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佳山：《掃黑風暴》大熱背後的進化邏輯

繼《人民的名義》《破冰行動》之後，《掃黑風暴》在當下的走紅並非偶然。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到世紀之交，《英雄無悔》《12·1槍殺大案》《蒼天在上》《永不瞑目》《大雪無痕》《紅蜘蛛》《黑冰》《黑洞》《征服》《絕對權力》等反腐劇、涉案劇，隨着當時改革開放步伐的進一步深入、社會矛盾的積累等因素，不斷取得收視率的佳績。反腐文學、反腐劇的“三駕馬車”張平、周梅森、陸天明，就是在當時登上的時代舞台，他們奠定了我國反腐文學、反腐劇的基本樣貌和格局，並一直影響到今天的《掃黑風暴》。從《人民的名義》到《掃黑風暴》，它們的基本脈絡、架構都能從那個年代的文學、影視作品中找到草蛇灰線式的線索。

但是，那個年代的反腐劇、涉案劇也存在一定問題，除了色情、暴力、驚悚、恐怖等之外，其中一些劇集甚至泄露了當時公安機關的刑偵手段，相當於變相地給犯罪分子上了“科普課”。於是，在2004年初的全國電視劇題材規劃會上，當時反腐劇、涉案劇數量多、質量差的問題被突出地反映出來。同年4月，各地衞視就陸續接到了廣電總局《關於加強涉案劇審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要求這類題材的影視作品退出黃金檔、安排在晚間11點之後播出。與此同時，當年送審的相關劇目，在批准、立項環節被壓縮了40%。我國的涉案劇、反腐劇也從那時起，開始了長達十餘年的相對沉寂。

就類型而言，世紀之交的涉案劇，某種程度上講，在大眾文化領域要比反腐劇還火，因為那時候的反腐劇還是一個特定圈層的話題，不像今天從《人民的名義》《破冰行動》到《掃黑風暴》，在青少年世界裏也有相應的話題度。因為和當時的社會現實緊密結合，所以《英雄無悔》《黑冰》《黑洞》《征服》等都長時間地“霸佔”了收視率的榜首，對全年齡段具有“殺傷力”。

除了王志文、陳道明這些當時就已成名的演員之外，諸如孫紅雷、黃渤、段奕宏、馬伊琍等都是在當時的涉案劇中初登熒幕。反腐劇、涉案劇一直是符合我國國情的影視類型，為我國影視行業的發展做出了獨特貢獻。反腐劇、涉案劇的一個基本特點就是濃郁的紀實風格，“素人”演員比較多。在世紀之交的一些劇集中，為了達到逼真的效果，乾脆就起用了純粹的普通人，比如當時參與破案的公安幹警等。這種影視類型有很強烈的真實感，在當時就有着鮮明的中國風格。

距今已有十五六年的那一批反腐劇、涉案劇，對於我國影視行業的影響十分深遠。後來以藝術電影面目出現的《白日焰火》《烈日灼心》《黑處有什麼》等，其實都還在處理那個階段的當代經驗；就連近年來受到90後、00後熱捧的網絡劇，也同樣湧現出了《隱秘的角落》等涉案類型。

到了《掃黑風暴》這個歷史節點，整體性地審視這一波反腐劇、涉案劇爆紅背後的演進邏輯，是我們這個時代文藝領域議事日程上必須解決的一大核心問題。在相當程度上，這也是認知我們這個時代的一條曲徑通幽的路徑。（作者是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北京市文聯2021年度簽約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