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警惕歐洲智庫為干涉南海帶節奏

英國“伊麗莎白女王”號航母羣眼下已經進入南海，而法國方面不久前也宣佈將創建“南太平洋海岸警衞隊網絡”以對抗“掠奪性”行為。一些法國媒體將此舉與中國聯繫起來。

法國在“印太”地區一直有着自己的雄心，只不過前些年表露並不明顯。作為歷史上的殖民大國，法國目前在“印太”領地還有約150萬人口，常年部署着約8000多名海空軍。最近一兩年，藉着美西方炒作“印太”概念，並加大對南海的介入，法國也開始越來越頻繁地顯示自己的存在，如派遣軍艦來南海展開所謂“巡航”等。而在這背後，我們更需警惕的是，歐洲一些智庫開始在亞太和南海傾注更多的精力，出台帶有偏頗立場的研究報告，一方面着力影響歐洲各國政府的決策，另一方面試圖向歐洲民眾灌輸有關亞太海洋權益主張的錯誤觀點。

例如，不久前法國知名的國際關係研究所（IFRI）發佈了名為《中國之海與海洋法：中國式悖論》的報告。報告作者是原法國海軍參謀長普拉扎克上將，他退役不到一年，目前擔任索邦大學海洋研究所主任。該報告宣稱，中國在南海的權利主張與實踐存在重大悖論，即一方面尋求建立具有領導地位的區域海軍力量，一方面卻在破壞“航行自由”這一國際海洋法根基和促進經濟發展的要因。報告認為，中國在1949年後提出“斷續線”，2009年後才強化其主張，而且中國是基於對南海的歷史性權利主張對海域內各島礁的主權，違背了“陸地統治海洋”原則。同樣依據該原則，中國對南海各島礁的主權也不足以支持中國對南海斷續線內廣闊海域的權益。

值得注意的是，IFRI近期密集發佈多份渲染中國對印太威脅的報告，與近來美西方的步調十分默契。然而，普拉扎克以國際法為基點展開敍述，在該智庫的報告中相對少見，其來自法國軍方高層的身份背景亦引人注意，因此該報告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法國決策層涉足南海問題的動機、理據和思路。同時，作為一篇具有法學理論色彩的報告，其在公共平台產生的影響力在該所今年所有報告中名列前茅，因此值得關注並作出嚴肅回應。

*首先，“斷續線”並非1949年後才被提出，1949年前的中華民國政府即在官方地圖上標繪了南海斷續線。*在確定南海斷續線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南海周邊國家並未提出異議，美、蘇、法、德、日等國地圖也都予以標註。直至上世紀七十年代因油氣資源的發現，南海周邊國家才開始向中國提出領土要求。因此，那種認為中國在1949年後才主張南海斷續線內領土主權和海域權利，並在近年強化的觀點在史實上是站不住腳的。

*其次，中國對歷史性權利的主張並未限制航行自由。*歷史性權利作為基於長時間持續行使併為各國所承認的權利，其權利制度的歷史淵源比1982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以下稱《公約》）下的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制度等其他具體制度更久遠，而且跟《公約》的制度並行不悖。換言之，假設大陸架與專屬經濟區規則未被創設，國際航行秩序亦需尊重國家的歷史性權利。從《公約》生效後的案例來看，在處理大陸架或專屬經濟區劃界問題時也對歷史性權利保持了尊重。

我國認可不同制度安排有其不同意義，因此在非主權歷史性權利所覆蓋的區域與專屬經濟區或大陸架重疊時，彼此並非必然不可兼容。而且中國政府已明確表態，願與周邊各國共同開發南海資源，“重視沿岸國的能源需求，尋求共贏和多贏”，各國在我國領海以外海域的航行與飛越自由也從來不是問題，由此可知在專屬經濟區與大陸架區域之外的非主權歷史性權利並未產生現實排他效果。該報告妄稱中國以歷史性權利的模糊性破壞航行自由，且認為對歷史性權利的維護本身就會損害周邊國家糧食和能源安全，並以歷史上英國與威尼斯共和國對近海的控制類比，是將中國主張歷史性權利的活動與領海、專屬經濟區或大陸架等其他區域的制度實踐混為一談，是十分荒謬和缺乏依據的。

再次，中國對歷史性權利的維護並不與現有海洋法秩序衝突。

其一，從既往規則與實踐來看，“陸地統治海洋”原則固然重要，但在多種情境下也需基於對其他法益的尊重而適用，比如不得損害環境保護、生物安全等人類共同利益，也不得影響基本通航自由，應促進生物資源的最適度利用等。此外在海洋劃界爭端中，“陸地統治海洋”也是公平原則考慮的因素之一，因而根本來説受公平公正原則的約束。最後，“陸地統治海洋”原則本身也只體現了陸地對海洋權利的行使有影響，卻未明確這一影響的具體內容，仍需以具體規則明確，難以獨立判別任何具體問題。

其二，從不同官方場合的表態來看，中國“在南海擁有歷史性權利”的主張本身就包含了區域限定，權利的存在也與中國民間至官方在南海各島礁的長期歷史活動不可分開，以島礁的存在作為相關海域活動持續性的基礎，未脱離與陸地的基本關聯性，因此不可貿然斷言與“陸地統治海洋”原則衝突。中國外交部在所謂“南海仲裁裁決”作出當日的聲明也明確表達了中國是以領土主權為基礎主張南海海洋權益的立場。

*最後，普拉扎克的報告有“挾藏私貨”之嫌。*我們可以説南海的命運關係到周邊國家的糧食與能源安全，但絕不能將遠離南海的其他國家與周邊國家利益相提並論。普拉扎克所提出的一系列軍事行動建議，正好與法國近年在南海的行動呼應。法國及其他非周邊國家的單方介入反而是在鼓動對抗，影響該地區以和平合法的手段解決爭議的進程，會使國際海洋法的根本宗旨與精神被曲解。法國作為海洋大國，理應以更負責謹慎的姿態應對其非周邊國家的海域的爭議，勿被某霸權主義國家“帶節奏”。（作者是武漢大學國際法研究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