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偉文：美國“迴歸”，世貿組織仍面臨大考

世貿組織新任總幹事人選已經宣佈，為尼日利亞裔伊韋阿拉博士，世貿組織總理事會主席戴維·沃爾克稱此事“創造了歷史”。這不僅因為世貿組織總幹事是第一次由非洲裔擔任，且由女性擔任，而且因為經過廣大成員的不懈努力，終於戰勝了總幹事遴選中未曾有過的空前困難。

在阿澤維多去年8月提前離職後，世貿組織一直處於無領導狀態。美國前貿易代表萊特希澤1月卸任的時候曾稱，世貿組織“基本上已經失敗了”。如今美國已經“迴歸”，世貿組織新任總幹事已經產生，為處於困境，又面臨艱鉅使命的世貿組織帶來新的希望。只是，圍繞世貿組織有效性、以及世貿組織改革如何推進等嚴峻挑戰依然存在。在伊韋阿拉3月1日上任後，世貿組織迫在眉睫的使命有四個。

第一是，與世衞組織密切合作，迅速加快疫苗和其他醫護物資的全球供應和貿易暢通。儘快控制並戰勝疫情是當前人類社會面臨的最緊迫任務。一個根本途徑是疫苗的供應和公平分配。

據麥肯錫諮詢公司衞生專家估計，按目前進度，大多數發達國家民眾到2021年三季度可以接種疫苗，但發展中國家、低收入國家到2021年底接種率仍將不足20%。佔世界人口16%的高收入國家擁有世界疫苗資源60%，而佔世界人口1/3以上的130多個發展中國家及低收入國家尚未得到任何疫苗。據世貿組織估計，如果疫苗得到有效供應，且患者得到有效醫治，2021年全球GDP復甦能夠加快1至2個百分點，世界貿易增長能夠加快3個百分點。這既需要努力推動各國合作，為窮國提供援助，又需要打破疫苗和醫護產品貿易中的政府限制和保護主義。伊韋阿拉是雙肩挑幹部，同時兼任全球疫苗免疫聯盟理事會主席和世貿組織總幹事，具有十分廣泛的資源。因此，世貿組織需要抓緊時間，迅速打開局面，增加疫苗供應量，減少貿易限制，促進公平分配。

第二個使命是努力促進世界經濟和貿易加快復甦。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月估計，2020年世界經濟下降了3.5%，世界商品和服務貿易下降9.6%，均系二戰後最嚴重的衰退。估計2021年將分別回升5.5%和8.1%，但世界貿易仍然不能恢復到疫情前水平。為了加快復甦，需要各國不斷減少貿易限制，確保全球供應鏈暢通。這需要世貿組織推動和協調所有成員共同努力。

第三個使命是儘快使世貿組織恢復正常運行，其中迫切的是儘快恢復上訴大法官遴選，從而恢復上訴機構運行。由於特朗普政府為了自己一系列違反世貿規則的單邊措施不受約束，強行阻撓繼任大法官遴選，致使上訴機構自2019年12月起陷入癱瘓，世貿組織沒有執行力，多邊貿易規則形同空文。這相當於雖有交通法規，但廢除所有交通警，司機可以任意違章而不受處罰。

第四個使命是開好將在哈薩克斯坦努爾蘇丹舉行的第十二次部長會議，重申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維護世貿組織的中心地位，並啓動世貿組織改革。這將是關係到世貿組織新時期生命力的一件大事。鑑於疫情以來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繼續發展，世貿組織廣大成員發展水平和利益訴求差異很大，如何正確設計大會宗旨和議程，堅決維護多邊主義；如何在世貿組織改革中尋求164個成員的共同點，而又有所作為。這一切，顯得異常緊迫，異常嚴峻。

在西方媒體的論述中，世貿組織面臨的嚴峻挑戰還有一個，即“世貿組織未能對中國某些嚴重的經濟違法行為進行規制”。他們稱，拜登政府對此也有同樣的擔心，例證之一即是哈佛大學法學院教授伍人英2月初被任命為貿易代表辦公室高級顧問，他曾經撰寫過世貿組織侷限性的文章。

然而，WTO所有164個成員都是平等的，不是針對某一個國家，也不能由哪個大國對世貿組織發號施令。世衞組織專家組對武漢病毒所考察做出報告後，聲稱將重返世衞組織的美國居然要求世衞組織堅持他們認定的所謂“最高標準”，並對世衞組織正在進行的相關工作表示質疑。這不得不引起人們對世貿組織前景的擔憂。如果“迴歸多邊”的含義是指揮多邊，多邊貿易體制仍將面臨很大困難。

WTO代表的多邊主義是覆蓋全球的，代表所有成員的共同利益。所有規則的制定和檢查都必須所有成員共同參與，以一致同意原則做出決定。而不能僅僅由一部分成員自相聯合制定“規則”，並以此為標準，對另一個或另一部分成員進行規制。如果那樣，就是“選擇性多邊主義”，完全違背世貿組織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的精髓。

堅定支持新總幹事的工作，努力應對所有嚴峻挑戰，需要世貿組織所有164個成員同心協力。拜登政府已經明確表示迴歸多邊主義，擯棄“美國第一”。我們需要看到行動。所有違背世貿規則，違反多邊體制的單邊關税和單邊限制，都應儘快取消。上訴機構需要儘快恢復。能否儘快做到這兩點，是對所有世貿組織成員的大考。（作者是中國WTO研究會常務理事，人大重陽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