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東：美對華“政治戰”要出新招？

美國國會眾議院的兩黨小組不久前提出關於“建立向美國及其盟國政府、媒體與學者開放的翻譯與分析中心”的提案，試圖推動美國政府每年撥款8000萬美元，聚焦譯介諸如中國等對美有重大戰略影響國家的重要政策文件。美媒及其學者認為，美政府正以冷戰時期對抗蘇聯的策略來處理對華關係，動員美國學術界加入其全力推動的“全政府”“全社會”型對抗中國的戰略規劃之中。對此，我們該怎麼看？

首先，該提案可説是美承認其對中國內外政策存在理解嚴重不足的明證。“理解中國”對美國而言可説是世紀難題。長期以來，美政治精英以“改變中國”的願望和自我獨特且優越的理念來處理對華關係，篤信中國最終會“美國化”，並因此而習慣性地懶於深入理解中國複雜國情和深厚傳統。這實際上已使其在過去百餘年中國變革的各歷史關鍵轉折點上，大致站在中國民眾最終選擇的對立面位置上。

尤其是過去40年中國內政外交取得了巨大成功，但這卻被當下美國政治精英羣體認定是“美對華政策的失敗”。客觀平衡理解中國，應是美製定建設性對華政策的前提。但在當下，美對華政策經歷大調整且全方位競爭戰略定型之時，該提案關於加強對中國政策文件翻譯與理解的主張，已經難以發揮促成美國內對華政策健康討論與政策矯正的功能，而只能是為已確立的對華衝突政策做煽風點火的註解。該提案提出時機的錯位與美國已然定型的錯誤對華政策，意味着該提案已不是旨在真正理解中國政策，而是提供迎合美國政治精英胃口的“中國行為解讀”。這注定了未來美對華政策繼續受挫的宿命。

其次，該提案可説是又一“冷戰活化石”，其以“譯介和理解中國政策”之名，行對華政治戰與輿論戰之實，試圖將冷戰時期分析和利用蘇聯內外政策缺陷達成搞垮蘇聯的“經驗”，應用於當下的中國。該提案錯誤地判斷了時代大勢與蘇中的國情。蘇聯制度與政策的自我封閉、民眾的自怨自艾、對外的霸道黷武，徹底消耗了這個國家當時的實力與聲望。眼下的美國與冷戰時期的蘇聯內外政策、民眾情緒倒是有幾分相似。

該提案提出者罔顧本國治理的重大缺陷，而花費氣力挖掘“瓦解中國之道”，其對本國國情都如此缺乏謙卑心態地去理解，又怎麼可能會對中國政策文件有客觀翻譯和理解呢？美國一些政治精英以政治滲透或宣傳的理由刻意詆譭中國政策文件的中方譯本，但其以對蘇冷戰經驗去翻譯的中方文件，註定會成為美在國際輿論領域刻意歪曲中方立場的所謂“權威”工具，散播有關中方的錯誤信息和編造謠言的來源。該提案可説是美國在國內與國際層面為煽動“中國威脅論”進行社會動員的又一危險舉動。

第三，該提案以翻譯中方政策文件企圖發掘中國政府部門運作特點和把握民眾心理特點，這表明其難以改變以偏見性分析找尋中國“政治運作不足”並加以充分利用，以及專注於疏遠民眾與政府聯繫的卑劣操弄。在美國政府專門資助下，學界與政府合作探尋“中國自身致命弱點”並進行針對性攻擊，這日益成為當前美國對華搞“顏色革命”的重要特點。

該提案表明，美國將會最大限度利用學界研究分析特長，反覆調校其對華競爭政策着力點，以達成輿論和行動層面破壞和削弱中方國內穩定與內部凝聚力的效果。與冷戰時期那批對政策影響成就斐然的學者相比，環顧當前在美國涉華政策圈較為活躍的學者，他們大多比較缺乏對華（或對蘇研究）的深厚歷史與文化底藴。這意味着目前這些學者對中國政策文件的解讀，將會因欠缺深度而難見成效。

第四，該提案如落實可能會加劇美國政界與相關學界，在對華理解與認識方面的衝突。客觀而言，當下美國政界已基本定型的對華意圖與政策判斷難言準確。中國社會的複雜性遠非美國政客理解的那麼簡單，其自身固有的發展慣性和民眾對政府的普遍認同和支持，更是沉浸在“制度優越”中難以自拔的美國政客所無法理解的。以獨立分析而得出結論的學者，往往最終會對政界已有的偏見判斷產生質疑。儘管他們當下難以改變美政府投入巨資搞“對華攻擊”的該提案目標，但未來隨着美對華政策系列受挫，仍存在由一些學者推動美政策調整的可能性，就如同20世紀60年代中後期美對越和對華政策受重挫而難以自拔之時，美國內中國問題專家不斷呼籲並逐漸促成美改變對華政策那樣。如該提案最終能產生可讓美國政治精英更理性冷靜看待中國的學者羣體，也未必不可能，但那不會是提案者所期待的局面。

實際上，伴隨美對華政策衝突面的加劇，該提案會對在國際學術與輿論界不斷鼓譟“中國威脅論”的美國或其他西方學者以更大推動。美國極端好鬥的調門很可能會越來越高。（作者是外交學院國際關係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