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星、餐館老闆，到富豪家族，北美影視圈“亞裔標籤變形記”

【環球時報駐加拿大特約記者 陶短房】2021年還剩不到兩個月，美國影視作品中又將有兩個全新的亞裔角色誕生，而且都是出自名門的大製作。一部是誕生52年的經典兒童布偶劇《芝麻街》將新增韓裔兒童角色“智英”，另一部則是迪士尼將於明年春季隆重推出的動畫電影《青春變形記》——作為首部以當代華裔為主角的影院動畫電影，該片主人公李美琳是一名活潑可愛、品學兼優的美國華裔小女孩。

這些，僅僅是近年來美國影視圈亞裔角色增多的一個縮影。“亞洲元素”數量增多和題材豐富的背後，有着複雜的文化背景和現實原因。

從打星、餐館老闆，到富豪家族

電影《摘金奇緣》2018年在北美大火之後，“富豪”就成為近年來北美亞裔真人秀中最常見的標籤。在此之前，自2014年開播三季的温哥華真人秀《公主我最大》，炫耀“加拿大華裔富豪女奢華生活”。而另一部反映亞洲富豪真人秀的《何家大院》，去年12月由流媒體平台HBO Max推出，以虛構的“從一文不名的越南船民，奮鬥成為北美亞裔富豪”的何家日常為主線，勾勒出所謂“亞裔版《與卡戴珊一家同行》”。今年1月，網飛首播的8集亞洲富豪真人秀《璀璨帝國》堪稱此類綜藝的集大成者：除了男主角是費城長大的韓裔男模，其餘參演者有來自新加坡的華裔房地產商、自稱“宋朝皇帝后裔”的華裔整形外科公司創辦人夫婦、族裔不明的亞洲富二代、出生於中國的企業家兼製片人、來自越南的華裔傢俱商……號稱“七大亞裔富豪家族”。

電影和劇集方面，網飛剛剛大紅大紫的劇集《魷魚遊戲》是如假包換的美資包裝、韓國原創；2020年真人版電影《花木蘭》則玩起好萊塢團隊製作、劉亦菲和甄子丹等中國演員主演的“中西結合”。值得一提的是，與早年北美亞洲元素影視作品中清一色“打星”或餐館老闆的刻板形象不同，近年來北美影視作品中的“亞洲元素”，既有大量翻拍自亞洲作品——如翻拍自中國香港動作片的美國電影《無間道風雲》（2006年），翻拍自韓國電影的美國電影《不請自來》（2009年），翻拍自日本電影的《忠犬八公的故事》（2010年），翻拍自日本怪獸電影的美國電影《哥斯拉》（2014年），翻拍自日本漫畫的美國科幻片《攻殼機動隊》（2017年）等。也有歐美主流作品加入重量級亞裔元素——如2009年災難片《2012》將拯救人類的希望“方舟”設定在中國，2015年災難片《火星救援》讓中國航天扮演關鍵角色……這些都與黑幫片、槍戰片等早期北美影視中的亞洲元素大相徑庭。

文化“拿來主義”的高手

若探尋這種變化背後的原因，首先不論是好萊塢、百老匯還是動畫美術片領域，改編全球經典向來是北美影視圈極其重要的靈感來源。米老鼠系列、貓和老鼠系列中層出不窮的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等“套改故事”且不去提，白雪公主、羅密歐與朱麗葉、斯巴達克斯和一系列北歐英雄神話也是北美影視作品中的常客。而隨着北美移民結構和投資交流方向日益亞洲化，擅長“拿來主義”的北美影視圈，出現更多亞洲元素，也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如《芝麻街》和《青春變形記》中這兩個最新的亞裔角色，其中《芝麻街》中新造型的設計者是41歲的韓裔美國人，而迪士尼在中國市場耕耘多年，是公認善於借鑑亞洲元素的高手。

一些亞洲元素作品票房上的成功，也讓“資本掛帥”的北美影視圈受到鼓舞。如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在美國播出超百集的《霹靂嬌娃》系列，成功催生資本對吳宇森黑幫槍戰片和翻拍功夫片的追捧；而部分亞洲元素濃厚的動作片收穫高票房，又反過來催生電影版《霹靂嬌娃》的誕生，以及《潛龍轟天》系列的“亞洲化”——《潛龍轟天3》不僅把主場景搬到東南亞，導演也換成來自中國香港的程小東。

其實這種“票房效應”並非專為取悦特定亞洲市場或北美亞裔社區，而更多是考慮全球市場：早期的《霹靂嬌娃》收視率幾乎都來自本土，而《末代皇帝》《卧虎藏龍》等作品的國際票房和影展口碑也遠勝亞洲“靈感來源地”。近年來翻拍和借鑑自日韓的許多作品，更出現票房“倒掛”現象——在日韓叫座的，海外票房不理想；日韓反響一般的，卻在北美和海外大紅大紫。一些目標為全球市場的好萊塢主流大片，反倒會因考慮亞洲市場而對情節微調，如《火星救援》和《2012》中的中國元素。一些影片將原劇本中的“亞洲邪惡元素”改為“無確指”，也是出於這方面考量。

演繹亞洲故事不能閉門造車

從社會背景來看，近年來北美社會針對亞裔的暴力和歧視事件增多，促使一些亞裔人士和投資者開始考慮藉助影視作品中的亞裔元素，對這種歧視行為進行反擊。如《芝麻街》增加韓裔兒童角色，就是在亞特蘭大槍擊案發生後，“亞裔美國兒童和家庭聯盟”等團體推動下產生的結果。

北美影視圈中的亞裔元素，主要針對的目標市場和受眾並非“亞洲來源地”和北美亞裔社區，因此往往呈現出“美式中餐”的怪味——“老外”看得津津有味，真正的亞洲人和亞裔卻覺得彆扭甚至“被冒犯”。這其中的確或存在歧視和惡意，但更多卻是“用美國人的頭腦演繹亞洲故事”的尷尬。相對而言，對亞洲文化較熟悉的製作團隊，在駕馭亞洲元素方面相對純熟，甚至可以塑造出“北美人喜歡，亞洲人也能接受”的橋段，如《功夫熊貓》系列的成功。相反，閉門造車、故弄噱頭就可能“摔得不輕”，如幾檔亞洲富豪真人秀就因浮誇和造假被譏諷為“假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