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研究人員發現其應用程序可能讓我們感到更孤獨 - 彭博社

插圖：Baptiste Virot插圖：Chau Luong

幾年前，當Facebook舉辦內部競賽開發新產品創意時，一小部分員工聯手打造了一個名為Max的機器人。

Max的形狀像一個小的倒置碗，旨在成為一個伴侶——一個人類可以與之交談並能檢測他們情緒的物理設備，據兩位熟悉黑客馬拉松項目的人透露。創造者給Max設計了小耳朵和鬍鬚，使設備更有趣和親和力，就像一隻貓一樣。

Max從未超越黑客馬拉松。但公司現在稱為Meta Platforms Inc.的工程師和研究人員仍在努力解決實驗性機器人貓旨在解決的棘手問題：孤獨。Meta的使命是幫助人們在線連接，通過內部研究發現，其產品同樣可能產生隔離效應。隨着公司努力留住和增加其已經龐大的社交網絡用户，確保這些人幸福對Meta的財務成功至關重要。

在Covid-19大流行期間，孤獨在Meta公司變得更加突出，人們使用其社交媒體應用作為面對面體驗的替代品。Meta宣傳其作為數字連接器的角色，推出宣傳其羣組和消息產品的廣告。其中一則最近的廣告標語寫道：“當我們找到彼此時，我們改變遊戲規則。”但在內部，員工們對其產品對心理健康的影響提出了質疑。

Meta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但不知道該如何做。內部研究顯示，某些功能（比如展示人們的照片回憶）可能會引發一些人的聯繫感，而對其他人則可能會帶來悲傷。與此同時，監管機構已經在調查Meta的Instagram是否對年輕人造成傷害。

內部研究發現，Facebook對孤獨感的影響因國家而異。研究人員還發現，用户對朋友的感受與他們對朋友感受的看法之間存在脱節。2018年9月的一項內部研究發現，超過三分之一的Facebook用户（約36%）在過去一個月裏報告感到孤獨，根據前產品經理Frances Haugen披露的文件。負責泄露大量內部文件的Haugen被喬·拜登政府選中參加國情諮文演講，總統強調了“要求社交媒體平台對他們為了利潤而在我們的孩子身上進行的國家實驗負責”的必要性。這項研究基於對53人的深入訪談，發現孤獨感在年輕人中最為普遍，即13至24歲的關鍵人羣，這也是Meta針對Facebook和Instagram的目標人羣。孤獨感在男性中也比女性更為普遍。

內部研究發現，年輕男性是Facebook用户中最可能感到孤獨的羣體。研究人員發現，用户在Facebook上花費的時間與孤獨感相關。研究人員發現，那些在社交媒體上花費過少或過多時間的用户更可能感到孤獨。內部研究人員承認Meta的社交網絡可能加劇了孤獨感，而不是減輕它。2018年11月的另一項研究，也在豪根的文件中，發現某些Facebook體驗會增加孤獨感，比如看到“負面帖子或傷人評論”，看到朋友在沒有你的情況下玩得開心，或者看到導致社交比較的帖子。研究發現，與使用Twitter或約會應用程序等其他活動相比，使用Facebook讓人感覺“更不孤獨”。但人們也表示，與研究人員調查的其他活動相比，使用Facebook增加了孤獨感，包括玩視頻遊戲和看電視。

使用Facebook讓人感覺比進行的任何其他類型活動都“更孤獨”，包括使用約會應用程序和看電視。研究發現，其他體驗可以減少孤獨感，比如“看到有趣或娛樂性的東西”。報告發現，一個關鍵的數據點與用户在服務上花費的時間有關。“每天花費大約一個小時的人最不孤獨，”報告稱。“花費更少或更多時間的人更孤獨。”當已經感到孤獨的用户轉向Facebook時，41%的人表示這讓他們感覺更好，只有6%的人表示這讓他們感覺更糟。但42%的人表示他們在使用該應用後既感到更孤獨又感到更少孤獨。

Facebook的研究人員發現，42%的用户表示使用該服務既讓他們感到更孤獨，又讓他們感到更不孤獨。每天在Facebook上花費46至60分鐘的用户報告稱感到最不孤獨。矛盾的結果使得很難確定哪些產品變化可能有利於Facebook的用户。而風險很高：2月2日，Facebook報告稱其用户基數首次停止增長，並在一些市場上縮減。公司的股價第二天下跌超過四分之一。

繼續瞭解孤獨對公司的目標至關重要，Meta內部研究團隊的主管Eden Litt表示。

“在一些研究中，社交媒體和孤獨之間往往存在關係，” Litt説道，“但這些研究不能回答我們的問題：社交媒體是否導致孤獨？孤獨的人是否會來到社交媒體？”她補充説，用户的生活經歷，如搬家或戀愛分手，可能會影響數據。

孤獨的風險遠不止是短暫的不適感，根據越來越多的學術研究，與他人社交脱節的感覺與心臟病、阿爾茨海默病、抑鬱症和焦慮等身體和情緒問題有關。心理學和神經科學教授Julianne Holt-Lunstad表示，孤獨的人也更有可能睡眠不足、運動量減少和飲酒增加。

“我們不是註定要孤獨的，”霍爾特-倫斯塔德説。“當面對威脅時，我們的大腦在獨自面對時會使用更多的代謝資源，而當我們與他人在一起時則不會。”

無論是否對這種感覺負責，Meta都有解決孤獨問題的商業動機。一個人擁有的社交媒體聯繫越多，這些聯繫越充實，人們就越有可能發現使用Meta產品的價值。

在大流行開始時，當Meta看到人們更頻繁地登錄其應用時，公司積極推出視頻和語音通話功能，以與蘋果公司的FaceTime和Zoom Video Communications Inc競爭。新的Facebook視頻產品，如Rooms，旨在保持Facebook用户的聯繫，同時也為公司提供了一個機會，以捕獲更多用户在線時間。

Facebook羣組是另一種促進更親密互動的流行方式。每月有超過18億人使用Facebook羣組，使其成為公司最受歡迎的功能之一，但羣組也成為Meta許多最大問題的孵化器，如錯誤信息和極端主義。公司多年來還嘗試過約會和位置產品，鼓勵朋友們線下見面，但並沒有取得太大成功。

與擁有機器貓類似的體驗，Meta的WhatsApp用户現在可以向自動聊天賬户發送消息。如果有人告訴機器人他們感到孤獨，他們會收到一條安慰性回覆。“很遺憾聽到你感到孤獨，”機器人説。“請知道，在感到孤獨方面沒有羞恥或恥辱感 — 幾乎每個人在生活中的某個時刻都經歷過孤獨。”

這個聊天機器人是在WhatsApp尋求幫助後由總部位於英國的喬科克斯基金會創建的，該組織的負責人Su Moore表示。這個機器人包括來自英國公眾人物的消息，他們都分享了社交孤立的個人經歷。

最終，Meta的研究報告得出結論，Facebook在解決孤獨問題時是“淨積極”的。不過，他們指出，其產品促進社交比較的傾向可能“導致人們以加劇孤獨的方式使用Facebook”。研究人員建議讓用户設定使用該服務的時間限制。

員工們還發現，“有趣、啓發和有教育意義的內容”有助於減少孤獨感。內部報告建議公司“提升”這些類型的帖子在用户動態中的排名。不過，該建議附帶警告，即Facebook應“小心不要過度轉向讓人們在短期內感到快樂的‘垃圾食品’。”

一張內部幻燈片顯示了Facebook研究人員採訪的用户的引用。Facebook的回憶產品，展示用户的舊照片和視頻，使40%的受訪者感到更孤獨，公司發現。但對於46%的受訪者來説，它也減少了孤獨感。

Litt表示，公司在整個大流行期間繼續研究孤獨問題，儘管一位發言人拒絕分享過去兩年的更新研究。

一些外部研究人員同意Facebook在2018年的發現，即每天花一個小時在社交媒體上是健康使用的。那些每天登錄這段時間的年輕人“似乎擁有最高水平的幸福感和聯繫感，而且更不孤獨”，在健康測量方面得分比那些更頻繁或根本不使用社交媒體的人更高，賓夕法尼亞大學心理學臨牀培訓部門的副主任Melissa Hunt説。

Meta最近幾個月面臨來自監管機構和倡導者的強烈審查，他們爭辯説，該公司讓弱勢用户上癮於其產品，同時向他們提供有損於他們心理健康的內容。對於其他人來説，這些社交網絡是遠離社交孤立的生命線。

Meta可能最終會依賴其用户來建立人們想要加入的社區。Instagram已經增加了對其應用程序上的創作者和意見領袖的投資，他們可以圍繞某些興趣或才能建立歸屬感。然後還有像Sue Ottey這樣的人。

Ottey，58歲，是Meta會在廣告中展示的用户類型。她為像她這樣在疫情期間感到孤獨的人建立了一個Facebook支持小組。在這個現在擁有250多名成員的小組中，用户與她分享他們對於應對工作丟失或情感上不令人滿意的親密關係的感受。

“如果他們正在應對孤獨，他們就不會把自己置身於可以宣泄、可以表達自己感受的社交場合中，”Ottey説。“所有這些事情如果不及時解決，都會讓你陷入一個非常黑暗的地方，這就是我希望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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