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非：以真正的多邊主義重構新時代國際秩序

各位來賓：

很高興看到王輝耀和麥啓安主編的新書《共識還是衝突？——21世紀的中國與全球化》出版。這是“中國與全球化”系列圖書首部作品，就21世紀中國與全球化彙集了國內外一些專家的文章，可以給研究新世紀中國與全球化提供參考。

我想《以真正的多邊主義重構新時代國際秩序》為題談一些思考。

當前，百年大變局進入加速期，世界力量平衡繼續向有利於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大國和發展中國家傾斜；傳統安全威脅與非傳統安全威脅相互疊加、集中爆發，對人類構成生存性挑戰；技術革命日新月異顛覆了人們的生活和生產方式，正在創造全新的世界；全球化遭遇民粹主義、民族主義、孤立主義、身份政治掀起的逆全球化思潮衝擊，正在蜕變進入形式多樣、韌性更強、“扁平、融合”的新全球化時期。

在這樣大動盪、大變革的歷史轉折期，全球治理和國際秩序亟需新思想、新理念、新方案。習近平主席在今年“七一講話”中提出，“弘揚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並在多個國際場合呼籲建立“真正的多邊主義”。這些源自中國智慧並與百年大變局緊密結合的新思想、新理念將在未來國際秩序重構中發揮重要的指導作用。

當今最為嚴峻的全球性挑戰，非新冠疫情莫屬。它與地緣政治相互糾纏，對國際秩序的衝擊和影響前所未有，比此前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有過之而無不及。目前，受新冠疫情影響，世界經濟持續衰退、全球貧困人口2020年新增1.2億。實現2030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SDG）的難度越來越大。新冠疫情防控與應對不僅考驗一個國家國內治理能力，包括體制機制和治理理念、模式，也對全球主義以及國際合作模式形成重大挑戰。疫情蔓延和持續發展暴露了美國和西方國家國內政治“內卷”和極化對社會治理的嚴重破壞。

外交是國內政治的延伸。美國國內政治極化的根源是社會被“身份政治”綁架，在應對新冠疫情錯誤不斷、貧富差距及不平等現象日益嚴重的社會里，民粹主義、民族主義來勢更加洶湧，反映在美國的對外戰略上，由於這幾十年霸權過度擴張造成軟硬實力都受到很大損失，“切割止損”與尋找替罪羊和敵人來轉移危機成為當前主攻方向。同時，反全球化、反國際合作，擁抱單邊主義、孤立主義和民族主義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着美國的政治、經濟和外交政策。世界的不確定性、不穩定性持續上升，導致國際秩序的進一步混亂和碎片化。

在大國關係緊張、部分競爭加劇的背景下，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及其全球治理體系，特別是世界衞生組織等聯合國專門機構，在協調國際社會共同應對新冠疫情等全球性挑戰上，行動遲滯、鮮有成效，面臨重大壓力。如何再次凝聚國際合作共識、克服各種衝突的障礙，就像2008年各國同舟共濟合作應對全球金融危機一樣，團結一致，將決定未來世界是和平、穩定、繁榮的，還是衝突、對抗、分裂、蕭條的。正如聯合國秘書長最近在其《我們共同的議程》報告中所言，各國目前是選擇合作還是分裂，將決定國際體系和國際秩序的“崩潰或者突破”（Breakdown or Breakthrough），而且時不我待，以後也許就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大變局和新時代呼喚以全人類共同價值和真正多邊主義為基礎積極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

真正的多邊主義需要各國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摒棄以意識形態和身份政治劃線的“小院高牆”和各種小山頭、小集團，在國際社會形成真正的團結互助合作，共同應對並解決國際關係和全球治理中林林總總的傳統與非傳統安全威脅與挑戰。大小國家都是國際社會的平等成員，然而大國需要負起更大的責任，幫助國際社會形成團結協作的共識，擺脱單邊主義，回到多邊主義和多邊機制，以國際事務“大家商量着辦”的原則來處理任何問題，避免衝突與對抗，逐步重構穩定、和平、繁榮、包容、公平、正義的國際秩序。

未來世界的局勢將更加複雜敏感，各種變化和挑戰紛至沓來。我們要格外警惕陷入地緣政治零和博弈陷阱，避免任何形式的冷戰、熱戰或者冷和平；要捍衞經濟全球化和自由貿易，推動WTO等機構改革；要共同緩解和消除全球貧困問題，縮短南北差距；要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努力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秉持互信互助互利精神，齊心協力應對人類面臨的共同挑戰。

聯合國及其建立的全球治理體系是當前唯一的國際體系，也是重構國際秩序的基石，要認真維護、適當調整改革。世界貿易組織改革可能是個突破口和試金石。各國希望以經過改革面貌一新的世貿組織為基礎重新確立全球自由貿易和投資體系，而非另起爐灶建立相互割據、割裂的貿易體系。當務之急自然還是遏制新冠疫情的蔓延，世衞組織必須能夠有效協調全球疫苗的公平合理分發，各國需要認識到“只有各國都安全，才有自己的安全”這樣的常識，齊心協力加強全球公共衞生體系及其應急機制建設，以更好地發現、控制未來的全球流行疾病。

近年來逆全球化潮流波濤洶湧，全球化走到十字路口。然而全球化是人類歷史發展的大趨勢，現有全球治理困境不能歸咎於全球化，孤立主義、各自為政的國際秩序是行不通的。歷史證明，每次遭受重大危機，譬如1840和1970年代就是全球化遭遇嚴重危機後鳳凰涅槃的例子。

重構國際秩序還需考慮技術革命的變化。老子曰，“過去未去，未來已來”。信息化時代數字新技術、新應用對人類經濟社會帶來的衝擊和改變是巨大迅猛。網絡安全、數字鴻溝，以及大數據、人工智能、生物技術等融合發展產生的無限機遇和新變化、新挑戰，是影響國際秩序重構十分重要的因素。

在百年大變局下，世界處於歷史性轉變時期，國際秩序也進入重構階段，各國需要重新思考自身的定位、立場與方向。“共識還是衝突”不是一個選擇題，因為答案已經明瞭。各國精英和學者在新書中詳述人類面臨的多重危機以及前所未有的動盪，強調任何導致衝突的方案都會增加全球災難的風險。書中有一個共同思路：各國必須就建設以“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全人類共同價值為取向是新世界達成共識。眾多國內外專家從多角度、多領域給出真知灼見，剖析這種共識的內涵以及實現路徑。希望並相信本書及系列著作能對國際輿論產生積極影響。

預祝新書發佈會取得成功。謝謝大家！

（本文為外交部前副部長、CCG聯席主席何亞非在“共識還是衝突”新書發佈會上的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