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和林：用户權益保護和產業發展並不矛盾

《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以下簡稱個保法）於2021年11月1日起施行，它將有效地保護數據所有者的權益，為破解個人信息保護中的熱點難點問題提供強有力的法律保障。與此同時，它也沒有僅僅停留在權益保護的層面上，而是從多個層面上為數字產業的發展提供了支撐。

歐盟的《一般數據保護條例》（GDPR）已經實施兩年，實踐中暴露出來一系列問題，包括強化頭部玩家、成本過於高昂、損害創新研究、網絡信任缺失等等，這些都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和教訓。數字經濟領域的規範性法律既要着眼於權益保護，又要幫助市場充分認識數據處理在數字經濟發展趨勢中的必然性和廣泛性，建立數字產業和消費者之間的積極聯繫。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的個保法也是一部產業發展促進法。

首先，個保法的出台為正當的自動化決策“正名”。當前，一些集中選擇性報道以及變相的“倖存者偏差”使消費者產生惶恐和焦慮，大數據的自動化決策被妖魔化。經過個保法的規範，能引導市場正當、公正、客觀地去看待數據的收集和處理。

其次，個保法通過禁止“大數據殺熟”等數據使用者的行為進行約束，能夠積極引導數字產業轉變思想。當前，許多平台企業仍然在低成本的數據獲取和無成本的違規挖掘上面下功夫，希望通過一些錯誤的手段在數據要素領域建立資源壟斷地位。然而，這並不是數字經濟發展的初衷。個保法能夠積極引導數字產業由原有的從獲取數據方面獲利轉變為從結果分析以及後續服務中獲利。而且，根據數據可攜帶權法條，競爭者要想在一個市場中獲取發展空間，就需要用良好的產品和服務去換取消費者的同意，這實際上扭轉了當前數字產業發展的錯誤方向，更加貼合“以人為本”的核心方針。

同時，個保法賦予了消費者知情權、決定權，尤其是撤回權，這就意味着數據獲取不再是一錘子買賣，企業只有不斷提升產品和服務的吸引力才能長期持有消費者數據的使用權，這種基於產品和消費者偏好的聯繫才更有助於數字經濟整體效率提升。

再次，個保法的出台明晰了權責分配，能夠消除數據要素流通領域中的模糊地帶，從而為數字產業的跨行業、跨地域、深化產業鏈發展創造良好的條件。只有明確了數據的邊界和權責的邊界，才能夠降低相關主體的制度成本和風險，進而提高數據流通的積極性，解決數字產業發展“數據荒”的問題，個保法對這個方面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最後，個保法明確了國家網信部門和國務院有關部門在各自職責範圍內負責個人信息保護和監督管理工作，較為細節和清晰地規範了這些工作的責任和義務，消除了一些監管的灰色和重疊環節，這將有助於形成一個更適合數字經濟發展的監管制度體系。一個完善的監管體系對於產業發展來説具有重要的意義。

具體而言，以下幾個行業將從個保法的出台中獲益： 其一，平台經濟。個保法在保護個人權益的同時，為平台企業正當經營行為提供保護和“正名”，只要企業走以人為本、以提升產品和服務質量為目標的發展道路，就能夠吸引個人持續提供數據，並基於此深化服務和建立更緊密的聯繫，這對於平台經濟來説是一件好事。其二，數據密集行業。個保法通過對數據使用者行為的約束，一定程度上給了消費者信心，消除了許多不正當的數據交易渠道，有助於正當數據獲取渠道的建立和深化。其三，首次出現的“看門人”機構。個保法第五十八條規定，大型的互聯網巨頭要成立由外部人員組成的獨立機構對個人信息保護情況進行監督，以後可能會有許多科研機構參與到這個“看門人”的工作中來。（作者是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數字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