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億人剛需,養老行業準備好了嗎


本報記者 張 妮
編者的話:國家發改委、民政部、國家衞健委近日發佈《關於建立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重點聯繫城市機制的通知》提出,爭取到2022年在全國發展一批創新活躍、經濟社會發展與人口老齡化進程相適應的地區。民政部預測,“十四五”期間,全國老年人口將突破3億。中國現有養老機構能否照顧好這些老人?為什麼被認為是朝陽產業的養老行業缺遭遇盈利難?《環球時報》記者日前走訪了北京及周邊多家養老機構。
疫情中,我們沒一人感染
“我以前是學幼兒教育專業的。現在在養老院的生活感覺就和幼兒園大班差不多。”93歲的鄭奶奶口齒清晰,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她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自己2017年入住北京首開寸草亞運村養老院,這裏每天會組織兩次集體活動。早上9點到10點,先做回春操,然後做“開火車”等遊戲。下午3點到4點,可以畫畫、唱歌、捏泥、打乒乓球。鄭奶奶最喜歡玩“數字油畫”,畫了好幾幅。“這裏玩的遊戲跟幼兒園小朋友差不多,大家在一起説説笑笑,比家裏熱鬧”。
老伴2015年去世後,鄭奶奶就搬到小兒子家。白天,兒子兒媳上班後,屋裏空空蕩蕩的,老人出點事都沒人知道。“剛開始我沒想過住養老院,後來我去養老院探望一位老同事,她104歲,在那過得挺好。為了有個伴兒,我2016年就住進那家養老院。”但那裏沒有單間,鄭奶奶換了幾個室友,始終因為生活習慣不同休息不好。2017年,首開寸草亞運村養老院開業,她發現這裏環境很好,還有單間。雖然價格比之前的養老院貴了近一倍,每月1萬多元,但她還是決定搬過來。
沒有疫情時,兒子兒媳每個禮拜來接鄭奶奶一次,回家住幾天。“我在這裏住習慣了,都不願意回家住。兒子把家裏的大牀讓給我,可我想找個扶手都沒有。這裏的牀都有扶手擋着,翻身都掉不下來。還有,在家裏,總不好意思讓兒媳婦給我倒洗腳水吧。”疫情後,鄭奶奶沒跨出過養老院的大門,“外面的人不能進來,裏面的人不能出去。我們就像進了保險櫃,沒有一個人感染”。
鄭奶奶告訴記者,她們姐妹三人分別住在不同的養老機構。大妹妹住的是公立福利院,便宜、房子大,但沒什麼護理服務,也很少組織活動。小妹妹夫婦住在河北一家養老院,房子挺好,就是太遠。“我兒媳婦説,住養老院一定要選近的,他們來看我開車10分鐘就到了”。
“我戴的這個東西,是呼叫器,這裏每個老人都有。有事一按它,服務人員馬上就過來。”與鄭奶奶同齡的樊爺爺在2019年老伴去世後入住首開寸草。他指着脖子上戴的呼叫器對《環球時報》記者説,院方要求,老人晚上起夜必須呼叫服務員,以防老人睡得迷迷糊糊摔倒。“晚上每層樓都有人值班。服務員過來會給你開燈,上完廁所後幫你蓋好被子。失智的老人會戴個手環,只要一走出這個樓,對口服務員就能馬上響應”。
據北京首開寸草養老服務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常宏玲介紹,該院只有50張牀位,入住率80%左右就可以實現收支平衡。目前該院已住滿。有個別老人退院,馬上就會有排隊的老人住進來。這種入住率和盈利水平較好的養老院在北京並不算多。“現在北京養老院的牀位空置率在50%以上。有些遠郊區縣項目體量較大,入住週期較慢。一些服務、環境較差的機構,入住也比較慢。”常宏玲表示,目前中國的養老機構基本上30%屬於微利經營,30%收支持平,30%虧損。為什麼被普遍認為是朝陽產業的養老產業會出現這樣的盈利反差?“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國老年羣體未富先老,很多老年人的支付能力不夠。同時,養老機構的經營成本又降不下來,就形成了矛盾。”常宏玲説,養老機構有兩塊經營成本較高,一是人力成本,一是租金成本。有些重資產機構的物業是自己買的。只有真正把土地問題解決了,才能做到普惠養老。“最大挑戰還是人才。中國養老產業高中低人才梯隊都是缺失的。這並不是説護理工作的勞動強度有多大,而是如果整天面對失智老人,心理壓力會比較大”。
常宏玲認為,中國的養老產業還屬於剛起步階段,沒有實現規模化。老年人的文化、教育、健康、旅遊、日用品、保健品、金融等產品還不完善,未來有很大發展空間。“中國有特別龐大的老年人羣基數,很多配套產業都將隨着老齡化的速度得以快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