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升：再成“震中”，歐洲抗疫有何教訓

馬克龍總統在9日的電視講話中，開門見山地告訴法國人：“我們的戰‘疫’尚未結束，第五波疫情已經在歐洲出現，我們仍須保持高度警惕。” 法國衞生部長奧利維耶·韋蘭10日接受法國電視一台採訪時也表示，歐洲多國受到第五波疫情的影響，可能會比前幾波疫情更加嚴重。

其實法國的疫情在歐洲還不算最嚴重，歐洲總體局勢更加不容樂觀。根據疾控機構羅伯特·科赫研究所8日的報告，德國近7天新冠感染率已達201/100000，為疫情暴發以來的新高。荷蘭、波蘭等國近日疫情反彈也在加劇。難怪世界衞生組織歐洲區域辦事處日前發佈警告稱，歐洲地區已再度成為新冠疫情“震中”。照此趨勢下去，預計到明年2月歐洲地區可能會新增50萬新冠死亡病例

誠然，無論是季節更替，抑或是病毒變異，都屬“天災”。總體而言，在季節更替之際，尤其是各項季節指標突變之時，各種病毒更容易變得活躍，其毒性也增加。而且，與傳統病毒不同的是，新冠病毒隨着時間的推移能夠更快速地變異。這都是影響歐洲本輪嚴峻疫情的自然因素。

比較此前4輪新冠疫情歐洲各國的抗疫表現，我們能觀察到一個現象：屬於“天主教文明圈”的南歐地區國家疫情最為嚴重（或防疫效果最差），屬於“新教文明圈”的西歐地區則次之。按照信教人口來算，法國是一個天主教國家，但由於法國的地理位置頗為特殊，其南部與歐洲南部國家在文化上更為接近，而北部與歐洲北部國家在文化上更為接近，可以將其粗略地歸入“半新教國家”之列，其抗疫表現在歐洲國家中也相對居中。上述現象反映出，除了政府間政策和效能的差異之外，不同文明圈國家之間社會習慣、對防疫以及社交隔離認識的相對差異，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各國在疫情早期的抗疫效果。

然而此番歐洲疫情反彈，與此前4輪疫情形勢並不相同。國家間疫苗接種率的差異度，成為直接決定國家間疫情反彈程度的主要因素。北歐和南歐國家的疫苗接種率位居前列，以伊比利亞半島的葡萄牙和西班牙為例，這兩個國家的人口完全接種疫苗的比例分別高達87%和80%。這也是為何原先抗疫“作業”完成不太好的南歐國家，此次疫情反彈反而較小的緣由。至於法國，此次還是位居中間。法國衞生部長韋蘭稱，與此前不同的是，現在有了新冠疫苗。法國新冠疫苗加強針接種進展順利，超過400萬人已經接種。馬克龍也在電視講話中呼籲尚未接種任何疫苗的600萬法國人承擔起責任。

而東歐國家本輪疫情反彈普遍比較嚴重。斯洛伐克、波蘭、斯洛文尼亞和捷克的接種率尚不到其人口的60%，未能跟上西歐鄰國的步伐。至於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這兩個尚不屬於申根旅遊區的國家，由於不包括在美國寬鬆的入境規定中，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在防疫藥品獲取方面尤為困難，對抗疫更是雪上加霜。這也説明，在目前尚未有新冠特效藥的背景下，除了隔離，大規模接種新冠疫苗應被視為最有效的抗疫手段。

除了最為關鍵的接種率之外，作為疫情日常監控的一個重要工具——“健康通行證”的實際實施也是一大問題。對歐洲人尤其是極其看重自身隱私和個人權利的法國人來説，其接受度之低可想而知。經過筆者的多次委託調研統計，“健康通行證”在法國的公共場合實際實施率平均僅略高於六成。由於新冠病毒尤其是德爾塔變異毒株的高傳染性，一個未能徹底貫徹的監控工具，實際上起不到真正的檢測和預防功效。

法國內政部長傑拉德·達爾馬南於10日接受歐洲一號電台採訪時宣佈，在馬克龍要求下，內政部已經令各地加強對“健康通行證”的檢查力度。然而數據表明，最近幾周新一波疫情暴發，對“健康通行證”的檢查反而大幅下降， 9月份每週約有5萬人和8000家機構接受檢查，但上週的數據僅為一半。法國的“健康通行證”政策落實任重而道遠。

歐洲再度成為疫情“震中”，既是“天災”，也有“人禍”。歐洲人的一些習慣助長了新一波疫情的反彈。有意思的是，一些美國媒體在此時嘲笑美歐疫情在短短兩個月內出現了“戲劇般的逆轉”，無異於五十步笑百步。畢竟要取得抗疫的徹底勝利，需要各個國家和地區的決策者及廣大民眾的同心協力方可實現。（作者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法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