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頭讓迪拜成為焦點，全球因烏克蘭戰爭對俄羅斯實施制裁 - 彭博社

一艘警察船在3月9日巡邏迪拜碼頭的水域。

攝影師：Christopher Pike/Bloomberg古普塔兄弟被指控從南非掠奪數十億美元。安哥拉當局正在尋找以薩貝爾·多斯桑托斯，懷疑她挪用國家資金。保加利亞檢察官稱，賭場大亨瓦西爾·博日科夫是一個有組織犯罪團伙的頭目。

他們都在國內被通緝，面臨他們否認的指控，而且他們還有另一個共同點：近年來，他們在迪拜找到了庇護所，這裏是一些世界上最富有的流亡者的目的地。

這個海灣酋長國在過去40年裏，從沉睡的貿易後方一躍成為富人的時尚遊樂場。但迪拜作為全球金融中心的地位也有一個更黑暗的一面，而這一面正受到越來越多的審視，正值國際盟友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對一些俄羅斯資產實施制裁。

儘管阿聯酋長期以來一直是富裕俄羅斯人的投資目的地，但現在更具吸引力，因為它是與俄羅斯保持關係的國家之一。據直接瞭解此事的人士稱，隨着俄羅斯和烏克蘭之間的緊張局勢升級，俄羅斯資金通過現金轉賬和加密錢包流入阿聯酋的速度加快。據瞭解此事的人士稱，過去兩週這種情況有所加劇，這些人要求不透露身份討論私人交易。

這是因為阿聯酋正面臨更多壓力，需要更多地追蹤進入該國的資金。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是由七國集團設立的總部位於巴黎的組織，旨在打擊洗錢，於3月4日將阿聯酋列入其“灰名單”，認為該國未採取足夠措施揭露非法資金。兩年前，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曾發出警告可能會採取行動，然而這一決定現在更加引起共鳴。

迪拜國際金融中心（DIFC）。攝影師：Christopher Pike/Bloomberg官員們預料到了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的降級，並已經急於扭轉這一決定，擔心可能會嚇跑外國投資者，知情人士稱。阿聯酋一個名為反洗錢和打擊恐怖融資執行辦公室在過去一年裏已經聘用了頂尖的本地人才，推動新措施，包括設立金融犯罪法庭、最終所有權規則和情報分享夥伴關係。

最近幾周與數十名外交官、銀行家、律師和非法金融專家的訪談表明，這些努力不太可能改變迪拜作為一個可以進行業務的地方而受到最小干擾的聲譽。人們熟悉的情況表明，俄羅斯資金的追蹤——不僅限於阿聯酋——是成員國在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上週全體會議上提出的一個主要關注點。

閲讀更多：全球監管機構瞄準俄羅斯資金流動以加大制裁力度

“迪拜與其他傳統的髒錢避風港的區別在於驚人的保密性，”共同撰寫了2020年一項關於迪拜金融流動的研究的Jodi Vittori表示。“在迪拜作為逃犯，你可以購買房產，藏匿遊艇，並建立銀行賬户，幾乎沒有障礙。它也是為數不多的一個犯罪集權國家，而不是非法資金的中轉地點。”

跟蹤資金

在回應彭博社的提問時，反洗錢/反恐怖融資執行辦公室的發言人表示，阿聯酋司法部與荷蘭和比利時最近簽署了引渡協議，取得了“重大進展”。

發言人強調了圍繞受益所有權採取的新措施以及與英國在非法金融方面的戰略合作。與此同時，去年金融濫用風險較高的金融交易和房地產行業被納入了該國聯邦管理的反洗錢報告系統。

雖然拒絕就具體案例發表評論，但阿聯酋發言人表示，該國將繼續與國際合作夥伴深化合作，進一步提高揭示高調國際威脅和逮捕犯罪分子及其非法所得的成功率。

阿圖爾和拉傑什·古普塔在2012年在南非曼加恩舉行的非國大選舉大會上。攝影師：西姆菲韋·恩克瓦利/加洛圖片/蓋蒂圖片社當地政府面臨的困境是，是要採取強硬措施並冒失去支撐經濟的資金流的風險，還是保持像瑞士這樣的避風港不再能維持的保密性，接受採訪的人士表示。

根據喬治城大學的教授維托里的説法，迪拜仍將允許大多數富裕的流亡者在不觸犯當地法律的情況下生活，因為他們是經濟的重要支柱。

阿圖爾和拉傑什“託尼”古普塔就是一個例子。據南非成立的一個司法委員會調查顯示，這兩兄弟被指控利用空殼公司和房地產購買將大筆資金轉移到阿聯酋，其中一部分來自與南非鐵路和港口公司的供應合同的收益。

國際刑警組織將阿圖爾和拉傑什列入其通緝名單，南非調查總局局長於2月28日表示。南非表示，2018年首次就古普塔案向阿聯酋尋求相互法律援助，自那時起，來自美國、英國和歐盟的官員一直在遊説要求引渡他們。據知情人士透露，南非總統西里爾·拉馬福薩計劃在3月底訪問迪拜舉辦的2020年世博會期間提出這些問題。古普塔兄弟反對此舉，稱他們是政治迫害的受害者。

在迪拜的私人聚會上，幫助管理阿聯酋酋長財富的家族辦公室已經在最近幾個月裏與古普塔家族接洽業務，據直接瞭解此事的人士透露。古普塔家族與另一位兄弟阿賈伊一起，被美國和英國制裁。代表兄弟的南非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董事魯迪·克勞斯未回覆通過電子郵件提出的問題，尋求對本故事的評論。

2021年6月10日，南非比勒陀利亞聯合阿拉伯酋長國大使館外的抗議者呼籲引渡古普塔兄弟。攝影師：迪恩·維維爾/加洛圖片/加洛圖片編輯廣義上説，大部分資金都被注入房地產，這是根據監控市場的銀行家和非法金融專家的説法。根據研究機構Reidin.com的數據，在最近一年的時間裏，迪拜350億美元的房地產購買中有三分之二是用現金支付的。從俄羅斯到伊朗，從英國到印度的購買者紛紛購買了從海濱別墅到整棟豪華公寓的各種房產。

根據總部位於倫敦的税收正義網絡進行的最新年度評估，阿聯酋在金融保密度方面排名前十。這使該國與玻利維亞和利比里亞等國並列，並超過了瑞士、開曼羣島和塞浦路斯。

許多秘密

阿聯酋在“保密性”方面得分比其他主要金融司法管轄區高

來源：根據税收正義網絡的金融保密指數，阿聯酋的保密得分與全球前五司法管轄區進行比較。

“近年來，我們看到國際中心在促進非法資金流動方面發生了部分轉變，”牛津大學研究非法資金流動的研究員Tena Prelec表示。“阿聯酋——尤其是迪拜——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目的地。來自多個國家的寡頭或貪污分子尋求庇護。”

新的所謂有利益所有權規則已經將數十個數據庫整合成一個單一的國家經濟登記處。然而，研究金融犯罪的當地律師表示，漏洞仍然可以讓個人通過註冊不相關的董事總經理來隱藏其身份。

迪拜棕櫚島水邊的豪華別墅，攝於2月24日。攝影師：Christopher Pike/Bloomberg### 迪拜誰受益？

富裕的逃犯也越來越多地使用化名和投資者護照來規避了解客户檢查，據前渣打銀行反洗錢官員、現任迪拜Alpha Management Limited合規主管Mohammed Alzouebi表示。他説，個人仍然會用手提箱攜帶大筆現金，如果遇到障礙，許多當地ATM機每天可以提取超過5萬迪拉姆（13600美元）。

阿聯酋可能不願採取更嚴厲的態度，因為較寬鬆的監管有助於吸引外國企業，The Global Initiative Against Transnational Organized Crime的分析師Marcena Hunter説。但她也指出，這也帶來了“髒錢”。Hunter表示：“該國希望被視為一個更合法的地方，但這將取決於迪拜是否真正打擊洗錢行為。”

FATF的灰名單是為了合作的國家。FATF於2020年4月發佈的一份相互評估報告，在阿聯酋的支持下，提出了對該國處理國際案件的擔憂。儘管該國已經打擊了恐怖融資，但對洗錢的信息請求往往會遇到延遲，提供的信息有限。

熟悉FATF磋商的人士表示，黃金和加密貨幣也是關注的領域之一。非洲各國政府官員表示，每年至少有來自九個國家的大量貴金屬被走私到迪拜。2019年針對伊斯坦布爾的Halkbank的美國起訴書描述了伊朗資金如何被兑換成黃金，出口到迪拜，然後換成現金出售。阿聯酋堅決否認參與任何非法行為。

閲讀更多：迪拜擺脱不了走私非洲黃金的污點

FATF對該國的“優先行動”之一是更多地利用引渡、資產凍結和沒收，特別是在迪拜。但自FATF報告發布以來，根據柏林透明國際腐敗資金流動專家Maira Martini的説法，阿聯酋在執行甚至現有的引渡條約方面存在漏洞。

“美國和英國已採取措施制裁涉案個人或查封資產，”她説。“而阿聯酋似乎正在阻礙而非幫助。”

Vasil Bozhkov攝影師：Denislav Stoychev/NurPhoto/Getty Images博日科夫，綽號“骷髏”，被保加利亞當局通緝。美國財政部去年6月的備忘錄指出，他在迪拜，“成功逃避了保加利亞多項指控的引渡”，包括領導有組織犯罪團伙、脅迫、企圖賄賂官員和逃税。

這位65歲的人否認任何不當行為，並表示自己是保加利亞政治報復的受害者。此外，他聲稱自己已在迪拜獲得無罪裁決。“迪拜高等法院作出了拒絕引渡的決定，因為沒有任何犯罪證據，”他在給彭博社的聲明中説。“這是最終決定，不可上訴。”

保加利亞檢察官同時表示，他們已經向阿聯酋提交了19卷阿拉伯文文件，以加快他的引渡。索非亞特別檢察官辦公室發言人赫里斯託·克拉斯特夫（Hristo Krastev）表示，當局在2020年初次提出引渡請求後提供了進一步信息。“自那時起，我們就沒有收到阿聯酋的回覆，”他上個月表示。涉及相互法律援助請求的阿聯酋外交部發言人表示，他們無法就具體案件發表評論。

至於安哥拉前領導人的女兒伊莎貝爾·多斯桑托斯，華盛頓的國務院於去年12月對她實施了簽證限制。該部門稱她“涉及重大腐敗，挪用公款為個人利益”。

安哥拉當局指控多斯桑托斯，在迪拜海岸的一個島上自我放逐期間，在她父親執政38年期間造成了超過50億美元的經濟損失。多斯桑托斯的發言人表示，所有指控都是初步調查，沒有對她提出指控，沒有法庭訴訟，也沒有引渡請求。該人士表示，多斯桑托斯目前居住在歐洲，從那裏經營她在安哥拉的業務。

2021年伊莎貝爾·多斯桑托斯在迪拜麗思卡爾頓酒店。攝影師：Christopher Pike/Bloomberg反洗錢和打擊恐怖融資執行辦公室表示，執行國際司法合作的入境請求的平均時間已從2019年的139天縮短到37天。阿聯酋至少與英國、法國、意大利、印度和中國簽署了33項相互法律援助和引渡協議。

與盟友的關係變得複雜

事實上，阿聯酋人表現出了合作的願望，尤其是考慮到迪拜可能受到的聲譽損害。2020年6月，迪拜警方突襲了尼日利亞網紅拉蒙·奧洛倫瓦·阿巴斯（被稱為“Hushpuppi”）的頂層公寓。一個月後，他因欺詐指控被送往美國。據法庭文件稱，他後來承認了罪行。

然而，最近幾個月來，加大了要求採取更多行動的壓力。幾家大型國際銀行的高管表示，他們告訴阿聯酋政府，該國即將被列入FATF的灰名單。他們表示，他們的公司現在正在承擔成本，不得不在更多時間和金錢上投入合規，同時面臨着更大的受到華盛頓監管機構罰款威脅的風險。

富裕的流亡者讓迪拜備受關注

還有與長期盟友的關係變得複雜的風險。據熟悉此事的現任和前任外交官稱，對於中東地區的美國和歐洲反恐行動的支持，歷來使阿聯酋領導層在打擊迪拜的洗錢活動時有了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但現在情況正在發生變化。

閲讀更多：阿聯酋與中國、印度一起在聯合國烏克蘭投票中棄權

美國財政部去年底派遣了兩支高級代表團前往阿聯酋，向該國發出警告，稱其削弱了華盛頓的制裁計劃。該國的支持者辯稱，如果迪拜全面打擊，那麼另一個與西方利益不太一致的司法管轄區將取而代之。

這是很難找到正確的資金，迪拜金融服務管理局前首席執行官布賴恩·斯蒂爾沃特説，他在過去十年裏一直是FATF討論的積極參與者：“來自腐敗或逃税的收益比其他類型的犯罪要困難得多。”