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德瑰：日本右傾化泡沫走向破滅？

日本第49屆眾院選舉結果1日揭曉，自民黨單獨獲得了261個議席，好於選前預想。如果與公明黨的32個議席加起來達到了293席，比較接近三分之二多數，考慮到修改憲法所需要三分之二多數的310議席，加上維新會的41個議席，理論上修憲動議也擁有了法定數量。

作為第一大黨，自民黨可以出任眾議院各專業委員會委員長職位，在國會議程上佔據優勢。在日本國內，經濟界的代表“經團聯”對穩定的自民黨政權感到滿意，可以推行有利於日本經濟的政策。美國輿論也普遍表示歡迎，美國人認為穩定的政權有利於日本追隨美國的對外戰略。然而，事情遠非如此簡單，日本選民的考量還有更深層的含義，日本政治還未就此穩定下來。人們對政治腐敗的“零容忍”，對日本政局的失望，還有新老交替的苗頭都在這次選舉中有明顯表露。

首先，甘利明的失勢，是選民對自民黨的嚴重警告。

近年來自民黨支持率因腐敗問題頻出而一直在下降，森友學園、加計學園、賞櫻會等問題不了了之，加上抗擊疫情不力、經濟政策失敗，上月的總裁選舉河野太郎等人的躍起和“黨風一新會”的結成，反映了自民黨內反安倍主導的勢力開始行動。但是總裁選舉的結果，反映出以安倍為首的“3A”（安倍、麻生、甘利）勢力仍然不可動搖。但是，岸田新內閣支持率低迷也反映了選民對“3A”繼續主導日本政治的不滿。

“3A”中的甘利明曾在2016年收受建築公司100萬日元賄賂，被迫辭去經濟再生擔當大臣職務，但是岸田政權上台伊始就“帶病提拔”他擔任自民黨幹事長，惹怒了選民。此次選舉甘利明作為自民黨選舉“總指揮”卻未能在小選舉區中當選，儘管後來在比例選區中復活，但已經丟盡顏面，他已表示要給黨員和選民一個交代，辭去幹事長一職。成為自民黨歷史上任期最短的幹事長。日本資深政客中還有幾人落選，比如疫情期間違規去銀座逛花街的國家公安委員長松本純。這反映了選民對腐敗的“零容忍”。

其次，維新會的勝出，反映了選民對日本政局的失望。

維新會是此次選舉中值得關注的、僅次於甘利明敗選的一大看點，選前只有11個席位的偏右小黨居然議席增加了三倍，讓人刮目相看。然而就此認定選民右傾化還為時尚早，因為自民黨右派議員落選者不乏其人，挑起釣魚島爭端的石原伸晃落選，叫嚷日本與台灣的距離就像“眼與鼻子”的前防衞副大臣中山泰秀落選，這都説明強硬政治秀並未獲得選民的認可。

目前在日本，選民更多是對自民黨失望，卻找不到替代政黨。立憲民主黨和共產黨等五個在野黨進行選舉合作，共同推選候選人與自民黨掰手腕，結果立憲民主黨和共產黨不但議席沒有增加，反而有所減少，説明選民對這兩個政黨的虛偽性早就看穿，並不認為在野黨擁有執政能力。所以，對自民黨不滿的選民，在給了自民黨警告之後，一部分人則把選票投給了維新會。

然而，維新會起源於地方政黨大阪維新會，宗旨是把大阪府變成大阪都，黨內雖有一部分人支持修改憲法，但該問題還要看公明黨和自民黨內護憲派議員的態度。從上屆眾議院來看，支持修憲的力量不足半數，至於修憲必須達到三分之二議員同意，近期難以實現。特別是修憲最後還取決於國民投票，即民意的態度。

第三，此次選舉呈現了日本新生代崛起的苗頭。

新一代政治人物自民黨的河野太郎、小泉進次郎等曾與“3A”“叫過板”的議員順利當選，除了反映他們人氣仍然不減之外，還反映出日本政壇老一代正在退場，新生代已經崛起。再比如，岸田派二號人物林方正順利當選眾議院議員，竹下派核心人物小淵優子也順利當選，此二人分別是日本日中友好議員聯盟會長和事務局局長。而另一方面，保守派的福田達夫、岸信夫、高市早苗、稻田朋美等人也順利當選，不遠的將來日本政界將進入新生代活躍的時代。

總之，安倍在此次選舉中助選的議員大多都落選，顯示“3A”勢力已走向下坡路。岸田自主選擇了既非安倍也非麻生親信的茂木敏充繼任幹事長，新政權的“岸田色彩”愈加濃重。所謂日本“右傾化”的泡沫似乎開始走向破滅。（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