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暘:北約不會中斷對華建設性溝通
作者:陈旸
2021年6月14日,北約第32次峯會在布魯塞爾舉行,這個走過了古稀之年的軍事集團在其峯會公報中處心積慮,首次正式將中國定位為“系統性挑戰”,搬出一系列牽強附會、杞人憂天的理由,大段渲染所謂“中國問題”,大有磨刀霍霍、興師問罪之勢。這樣的姿態和邏輯自然引發國人的警惕和反駁。
但與此同時,北約峯會的表述同樣在西方保守陣營裏引起不滿和指責,那些頑固的反華分子不僅不認為北約危言聳聽、言過其實,而且指摘北約措辭折中,行動遲緩。在那些視我為寇仇的反華分子眼中,北約理應唯美國馬首是瞻,誰動了美國的奶酪就是動了北約的奶酪,北約應迅速跟上美國的戰略,對華定位不能止步於“風險”和“挑戰”,而是“威脅”和“對手”。
然而,如今的北約已經是擁有30個成員國的北約。美國雖然仍是主心骨,但盎格魯-撒克遜的小圈子已不能包圓所有其他國家的立場和觀點。在歐洲,其主流對華認知與美國存在一定温差。歐洲與中國沒有根本的戰略利益衝突,更願意將中國視為市場互通的機遇和經濟合作的夥伴,2020年中國取代美國躍升為歐盟最大的貿易伙伴,中歐投資協定雖然磕磕碰碰但仍頑強推進,充分説明了中歐之間經濟紐帶的韌性。
不可否認,中歐確實存在一系列價值觀的分歧,在一些問題上看法也不盡相同,但要因此而割袍斷義、白刃相向,就偏離了歐洲人自身的戰略軌道。因此,當美國力壓北約將軍事機器瞄準中國時,廣大歐洲國家對此持保留態度。德國總理默克爾強調,北約對華應注重“平衡”,法國總統馬克龍直言,“北約是關注北大西洋的組織,與中國無關”,英國首相約翰遜也表示,中國既是挑戰也是機遇,“沒人想讓對華關係滑向新冷戰”。事實上,積極尋求戰略自主的歐洲在安全問題上已不可能對美國亦步亦趨,完全聽任美國綁架自身利益,做好自己的事是當下歐洲更為關心的議題。
如今的北約是周邊矛盾糾纏難解的北約,跳出傳統防區並不現實。冷戰結束後,為應對蘇聯而組建的北約仍不斷東擴,招致俄羅斯強烈不滿,雙方在烏克蘭、格魯吉亞形成激烈的矛盾爭端,烏克蘭危機以來更是全面對峙,摩擦頻發。從北海到黑海,波羅的海三國、波蘭對俄羅斯的敵意與日俱增,甚至羅馬尼亞、保加利亞與俄羅斯的關係也日益僵冷。近期,俄羅斯與英國、荷蘭等國在瀕臨克里米亞海域地區的軍事較量,表明在黑海地區,俄羅斯與北約國家之間已經是面貼面、肩碰肩,迴旋空間十分有限,碰撞幾率大大上升。毋庸諱言,俄羅斯是當前北約最關注的對象,也是最難纏的對手。2021年北約峯會公報中,俄羅斯佔據首要威脅位置,文本61次提及俄羅斯,涉俄篇章達18條,字裏行間浸染着兵戎相見的味道,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表示,“對俄關係處於冷戰後的最低點”。相比較而言,提到中國僅10次,主要集中在兩段論述,一段談挑戰,一段講對話,而其中用於判定所謂“中國挑戰”的理由之一是中俄之間密切的軍事合作,可見北約對俄羅斯疑心之重,矛盾之深。未來,對俄方向仍將是北約的主要矛盾。此外,近來土耳其與法國為代表的歐洲國家間“文明衝突”發酵,也為北約內部及南線安全問題埋下隱患。在北約着急忙慌地從阿富汗撤軍之際,在遠離自己的亞太地區為自己招惹一個強大的敵手並不理性。
如今的北約也是急需改革的北約。面對數字時代的新特點、氣候環境的新變化,北約需要轉換思維,打造全新的安全工具箱。峯會前,北約完成了《北約2030》的改革報告,提出未來十年發展計劃,峯會公報開篇即開列出8條自我革新的“藥方”,可以預見擬於明年出台的新戰略概念也將是一份全面的改革議程。可以説,現在的北約關注的不僅是傳統的軍事安全議題,還將目光投向新的安全領域,欲跟蹤“360度”的全方位風險,政治與軍事雙翼齊飛,綜合應對。毫無疑問,面對一系列全球性的共同安全風險,離不開中國的參與,因此與中國開展建設性對話成為北約務實的選擇。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峯會後就表示,“我們在對華關係上不應過於狹隘,它遠遠超過一個軍事議題。”
由此可見,北約對華最新定位是其當前內部能獲得的最大公約數,是其欲逞全球雄心卻無全面控局能力的體現,目前看,加強與中國的對話溝通是其所能採取的最優選項。但北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形成對華系統戰略,對我集體示強,仍應值得警惕,尤其是其在我周邊所謂“夥伴關係”的佈局和試探紅線的行動要倍加關注。(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研究所副所長,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