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光宗：為適齡生育提供友好環境

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總和生育率（TFR）是1.3，低於國際社會通常認為的1.5的低生育率警戒線。相關監測亦顯示，中國2021年的出生人口和生育水平仍然呈現走低趨勢。

中國是一種早熟的低生育率人口類型，在過去的幾十年間，人口-生育的轉變超前於經濟社會發展，一孩生育被當作後現代生活方式塑造，極大改變了國人的生育觀念、態度和行為。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落地，因為堆積效應釋放，出生人數略有回升，當年全國新出生嬰兒數為1846萬，是自2000年以來人口出生最多的一年。2017年全國新出生嬰兒數為1758萬，二孩佔比超過50%，與2016年相比，當年我國新生嬰兒數減少了88萬。這説明了一個事實，我國的低生育率是內生性的，是高生養成本和低生育意願共同作用的產物。

2000年以來，低生育率和少子化已然是中國人口的常態，適齡生育的女性人口顯著減少——2000年20-34歲生育旺盛年齡段的女性有16596.07萬，2010年減少到16119.71萬，20-29歲生育旺盛期育齡婦女人數2019年比2018年減少600多萬。生育意願代際弱化，晚婚、不婚、離婚現象日趨普遍，生育率低迷。

長期的低生育率會導致少子化、勞動年齡人口增量和存量減少，加速少子老齡化，養老壓力加大，導致人口均衡發展目標漸行漸遠。研究發現，低生育目標實現的同時並沒有解決人口問題，而是伴隨着人口問題的轉型，這就是從增長型和數量型人口問題轉向結構型和功能型人口問題。為應對低生育率的挑戰，我國新近出台了三孩政策並予以立法保障。三孩政策出台意義重大，同時我們需要綜合施策來應對人口問題。

當下我國女性平均生育年齡不斷延後，現在大致在28歲左右，也就是説2021年的生育主力是1993年前後出生的女性。假定最晚生育年齡是34歲，那麼2021年最晚生育的育齡婦女是1987年出生的。1987年至1993年出生的女性大多是獨生子女，她們的生育責任感有多強、生養能力有多大？2020年上海女性平均的初育年齡是30.73歲，較2019年上升0.44歲。由於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進入職場時間推後，年輕人初婚初育年齡不斷提升，城市高學歷女性適宜的生育時間已經被擠壓到4至5年，該如何平衡生育和工作的關係？

2021年7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提出：“提倡適齡婚育、優生優育，實施三孩生育政策。”顯然，提倡適齡生育是對晚婚晚育的修正。在新時期，中國須打造生育責任倫理共同體。生育責任應由家國共擔，生育責任包括生、養、教三育成本的支付，優生優育的環境支持以及生育福利的社會共享，特別是國家、社會和政府在非經濟生育成本方面給予有生育願望與行動的夫婦和家庭強力支持，例如適當延長產假制度，提倡性別正義，消除企事業單位對女性就業以及職場發展的性別歧視，等等。全人口、全過程、全方位打造生育友好型社會和老年友好型社會，努力實現人口的優化、均衡和持續發展，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創造優良的人口條件和人口環境。（作者是北京大學人口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