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知華派”林芳正出任外相，劍指下一任首相
隨着日本眾議院選舉落下帷幕，岸田文雄在11月10日舉行首相指名選舉中當選日本第101任首相，第二次岸田內閣當天成立。
相較第一次岸田內閣，新內閣裏出現了一張新面孔——外交大臣林芳正。至於新內閣其他成員，則與第一次岸田內閣相同。
當地時間2021年11月10日，日本東京，日本新任外相林芳正抵達首相辦公室。人民視覺 圖
現年60歲的林芳正是岸田的心腹，接替已擔任自民黨幹事長的茂木敏充成為外相。這一變動源於自民黨前幹事長甘利明因選舉失利而辭任，茂木敏充取而代之，空出了外相之位。
林芳正從政經驗豐富，素有“政策通”之稱。他還擔任跨黨派組織“中日友好議員聯盟”會長，是一名“知華派”。10日在國會門前面對記者時，林芳正説：“（自己）充滿感激之情，深感責任重大。”
在中美關係緊張、中日關係正邁向新時代的背景下，這位“知華”外相面臨諸多挑戰。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外交室副主任張勇對澎湃新聞表示，林芳正懂得中國政策的邏輯，人脈協調和處理能力非常強。他在對華方面會有一些新思路，或許會帶入一些個人政策偏好。不過，他這種新思路必須要放在日本外交的大框架下來看待，當下的大框架就是岸田所繼承的安倍對外路線。
敢作敢為的昔日之星
上世紀60年代初，林芳正出生於山口縣的一個政治世家，在從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後，林芳正輾轉多家商業公司，8年的歷練讓他積累足夠社會經驗，為他之後踏入政壇做好了準備。
他與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等政治家的經歷類似——曾赴美留學，在哈佛大學肯尼迪政治學院攻讀碩士，期間正值其父林義郎出任大藏大臣（現財務大臣），他聞訊休學回國，擔任父親的政務秘書官，時隔2年才返回美國完成學業。
林芳正在日本傳統政治家的養成之路上走得順風順水：34歲初次當選參議員，先後在參議院預算委員會、財政金融委員會、大藏省擔任公職。2008年，時任首相福田康夫改組內閣，林芳正被任命為防衞大臣，首次入閣。不幸的的是，他進入政治核心圈不到1年，自民黨2009年就在眾議院選舉中落敗而下野。
2012年，風雨飄搖中的自民黨舉行總裁選舉，安倍晉三、石破茂等多員大將參選，時任該黨政調會長代理的林芳正在羣雄逐鹿的局面下宣佈參選，打出“把日本經濟再生交給我”的口號，並強調自己是打破黨內慣例的新候選人象徵。
儘管首次衝擊黨總裁之位失敗，但林芳正在黨內聲名藉此有所提升。安倍也不計前嫌，在第二次和第三次內閣中均重用林芳正，委任其先後擔當農林水產相和文部科學相。當時，50歲出頭的林芳正已被視為自民黨明日之星。
精通政策的林芳正對經濟、行政改革、税收制度都頗有見解。據《每日新聞》報道，在2010年的參議院預算委員會上，林芳正直接與時任財務大臣菅直人就補充預算案進行對峙，以經濟學的“乘數效果”逼問菅直人，使對方無話可説。
瞄準下一任首相
“假使沒有經常挑戰的慾望，那自民黨總裁就不會輪到你。”林芳正今年10月在接受《文藝春秋》採訪時直言，他將參加下一任自民黨總裁選舉。
他解釋説，這一次沒有參選總裁的原因是，今年8月剛辭任參議員，沒有參選資格，因此全力支持岸田文雄競選。“看着前輩們，他們既是有勝任首相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在自民黨總裁選舉中獲勝，為了任何時候都可能到來的時機，不能放鬆準備。”
從1995年開始，林芳正連續5次當選參議員，直到今年8月辭任，在剛剛結束的眾議院選舉中，他又當選自己家鄉山口縣選區的眾議員。山口縣在江户時代以前被稱作長州藩，從伊藤博文到安倍晉三，至今已誕生了8位首相。該地居民喜歡討論政治，流傳着一句老話：“即使是對內閣大臣也不能説辛苦了，不做首相是不行的。”
據富士新聞報道，林芳正當選眾議員又出任外相，這一消息在山口縣引發熱議，“下任首相是林芳正”的聲音已出現。這一氛圍也令人們擔心林芳正與安倍晉三的關係，因為兩人的選區均在山口縣。安倍對周圍人説：“我什麼都不想，後援會吵得不可開交。”
對於岸田任命林芳正為外相，安倍晉三和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面露不快。據《朝日新聞》報道，安倍的眾議員選區在山口縣3區，而林芳正就在相鄰的4區，未來眾議院選舉可能會將兩個選區合併，這意味着兩人將直接競爭議席。
自民黨內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導致林芳與麻生太郎也正處於對立位置。日本宏池會（岸田派）前會長古賀誠與林芳正關係親密，並希望林芳正繼承岸田之位，而麻生太郎與古賀誠水火不容。麻生派議員認為，岸田的人事安排有過河拆橋之嫌。
對岸田而言，林芳正是岸田派的二號人物，也是其非常信任的智囊。在此次自民黨總裁選舉的轉播中，當日本廣播協會（NHK）的鏡頭切到岸田選舉對策會場時，岸田的妻子裕子緊張地盯着大屏幕，而相鄰而坐的就是林芳正，兩人在聽到選票消息時還互相點頭鼓勵，可見岸田與林芳正的私交之好。
近年來，隨着地緣政治的劇烈變化，日本政府在對華政策方面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岸田已表明，將開展以日美同盟為基軸的首腦外交，強調考慮實現“自由開放的印度太平洋”，這與前任首相相似。對於中國，他希望在民主和法治等領域嚴肅對待，另一方面也爭取通過對話來穩定日中關係。
由於岸田曾擔任外相5年，故其深知這一職務需要具備何種能力。至於林芳正，他不僅在美國政界人脈廣泛，而且是位“知華派”。
“知華”是林芳正身上矚目的標籤，他2017年接替隱退的高村正彥出任“日中友好議員聯盟”會長。據中國駐日使館消息，在當時的全體會議上，林芳正稱：“對日中關係打開的展望頗有難度，但希望可以集思廣益，收穫友好的果實。”
追溯林芳正與中國的淵源，他的父親林義郎曾出任過“日中友好議員聯盟”會長，並率團多次訪華，林芳正從政後加入該聯盟，曾率日本中青年議員團訪華。據中國人民外交學會此前刊文介紹，林芳正2012年訪華時表示，願為進一步推動日中友好、增進兩國人民感情作出努力。
“在過去的20多年，國際社會發生巨大變化，中國的存在感確實加強了，經濟將超越美國，軍事上也在穩步推進‘大國化’。”林芳正今年8月在日媒《論座》撰寫專欄文章稱，美中兩個大國的關係比過去的美蘇關係複雜得多，以前美國用鐵幕對蘇聯陣營築牆，而現在不可能對中國築牆。
不過，林芳正對中國的瞭解也讓他面臨黨內壓力。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自民黨內部分人士擔心林芳正“親華”，因而反對他出任外相。
面對質疑，林芳正11月8日在富士電視台的一檔節目大方自稱“知華派”，但強調自己並不“媚華”，“在雙邊談判時，充分了解對方更好”。然而，在隨後的談話中，他妄議中國新疆政策，聲稱“這是一個無論怎麼想都應該嚴重關切的問題”。
在今年10月18日的中國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表示，所謂新疆維吾爾人遭受壓迫和強迫勞動是徹頭徹尾的謊言。當前新疆社會和諧穩定，經濟發展、民族團結、宗教和睦，各族人民安居樂業，幸福生活，他們依法享有的權益得到了充分保障。所謂新疆人權問題是赤裸裸的政治陰謀，其真實意圖是破壞新疆穩定，阻撓中國發展。
值得注意的是，林芳正的表態也部分折射出日本一些政治家的對華態度。張勇指出，以安倍為代表的政治家對國際事務和歷史問題有自己的主張，眼下日本政壇的形勢對華並不是非常有利，林芳正可能會面臨較大的壓力。日本在維護國家利益的基礎上更強調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也就是所謂的規則外交。日本希望在此框架下對包括中國、美國在內的國家施加牽引。
澎湃新聞記者 陳沁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