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互聯網自由戰略的失敗看美國民主霸權的解體

2021年12月9日至10日，美國將召開所謂的“民主峯會”。這是現任美國民主黨總統執政團隊的一件大事，通過高舉美國民主陣營盟主的大旗，召集世界各地的民主夥伴，彰顯美國在冷戰結束後30年民主霸權的成果，扭轉被新冠疫情治理失敗、通貨膨脹高企、經濟發展動力不足、國內族羣-身份撕裂嚴重、治理能力無法滿足美國民眾預期等多重負面信息連續重創的全球民主燈塔的頹勢。

11年前，民主黨知名政治人物希拉里.克林頓，以國務卿身份大力推進“互聯網自由”戰略，謀求將臉譜、推特、優兔等社交媒體當做美國外交的工具，在全球推進民主。作為這種實踐的典範，從北非開始，以“茉莉花革命”之名，美國煽動的互聯網自由，確實曾經在中東北非諸國掀起了一股所謂民主的旋風。但是，此次美國政府召開“民主峯會”，曾經的互聯網自由推進民主革命的模範優等生，卻並沒有出現在與會者名單上，這無疑是一種歷史的諷刺。

昔日的互聯網自由模範生沒有出現在美國定義標準的“民主峯會”的與會者名單上，並不奇怪。互聯網自由模範生沒有出現在華盛頓的“民主峯會”邀請名單上，不僅是呈現美國互聯網自由戰略挫敗的典型，與其他國家一起，也是凸顯美國民主霸權實踐解體的典型案例。毋容置疑，站在人類發展的宏觀維度，民主，是一種值得各方去追求和爭取的共同價值；民主不存在所謂可以廣泛移植和全面複製的通用模式，更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唯一標準機制；民主是一種人類追求的價值目標，而不應成為服從和服務於某個或者少數國家外交戰略具體需求的策略工具。

無論是十餘年前互聯網自由戰略的挫敗，亦或者是30年前開始新自由主義治理模式和機制的挫敗，又或者是1980年代裏根政府以“邪惡帝國”的話語體系開啓美國人權外交後美國霸權之路在最近遭遇的挫敗，確實不是作為一種價值目標的民主的失敗，但確實就是美國操弄人類共同價值標準，將民主作為美國外交政策工具的民主霸權戰略的挫敗。真正的民主來臨的時候，比如2016年特朗普這位政治素人橫空出世，用社交媒體推特橫掃建制派精英，在美國的總統選舉這個民主程序中擊敗互聯網自由戰略之母希拉里克林頓的時候，美國的民主精英們是拒絕認可這個結果的。學界精英如福山教授堅定地認為有充分的數據證明特朗普的勝利是俄羅斯用社交媒體操控選舉的結果。媒體和政界精英發起了對社交媒體公司的圍剿，認為這些巨型社交媒體平台沒有能夠及時刪除對希拉里不利的信息，沒有封堵相關的賬號，沒有阻斷對美國選舉的外部干擾，一句話，沒有主動為建制派的民主服務。這當然是非常不民主的，是非常具有歷史諷刺意味的，但也是情理之中的，因為從民主、自由、人權這些概念被當成美國政府的外交政策工具的那個時刻開始，這些概念本身就變成了一種被人為設計的話語符號，變成了為特定國家利益服務的外交政策工具，變成了為所謂西方發達民主國家內部特定階層服務的政治符號，失去了所謂普世的光輝，而蒙上了政治派別鬥爭的塵埃。

從發展的淵源看，此次美國召開的“民主峯會”，是30年前蘇聯解體，冷戰結束後激起的新自由主義民主浪潮在全球某種最後的迴響。無論是福山教授在當時提出的樂觀的“歷史的終結”，又或者是希拉里.克林頓11年前提出的互聯網自由，都是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對民主的一種淺薄而扭曲的認知的產物，這些所謂的理論，能夠仰仗的真實依據，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美國在當時所具有的某種壓倒性的實力優勢，這種實力優勢所體現的國際體系力量對比，被西方的知識和傳播體系，加工形成了特定時期的服務於美國霸權戰略的民主話語。

2021年的今天，美國召開“民主峯會”，背景是美國在應對新冠疫情中的失敗，以及在全球範圍，美國霸權遭遇的全面而明顯的挫敗，這種挫敗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已經無法通過被美西方國家壟斷的民主的定義和霸權性的話語體系所輕易地粉飾和掩蓋。這場“民主峯會”的目標，其實非常清楚，就是要用民主的話語，重新扭轉美國的戰略頹勢，重新鞏固甚至提升美國在全球範圍的領導力，但很顯然的是，這種努力註定是徒勞的，而且，更加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這一峯會的舉行，將再度告訴人們三個基礎性的事實：第一，民主本身，並不能夠解決參會這些國家所面臨的挑戰；第二，民主本身，並不能夠解決當前世界面臨的挑戰和問題；第三，美西方的民主實踐，不僅不能代表民主的全部，甚至日趨顯示，這些參會者所展開的實踐，相當數量代表的是一種民主的錯誤實踐，而這種錯誤實踐，足以在30年左右的實踐內，耗散掉美國這樣的霸權國家，積累起來的優勢地位和資源。

無論“民主峯會”拿出怎樣的書面成果，歷史前行的腳步不會停留，歷史前行的方向不會改變，推行互聯網自由戰略的希拉里輸掉了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只是一個初期的徵兆，“民主峯會”的召開，面臨的批判，以及拿出來的近似歷史性笑話的成果，是一個更大、更清晰的徵兆，這些徵兆共同揭示的結果是美國建立並推崇的西方民主的霸權已經來到了全面破產的邊緣。（沈逸：復旦大學網絡空間國際治理研究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