第三，失業率居高不下，支柱行業復甦長路漫漫。根據印度相關數據顯示，印度失業率在2020年12月攀升至接近10%，就業率僅為36.2%。而第三產業聚集的城市地區面臨更大的就業挑戰。失業率較高的原因與印度的支柱性產業服務業受到重創有着直接的關係。印度的服務業佔GDP總值的一半以上，2020年4月由於印度各地實施封城措施，服務業一度面臨崩潰。服務業的PMI指數從3月的49.3斷崖下跌至5.4，創有記錄以來的最低。2020年11月，隨着疫情的緩解，服務業PMI有所增長；但由於12月疫情加劇後，又有所下降。如果這一波疫情得不到有效控制，印度再來一次封城，恐怕對於服務業的影響將是致命的。

第四，為了避免因拒絕RCEP而帶來國內經濟發展難堪的尷尬。亞太十五國於2020年11月15日簽署了《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但印度卻在參與多年談判後，最終選擇不加入。雖然説印度的不加入有着眾多的考慮，但隨着去年三季度亞太各國經濟表現回升，兩相對照，印度經濟的狀況不免出現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的局面。因此莫迪政府迫切希望早日恢復生產秩序，提振印度經濟。

綜合以上因素，為了降低這一波疫情對國內經濟造成的二次傷害，避免出現去年二季度的情況，印度政府不得不在推廣疫苗接種上拼一把。不管疫苗效果如何，至少可以為經濟的復甦和未來經濟增長預期打上一針“強心劑”。（作者是四川大學南亞研究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