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昊宇：推特風波折射日本扭曲歷史認知

8月9日是日本長崎遭受原子彈轟炸紀念日，德國駐日使館發佈推特稱：“廣島和長崎是核戰爭瘋狂的象徵性存在。那是源自於德國和日本的民族主義和軍國主義的一場戰爭。”引來大量日本網民跟帖表達不滿，有人甚至宣稱日本當年是被迫發動“自衞戰爭”。

對日本來説，每年8月是“傷感季節”，總會冒出各種淡化、美化侵略罪行的刺耳雜音。對國際社會尤其是二戰受害國而言，這是觀察日本社會歷史認識的一個重要機會。

首先，日本社會扭曲的歷史認識根深蒂固。客觀地講，對於軍國主義歷史，日本並非完全沒有反省，但反思角度往往陷於巨大的偏狹之中。在日本製作的各類二戰紀錄片中，有對廣島、長崎悲慘遭遇的控訴，也有對軍國主義勢力盲動的批判，有反思社會的集體狂躁，也有傷感於年少出徵的“神風敢死隊員”、戰後流離失所的“滿蒙遺民”……在不明就裏的年輕一代看來，日本作為“受害者”的巨大悲情“令人動容”，但他們看不到真相的另一面——日本作為“加害者”到底做了什麼？亞洲鄰國在日本侵略下又經歷了怎樣的苦難？長期以來，日本官方和主流媒體對此要麼草草帶過，要麼是糾纏於死傷人數等細節問題，鮮有正面反思。這種偏狹扭曲的歷史認識，成為至今困擾日本與亞洲鄰國關係的根源所在。

其次，日本政治的右傾保守化藴含危險性。日本錯誤歷史認識的根源之一在於美國戰後改造日本的不徹底，出於反共需要對日本軍國主義殘餘的縱容、扶植奠定了保守勢力主導的日本政壇格局。回顧戰後日本政治史，“五五年體制”下尚有社會黨與自民黨分庭抗禮，構成革新和保守的對壘格局。冷戰後經歷分化組合，自民黨大多數時候維持了一黨獨大地位，並且分化繁衍出一眾保守小黨，而繼承社會黨衣缽的社民黨如今黨勢衰微，瀕臨消亡。日共雖勉強保持一定議席，但其主張只是邊緣性存在，不為主流認可。隨着日本政治日益滑向狹隘保守主義的死衚衕，和平主義和反戰思潮加速退潮。在這種政治氛圍下，日本政客、媒體和學者熱衷於渲染所謂外部威脅，鼓動修憲強軍，讓人嗅到越來越危險的氣息。

再次，日本國內甚囂塵上的“中國威脅論”與錯誤史觀一脈相承。隨着中國的崛起，當日本發現近代百年來一直俯視的窮鄰居成長為一個龐然大物時，心態開始失衡，優越感被焦慮感所取代。當日本在談論“中國威脅”時，到底怕的是什麼？依筆者的理解，恐怕是日本自身歷史經驗的某種“投影”或是“鏡像”。明治維新後，日本在東亞率先走上近代化道路，通過打贏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躋身列強，走上了窮兵黷武的歧途。不排除一些日本人內心認為，今天中國的崛起可能會複製日本當年的道路，走上“對日復仇”之路。

戰爭慘劇雖然在逐漸遠去，但歷史記憶不會褪色。紀念歷史不是為了延續仇恨。“以史為鑑、面向未來”是中日邦交正常化後兩國作出的鄭重承諾。日本一些政客需要認識到，只有正視軍國主義“加害”歷史，才能真正吸取歷史教訓，做到“以史為鑑”，進而同亞洲鄰國建立面向未來的良好關係。（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亞太研究所特聘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