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達：化解阿難民問題須立足治本

當前圍繞阿富汗是否會出現新的難民危機的話題，已成為美國等西方國家關注的焦點。在阿富汗總統加尼乘機離開阿富汗、塔利班控制首都喀布爾之時，的確曾導致一部分阿富汗人的擔憂甚至恐慌，上千人擁擠在喀布爾國際機場的跑道，甚至有人試圖掛在飛機起落架上離開阿富汗。筆者認為，從更全面的視角看，我們不能誇大阿富汗再次出現難民潮的可能性，也不能掉進西方以難民為幌子誇大其對阿富汗人道主義貢獻的陷阱，而必須立足政治，立足“治本”，徹底化解阿富汗難民問題。

首先，頻繁外部干涉是導致阿富汗難民問題的根源。

上世紀80年代，蘇聯入侵阿富汗。美國等國家支持阿富汗境內各類武裝組織反抗蘇聯入侵導致戰事延續十年，在出現重大人員傷亡的同時引發了大規模的難民潮。據不完全統計，超過300萬難民湧入阿富汗東部鄰國巴基斯坦，200多萬難民湧入西部鄰國伊朗。蘇聯撤軍之後，阿富汗內部各派力量陷入內戰，導致大量難民持續滯留國外。

2001年，美國推翻塔利班政權，主導成立了新的憲法和政府，啓動了經濟和社會重建。然而，這一重建過程並未導致流落境外的阿富汗難民就此迴流，難民主體仍然滯留在外。這主要是因為美國及國際安全援助部隊雖然推翻了塔利班政權，但始終未能實現阿富汗的和平與穩定。

相反，塔利班等組織打着“反對外部干涉”的旗幟捲土重來，並在戰鬥中越戰越強。簡言之，阿富汗難民問題起源於上世紀80年代多方外部干涉，並因為21世紀以來美國再次干涉而延宕至今，遲遲無法得以解決。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干涉，本身就是導致阿富汗難民危機的原因之一。因此，美西方近期屢屢表態其有意接受更多的阿富汗難民，這並非“道德高尚的表現”，而是無法解決自己所製造問題時無可奈何的允諾。

其次，西方不應誇大此次難民危機，接納難民更不能“挑挑揀揀”。

在此次阿富汗內部戰事中，塔利班在短短3個半月內控制了大部分地區和首都喀布爾。若從8月6日奪取第一個省會城市算起，塔利班只用了大約10天時間便進入了喀布爾。因此，阿富汗此次戰事持續時間短，沒有經歷太激烈的戰鬥，並未造成重大人員傷亡，也沒有導致類似上世紀80年代數百萬阿富汗難民湧入周邊國家的局面。

如上文所述，的確存在上千阿富汗人聚集在喀布爾國際機場、試圖跟隨美國等撤退人員離開阿富汗，但筆者認為，任何事情都必須看大局，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喀布爾人口超過600萬人，試圖離開的喀布爾市民佔當地總人口比例顯然不高，並不是主流。事實上，在塔利班控制喀布爾的兩三天內，街頭秩序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大部分喀布爾市民基本回歸了自己的生活，塔利班也在努力推動恢復商業活動。

另外，美國和歐洲國家僅面對滿足特定標準的阿富汗人頒發簽證，例如長期為美國和歐洲出兵國的軍隊或民事機構服務的阿富汗人及其家人。然而，這一類阿富汗人往往是能夠熟練講英語、甚至曾在美歐學習的精英階層。美國這一做法不僅很不公平，而且導致了阿富汗更多專業人士流失海外，不利於未來阿富汗的經濟和社會重建，甚至可以説是在“挖坑”，也無助於巴基斯坦和伊朗境內真正難民問題的解決。

再次，徹底解決阿富汗難民問題必須立足政治。

當前，美西方炒作所謂的阿富汗難民問題，甚至公開要求周邊國家接納儘可能多的阿富汗難民。筆者認為，這一做法不僅虛偽，而且於事無補。當前，阿富汗人口約3220萬，這放在歐洲稱得上人口大國。如果阿富汗真的發生難民潮，那麼無論是美國，還是部分歐洲國家，其能接受的難民相對阿富汗龐大的人口基數都是“滄海一粟”。

相反，避免阿富汗暴發類似難民潮等人道主義災難的關鍵在於推動阿富汗問題的政治解決，當務之急就是成立具有廣泛代表性的、開放和包容的新政府。實際上，建立包容性政治安排恰恰是阿富汗國內外各派的共同訴求。

從阿國內看，前總統卡爾扎伊以及“伊斯蘭黨”主席希克馬蒂亞爾等政要已經組建了協調委員會，與塔利班協商或者談判未來政治安排問題。從國外看，俄羅斯、中國等周邊國家已經公開表態，希望未來的阿富汗政權體現包容性。從歷史上看，阿富汗多族羣、多派別的客觀現實決定了，任何單一組織試圖壟斷所有政治和經濟權力的做法都會引起其他族羣和派別的強烈反對，引發族羣對立和衝突，甚至是全面內戰，註定無法成功。客觀而言，此次捲土重來的塔利班，明顯比上世紀90年代執政時更加務實和成熟。例如，本月17日，塔利班發言人穆賈希德稱無意對塔利班的對手展開“清算”，承諾組建包容性政府，歡迎各政治派別以及社會各階層代表加入新政府。

正因為如此，中國外交部表態稱，鼓勵並希望塔利班將致力於構建開放包容的伊斯蘭政府等積極表態落到實處，同各黨派、各民族團結起來，儘快通過對話協商建立符合阿富汗自身國情、得到人民支持、廣泛包容的政治架構。中方還呼籲，國際社會應共同鼓勵和支持阿富汗各黨派、各民族團結合作，翻開阿富汗歷史的新篇章。也只有如此，阿富汗人民才可能抓住當前這一歷史機遇，奠定實現未來持久和平與穩定的基礎。（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南亞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