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代人接力守護黑頸鶴

貴州日報天眼新聞記者 黃盈瑩

7000多個日日夜夜，不管是大雪紛飛的寒夜，還是冷風刺骨的清晨，貴州草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護員臧爾軍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全部投入在草海和黑頸鶴的管護工作上，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臨終前，臧爾軍鄭重地向兒子交出了手中的接力棒，囑咐他一定要守護好黑頸鶴。2017年10月，臧爾軍當選敬業奉獻類“中國好人”。

1 臧爾軍：黑頸鶴就像我的孩子

享有“高原明珠”之稱的貴州草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屬於高原濕地生態系統，是鳥類的重要遷徙中轉站。這裏每年都要迎來近10萬餘隻候鳥越冬，其中就有千餘隻是國家一級保護鳥類黑頸鶴。

1997年9月，臧爾軍正式成為草海保護區的一名管護員。每天清晨，臧爾軍都要到草海巡查，監測黑頸鶴、灰鶴等鳥類的數量，看看有沒有鳥兒生病或受傷，再趕着牛車運送食物到黑頸鶴棲息地投食。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雖然每天都要重複這樣簡單的工作，但他卻樂在其中。臧爾軍把這些鳥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精心愛護，細心照顧，每天飛來了多少隻黑頸鶴，又遷走了多少隻，哪幾只是“一家三口”，他都記得一清二楚。每當有黑頸鶴從自家屋頂飛過，孫子們總會跑出來歡呼：“爺爺，你的黑頸鶴來了！”在他們幼小的心裏，黑頸鶴就是爺爺生命的一部分。

2016年9月，臧爾軍感覺身體不適，到貴陽查出心肌梗塞。回來後，他依舊天天下海巡查，給黑頸鶴投食。直到半年後的一天，他暈倒在院門邊……

臨終前，臧爾軍鄭重地向兒子交出了手中的接力棒，囑咐他一定要守護好黑頸鶴，好好做一名草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護員。

2 臧慶寧：捨不得黑頸鶴吃一丁點苦

“我父親捨不得讓那些千里迢迢來草海越冬的黑頸鶴們吃一丁點苦、受一丁點罪。”

臧爾軍的兒子臧慶寧回憶，在他印象中，父親整日泡在草海里，哪裏的非法捕魚網還沒收完、哪裏的村民在焚燒秸稈、哪家的狗愛跑到草海里去追趕鳥兒……都是他操心的事，他要為鳥兒們的到來營造一個絕對安全的越冬環境。每到鳥兒越冬這段時間，父親都在管護站裏吃住，基本上24小時與鳥為伴，有時中午飯就吃幾個烤馬鈴薯。

在附近村民們的眼裏，與黑頸鶴有關的事就是臧爾軍的事。只要有鳥飛進自己的莊稼地裏偷食馬鈴薯、白菜，他們就會找到臧爾軍理論，臧爾軍只好自己掏錢賠償大家的損失。看到臧爾軍對黑頸鶴的關愛，村民們都稱臧爾軍為黑頸鶴的“守護神”。

臧慶寧説，父親一生只在做兩件事。每年的農曆九月初九迎黑頸鶴歸來，次年三月初三前送黑頸鶴離去。

3 兩代人的共同目標：守護黑頸鶴

臧慶寧回憶：2017年2月份時，父親感覺身體扛不住了，把我叫到跟前:“黑頸鶴認得我是我一生最自豪的事。希望你接替我，好好守護它們，我希望臧家子子孫孫都能守護好黑頸鶴……”

而在此之前，父親一提到這個話題，臧慶寧內心是決絕的，他有三個孩子要養活，壓力很大。“保護區的工作每個月的工資只有1000塊錢，怎麼養活全家啊？”

2017年3月12日，61歲的臧爾軍永遠告別了他守護20年的黑頸鶴。在辦完喪事的第二天，臧慶寧一大早就帶着父親常用的望遠鏡出門巡查。“既然答應了父親，我就要守護好黑頸鶴。”臧慶寧説，看到那些鳥，我沒辦法就這樣走掉。

“就在我接手父親工作的2017年，在草海過冬的黑頸鶴數量創歷史新高，有近1700只，候鳥達230多種10萬餘隻。”

臧慶寧告訴記者，這幾年，他和其他幾十名保護區管護員一起負責保護區的巡邏維護，為了不讓鳥兒們餓肚子，候鳥來臨前，他們會種植洋芋、胡蘿蔔等鳥類喜食植物，還有優質玉米。

“黑頸鶴最喜歡吃玉米，冬天玉米最好。”臧慶寧説，草海不結冰的時候，光胡葉林片區，每天就要投150斤玉米，還要把專門種來喂鳥的洋芋翻出來方便黑頸鶴啄食，要是遇到惡劣的天氣，一天要投400斤。

日常巡邏時，臧慶寧和同事還會遇到不小心被電線絆住受傷的黑頸鶴。“我們會把它們帶會管理處專門救助受傷黑頸鶴的房間，悉心照顧它們，治療傷口，給它們足夠的食物，等痊癒了再放回草海。”

每天早上7點出門，晚上8點回家，就這樣堅持了3年。2020年4月，在守護黑頸鶴滿3年後，臧慶寧因為入不敷出，無法支撐家庭的開銷，他辭去了保護區的工作，到縣城承包一些工程來做,賺些錢養家。但是隻要黑頸鶴來草海過冬，他還是會義務去保護區幫忙照顧這些父親最惦記的小生命。

“確實是沒辦法了，三個孩子都大了，上學比小時候花錢厲害，黑頸鶴一年只來威寧幾個月，但是孩子天天都得花錢，1000元的月收入確實太低了，我只能先出來，平時想辦法多存錢，黑頸鶴來草海時我也能抽得出時間去照顧。”

“父親説黑頸鶴是靈鳥，能帶來吉祥。無論在不在保護區工作，只要黑頸鶴需要我，我這輩子都會盡我所能保護好黑頸鶴，不能讓它們受傷害。”

臧慶寧説，黑頸鶴的如期而至，是每年他最嚮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