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俄羅斯戰爭如何影響全球經濟復甦？- 彭博社

烏克蘭東部城鎮楚古伊夫的一座公寓大樓在2月24日遭到空襲。

攝影師：Aris Messinis/AFP/Getty Images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給一個尚未完全從疫情衝擊中恢復的世界經濟帶來巨大風險。

這場衝突看起來已經是自1945年以來歐洲最嚴重的戰爭。俄羅斯軍隊進行了空襲，佔領了軍事基地，並向基輔前進，而平民則在逃離。西方官員表示首都可能隨時會陷落，因為其防空系統已被摧毀。

這次襲擊是在數週的緊張局勢之後發生的，這些緊張局勢已經通過推高能源價格而在世界經濟中引發了震盪。這種情況在週四加劇。石油曾一度突破每桶100美元，這是自2014年以來首次，而歐洲的天然氣價格也飆升了高達62%。

俄羅斯炮擊損壞了馬裏烏波爾外的一處烏克蘭軍事設施的雷達陣列和其他設備。攝影師：Evgeniy Maloletka/AP Photo在烏克蘭為生存而戰的同時，西方政府正在採取措施懲罰俄羅斯。他們意識到這樣做可能會加劇衝突對自己經濟的影響。

美國總統喬·拜登——他在週四宣佈了針對俄羅斯銀行及其美元交易能力的新制裁——警告稱，這也將在國內付出代價，昂貴的汽油已經在侵蝕他在選民中的支持。

大流行病給全球經濟帶來了兩個關鍵的脆弱點 — 高通脹和不穩定的金融市場。入侵的餘波很容易加劇這兩者。

增長也面臨威脅。家庭在燃料和供暖上花費越來越多的收入，將減少其他商品和服務的現金。市場暴跌將增加另一個拖累，影響財富和信心，使企業更難獲得投資資金。

對於央行行長們來説，管理價格和保持經濟增長的雙重挑戰將變得更加艱鉅。美聯儲和歐洲央行一直在為收緊貨幣政策做準備。俄羅斯危機可能迫使重新考慮。

歐洲家庭在家庭供暖方面嚴重依賴俄羅斯天然氣。攝影師：Andrey Rudakov/Bloomberg全球經濟最終受到衝突造成的打擊有多大，將取決於其持續時間和範圍，西方制裁的嚴重程度，以及俄羅斯可能進行報復的可能性。還存在其他可能的變數，從烏克蘭難民的外流到俄羅斯網絡攻擊的風險。

Bloomberg Economics在三種情景中捕捉了一些這些影響，分析了戰爭可能如何影響增長、通脹和貨幣政策。

烏克蘭危機對經濟影響的情景

俄羅斯、歐洲和美國經濟的可能發展路徑

來源：彭博經濟學

全球洞察：俄羅斯發動進攻的三種經濟情景

在第一種情景中，戰鬥迅速結束阻止了大宗商品市場進一步上漲，使美國和歐洲的經濟復甦基本保持在軌道上。央行可能需要微調他們的計劃，而不是取消它們。

在第二種情景中，持續的衝突、西方更強硬的回應以及對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出口的干擾將帶來更大的能源衝擊，並對全球市場造成重大打擊。這可能會導致歐洲央行今年不再加息，而美聯儲的緊縮步伐將放緩。

最糟糕的情況將導致歐洲的天然氣供應中斷，引發衰退，而美國將面臨明顯更緊的金融環境、更大的增長衝擊，以及一個明顯更鴿派的美聯儲。

戰爭本質上是不可預測的，實際結果可能比這些理想化版本更加混亂。週四金融市場的劇烈波動表明了不確定性。儘管如此，這些情景應該有助於構思未來可能的路徑。

俄羅斯入侵對市場的影響：高盛

情景1：石油和天然氣繼續供應

一個樂觀的情景看到石油和天然氣供應沒有中斷，價格穩定在當前水平。金融環境會收緊，但全球市場不會持續下滑。

在美國及其盟友宣佈新制裁後，石油市場上出現了這種樂觀情緒。

“我們實施的制裁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所做的事情，”拜登週四表示。這些制裁包括對五家銀行的處罰，其中包括俄羅斯最大的銀行Sberbank，總資產達1萬億美元。出口管制將限制俄羅斯獲取高科技產品的途徑，個人制裁則針對該國的精英。

盧布貶值隨着俄羅斯的進攻

來源：彭博經濟學

但俄羅斯的能源供應並未成為懲罰的目標。油價下跌，期貨在紐約收於每桶93美元以下。

能源價格是烏克蘭戰爭在遠離前線地區產生直接影響的主要渠道。風險在歐洲尤為嚴重，因為俄羅斯是其主要的石油和天然氣供應國。

飆升的能源成本佔據了歐元區一月份創紀錄通脹率的一半以上。歐洲天然氣期貨週四飆升至每兆瓦時超過140歐元，當天上漲了多達62%。

加上石油效應，這可能導致歐元區通脹率在年底接近3%。從俄羅斯制裁引發的衰退可能還會帶來其他溢出效應。但該地區可能會避免陷入衰退，12月歐洲央行加息仍有可能實施。

在美國，汽油價格上漲和適度的金融緊縮將拖累經濟增長。該國可能會向歐洲出口更多的天然氣，從而提高國內價格。頭條CPI通脹率可能在二月份超過8%，年底接近5%，而不是3.3%的共識。

油價上漲可能提高，延遲美國通脹峯值

在不同油價情景下的CPI預測

來源：勞工統計局，彭博經濟學

然而，美聯儲可能會忽略暫時的價格衝擊，繼續計劃在三月開始加息 — 儘管不會提高50個基點。

“除非經濟出現意外轉折，我認為在三月提高基金利率並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進一步提高是合適的，” 克利夫蘭聯儲主席洛雷塔·梅斯特週四表示。

在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宣佈承認烏克蘭東部兩個自稱獨立共和國後，德國停止了對俄羅斯“北溪2號”管道的認證。攝影師：Krisztian Bocsi/彭博情景2：能源供應中斷

一些油輪所有者避免接受俄羅斯原油，直到他們對制裁有更清晰的瞭解。主要天然氣管道穿過烏克蘭，可能在戰鬥中受到打擊。即使供應受到有限干擾，也可能加劇能源價格衝擊。

天然氣價格持續回到每兆瓦時180歐元 — 即在去年12月達到的水平 — 和油價達到120美元，可能使歐元區通脹在年底接近4%，加劇實際收入擠壓。歐洲可能能夠保持燈火通明。但對GDP將產生實質性打擊，這將使歐洲央行的任何加息措施推遲至2023年。

歐洲的央行已經開始發出鴿派信號。

“很明顯，我們正在朝着貨幣政策正常化的方向發展，”奧地利的羅伯特·霍爾茲曼，歐洲央行(ECB)行政委員會中最鷹派的成員之一，在巴黎告訴彭博社：“然而，可能速度現在會有所延遲。”

俄羅斯制裁的風險

塞浦路斯和東歐國家的經濟中受俄羅斯銷售影響最大

資料來源：OECD TiVA (2018)，彭博經濟學

在美國，這種情況可能會導致3月份的頭條通脹率達到9%，並使其年底保持在接近6%。與此同時，進一步的金融動盪和經濟疲軟，部分原因是歐洲經濟的下滑，將使美聯儲陷入兩難境地。它可能會超越暫時的價格衝擊，關注增長風險。這不會影響3月份的加息，但可能會導致下半年加息速度放緩。

情景3：切斷天然氣供應

面臨美國和歐洲的最大制裁 —— 比如被排除在國際支付系統 Swift 之外 —— 俄羅斯可能會通過切斷對歐洲的天然氣供應來進行報復。

這是一個牽強的結果：歐盟官員甚至在去年進行了一次模擬測試，測試了19種情景以檢驗該地區的能源安全性時，都沒有考慮這種情況。儘管如此，歐洲央行估計，10%的天然氣配給衝擊可能會使歐元區GDP減少0.7%。

將這一數字擴大到40% —— 歐洲來自俄羅斯的天然氣比例 —— 意味着經濟損失為3%。實際數字可能會顯著更高，考慮到這種前所未有的能源危機可能引發的混亂。這將意味着經濟衰退，未來可預見的時間內不會有歐洲央行加息。

對於美國來説，增長衝擊也將是相當大的。而且，對全球金融體系造成干擾的最大制裁可能會導致意想不到的後果，對美國銀行造成溢出影響。美聯儲的重點將轉向維護增長。但如果更高的價格導致通貨膨脹預期在消費者和企業中根深蒂固，那將提高貨幣政策的最壞情況：即在經濟疲軟時需要進行緊縮。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看起來已經成為自1945年以來歐洲最嚴重的戰爭。攝影師：Aris Messinis/AFP/Getty Images意外事件

上述情景當然並不窮儘可能性。它們關注的是世界上最大的發達經濟體，但世界各地的國家都將感受到商品價格飆升的影響，其中包括小麥等糧食主食以及能源。

一些國家，比如沙特阿拉伯和其他海灣石油出口國，可能會受益。但對於大多數新興市場來説——已經遭受較慢復甦的國家——更高的價格和資本外流的結合可能會造成重大打擊，並加劇後疫情債務危機的風險。土耳其是一個極端例子，它是一個大型能源進口國，在烏克蘭危機之前已經經歷了貨幣暴跌和通貨膨脹飆升。

新興經濟體石油淨進口占GDP的比例

來源：BP 2021年世界能源統計年鑑，IMF，彭博經濟學

此外，還有難以量化的風險，比如俄羅斯的網絡攻擊。紐約聯邦儲備銀行估計，如果五家最活躍的美國銀行的支付系統受到攻擊，可能會波及38%的所有銀行資產，最壞情況下導致流動性囤積和破產。

一件似乎很明顯的事情是：在主要經濟體中，受到的打擊最嚴重的將是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擴張主義外交政策的代價很可能是國內經濟的萎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